小丑歪头，“你好像知道的挺多，但你应该不是……算了，反正我是不会回答你问题哒，反派死于话多，我知道这句话。”

　　男人有些语塞，但他对于小丑伸过来摘绷带的手没有丝毫躲闪的痕迹。

　　小丑的脑海中闪过片刻迟疑，但最后依旧摘下那层绷带。

　　那是一只黄.色的右眼，眼白部分被密密麻麻的黄.色眼珠挤满，不停转动，只有正中间的眼珠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小丑，里面似乎还有更多的细小眼睛。

　　空气陷入短暂的寂静，下一秒，小丑在脑海中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挚友！挚友！！我浑身的鸡皮疙瘩——！！！］

　　牧白黎：［撕了。］

　　另一边，透过小丑视角正默默注视一切的牧白黎微不可微地吸气，有些迟疑地问旁边坐着的庄万楼，“在欢乐城出现的初期，穆卡奇会上岛吗？”

　　在室内休息区完成组队后，他们就开始商讨解决钟知燕的麻烦，对于和爱情相关的麻烦，庄万楼忍不住暴露点恶趣味，提出祸水东引扔给执行队，并理直气壮表示“反正齐斯书他们迟早会解决那些往搞事路径上一路狂奔的危险份子，既然如此早解决早完事嘛”。

　　钟知燕目瞪口呆，语速飞快地表示驳回，然而庄万楼兴致勃勃地给出此建议的一二三四条优点，忽悠的钟知燕一脸懵逼。

　　直到牧白黎说出的那句话，庄万楼的话语才戛然而止。

　　他托着下巴看向牧白黎，笑，“穆卡奇啊，真可惜，我其实不太了解呢。但据我所知，他的所有行动都是有迹可循的，我们当初进行过分析，非常让人意外。简单来说，穆卡奇的成分是百分之十的眼珠，百分之十的智慧，以及百分之八十的暴君。”

　　牧白黎：“……啊？”

　　［挚友啊！！我眼睛要瞎了呜呜呜！！］

　　小丑还在那头哭哭啼啼，但很明显，除了最开始的震惊外，后边的还是表演成分居多。

　　因为在游乐场门口，小丑已经非常好奇地上手准备挖下那只右眼。

　　紧接着就被右眼的主人一把拍了回去，十分用力，而与动作的粗鲁不同，男人出口的声音非常温和，与先前的冷漠截然不同，像是换了一个人。

　　“日安，卡瑞斯。麻烦你后退点，一直踩别人的手是不礼貌的，先生应该提醒过你很多遍了。”

　　小丑非常礼貌地又重重在脚底施力，直到听见清脆的骨头碎裂声，这才恶劣地笑，“亲爱的不知名先生，别蹭关系，我不认识你。”

　　面前的男人嘴角微扬，右眼中的眼珠缓慢移动，直勾勾凝视小丑，像是丝毫感觉不到手指的疼痛，或者说“他”本来就感觉不到。

　　“我是穆卡奇，”他笑得十分开心，“许久未见，我真的太高兴了。没想到你竟然不认识我，那就简单很多了。看在共事几年的份上，我会帮你找一个合适的墓地——深海鲨鱼的胃，如何？”

　　小丑表示不如何，他觉得这个叫穆卡奇的未知生物真讨厌。

　　他转身跳下桌面，坐在登记桌后边的椅子上，一前一后地摇晃，语气恹恹，“你来做什么？”

　　穆卡奇揉动碎裂的指骨，缓慢修复，目光落在小丑身上，嘴角依旧挂着没什么感情的笑，“我收到消息，听说你把先生带到欢乐城了，这是真的吗？”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所以呢？”小丑夸张地张开手，“因为小丑先生迫于黑暗世界的威胁，在痛苦与绝望中对暴君动手，于是暴君最忠诚最愚蠢的狗赶来疯狂撕咬可怜的小丑先生——这样的？”

　　穆卡奇：“这点试探就别拿出来了，你不了解我，我却对你所知颇深。无论你是否重生，作为先生的半身，你是绝对不可能真正对先生动手的——除非你们在演戏，上辈子你们演戏的场所和道具都是我去准备的。”

