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和灾情暂时延缓了年深他们这边的南下计划,西边的年风勇却跟镇东军打得不可开交。
经过五六年的修整和发展,如今的镇西军不仅兵强马壮,而且装备精良,士气高昂,镇东军这边初时拼尽全力还能挡上一挡,接连战败丢失两城之后,便失了锐气,再加上地震和民乱四起,士气越发低落。
之后的镇西军简直势如破竹,半年多的时间里一连攻下了兰州、灵州、泾州、秦州数城,距离长安城不过只剩下六七百里的距离。节节败退的镇东军,如今已经退守到凤翔、邠[bīn]州等地。
年风勇传消息给年深,商量着接下来的攻打路线。
以吕青的性格来说,镇西军的兵线如果再往东边推进三百里,他可能就会像上次契丹人来的时候那样,再次选择弃城而逃。
他最可能选择的撤退路线有两个,一是西南方向的成都府,上次契丹人打过来的时候,他选择的就是这条路。但现在有镇西军是从西边打过来的,兵力就压在成都府‘头上’,他逃过去之后很可能就反而被困在成都府。
他的第二个选择就是逃回自己的大本营江都府。缺点就是从西安回去,路途遥远,且会接连经过几处有暴民作乱的地方。
所以年风勇那边也有两个选择,一是转而向南,先占了成都府,断掉吕青其中一条后路,逼他回江都府。一是直接向东推进,跟年深那边齐头并进,争取尽早会师。
年深召集众将商议过后,决定走尽早会师的路线,将吕青逼回江都府。
附近那些镇东军跟乱民打得焦头烂额,却也正好为他们提供了绕路西进的机会,他们可以沿边界过去,暂时绕过