　　牧白黎陷入沉默：［……唔。］

　　小丑的眼神逐渐怜悯起来：“辛苦了。”

　　穆卡奇困惑，但不怎么好奇，转而开始进入正题，“除了华国外的地方都出现反先生的组织，有不少鼓动国家领导层对华国施压，网络上也出现不少消息，甚至还有人试图潜入华国进行暗杀。虽然目前都没什么用，但长此下去，后果很难预料。”

　　小丑撑着下巴看他，面具下的表情有些奇怪。

　　穆卡奇的声音冷漠下来，“现在的世界，强者才有说话的资格，弱者要是开了口，就得做好死亡的准备。”

　　小丑歪歪脑袋，“所以？”

　　穆卡奇那只挤满密密麻麻的眼珠的右眼，正一眨不眨地注视小丑，“让我们再次聚集起来吧。我们之中多数是重生者，重生者的世界，就应该让重生者来解决。”

　　但我不是，我们都不是。

　　小丑有些古怪地笑，“很有意思，我参加你的计划，但得先等等。挚友想做一件事，你先上岛来帮个忙，本体来。”

　　“可以，我正在寻找塞西尔的踪迹，到时候一起上岛。”

　　穆卡奇根本没往陷阱那边想去，或者说他不在意。他本来就是准备亲自上岛，但由于最近有点忙，所以先派了下属上岛。

　　利用下属们的装扮进行了小小的试探，结果意外发现小丑竟然没认出他。不过即便小丑不是来自未来的重生者，但同样可以先进行合作，毕竟先生还在岛上，穆卡奇准备先观察一下，和先生见面了再说！

　　虽然暂时达成共识，但小丑还是拒绝让这伙奇奇怪怪的人进入欢乐城。

　　“我给你邀请函，你再换一批人上岛。”

　　对于这种要求，穆卡奇并没有生气，接过五张黑色邀请函，转身带人离开。

　　等到面前的人全都消失后，小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

　　他忘记问这些人是怎么上岛的了！

　　［啊啊啊啊挚友！我好生气！！］

　　牧白黎断掉意识连接，有些沉重地叹气，正要开口，脑海中又出现一道意识。

　　他连上，就听见冰鸟在那头轻叹。

　　［本体，帮我问下小丑，欢乐城什么时候过来？我这边的人类越来越多了，也不知从哪听的谣言，转化速度都赶不上他们跑过来的速度。］

　　牧白黎回答：［估计来不了，小丑说他讨厌你，想要欢乐城绕过你那边。］

　　冰鸟的声音瞬间冷得仿佛掉冰渣子，［一个月前随口一说的设定他也记那么久？让他滚出来，我们面对面亲自聊聊。］

　　作者有话说：

　　爪爪

第60章 小丑12

　　今天的天气格外阴沉, 乌云压顶，空气闷热，连阵风都没有。

　　牧白黎站在浮空岛边缘的平地上, 距离踩空坠落只有一步之遥，但他丝毫不慌, 只是皱着眉观察外界高空漂浮的层层灰红色薄雾。

　　隐约间，似乎看到细小的眼球躲在红雾中无声窥探，再往上是密密麻麻的缠绕在一起的红色丝线，整个天空都被红线覆盖, 压得空气极为沉闷。

　　这一番场景像极了几个月前的那次红夜，不过这时看到的景色更加模糊, 出现的时间也仅仅只有几秒, 却依旧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

　　牧白黎望着恢复正常的天空，思绪微微飘散。

　　他果然还是喜欢原来那种平静温和的日常，所以这些丑陋的外来生物以及不可控的重生者们的存在, 就显得极为碍眼了。

　　关于重生者的事情正在解决中，而外来生物的入侵……目前全球有多少国家正在抵抗入侵？说起来不远后的将来还会有一场更加恐怖的大规模入侵，到那时局势恐怕会更加惨烈……倘若令全世界只有一种声音, 能不能以最快的速度全力反击入侵者？

　　猛然间，地面爆发一场刺耳轰鸣，震得远在千米高空的浮空岛都在微微晃动。

　　牧白黎回神, 默默低头去看，只见陆地上一大片闪烁寒光的交错冰柱融化, 露出底下化为废墟的城市，以及城市中间的巨大坑洞。

　　说是一个城市, 从高空看去也不过是繁茂森林中隐约可见的灰色建筑群而已。

　　仔细看去, 似乎有无数小小的白色身影在空中飞来飞去。

　　“这里有伤患！翅膀已经完全破碎, 全身融化程度即将突破五十，快来人把他带走！”

　　“是血……这里有普通人类！医疗队快来！我们还有没有治疗人类的道具？天啊，这些家伙到底是怎么躲过搜查的！？”

　　“别说有的没的了，视线内所有的生命全都搬离现场。还拥有战斗能力的全都赶过来！这是一场我们无法插手的战斗，但我们未必束手无策。”

　　“是王唤醒了我们，令我们彻底摆脱痛苦与绝望。死亡已不是绝境，而是希望！为此，试图破坏这一切的敌人，理应尽数消灭！”

　　……

　　“闫泽——！”

　　嘈杂的声音仿佛瞬间消失，流着血的男人单膝跪地，背后的同伴拉扯他的手臂焦急呼唤，而男人却只能死死盯住前方浑身白袍的青年。

　　被成为“闫泽”的青年慢慢收回嘴边的话语，看着周围同伴们脸上由冰冷逐渐变成的激烈与疯狂，又转头看向地上的男人，脸上依旧冷漠，如同刚刚那番激昂慷慨的话语不是出自他口一般。

　　“闫丹，大哥，我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为王战斗的准备，既然你执意不肯成为我们的同伴，那就请离开。先前我说世上皆是灾难并以此劝阻你们，现在就当我在放屁，我道歉，我承认那是我私心导致，我贪念人类的感情，我不想你走。”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糟糕透顶，冰鸟一族从死亡中诞生，生命永恒不息，可人类脆弱。所以闫丹，带着你的尊严和同伴，去找一条属于你们人类的道路。”

　　被称为“闫泽”的青年说完，并未再看地上的男人一眼，转头戴上鸟喙般的面具，视线被遮住，在一片的浓稠黑暗中，五感却仿佛被无限放大，清晰地感知到背后压抑的重重喘息以及从喉咙间发出的沙哑声音，像是拳头狠狠砸在地面发出的骨裂声。

　　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处于集体中的个体意识像在深渊海底沉溺，却并没有带来恐惧，而是绝对的安宁与强烈的温暖。

　　“他”正在走向安宁。

　　“丹！你冷静点，闫泽早就不是你弟弟了！时间不多，我们该走了！”

　　“丹！丹！”

　　同伴们焦急呼唤，想把闫丹从地上扯起，现实的确糟糕透顶，容不得他们再浪费时间了。

　　几分钟前，一条恐怖的透明鲸鱼从天而降，砸出千米宽的巨大坑洞，强烈的冲击掀飞无数建筑与植被，将无数生命压于重物之下，虽说受到影响的基本是冰鸟族，但那种恐怖的破坏力令目睹的所有人类心生恐惧，不由产生逃离的念头。

　　面对同伴的呼唤，闫丹的大脑一片混沌。

　　那个人……曾经是他最亲密的弟弟，如今穿上白袍，戴上面具，换个身份后却陌生得仿佛从未相识，那种未知的恐怖力量轻而易举地割断血脉带来的羁绊。

　　他看向那不远处迅速聚集的无数道白色身影，却发现明明只是眨了个眼，却早已经完全找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我答应过爸妈，会保护好他……”

　　闫丹喃喃自语，不自觉攥紧一把黏湿的泥土。

　　天空飘飘洒洒落下成千上万的黑色纸张，被风吹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其中一张落在了闫丹的身边。

　　张牙舞爪的几个大字，仿佛勾出他心底最深的渴望。

　　他看到了纸上的内容，慢慢开口。

　　“我们……去欢乐城吧。”

　　……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嘿，亲爱的小鸟，你有没有觉得地上的声音太吵？”

　　“是你聒噪。”

　　［冰鸟］梅斯蒂尔浑身冒着寒气，冷冷吐出几个字。

　　“祂”凝视百米外的敌人，眼神极冷，背后的羽翼闪烁锋利寒光，似乎转眼就能破空而射杀敌人。

　　周围的空气中漂浮无数洁白透明的璀璨冰晶，漂亮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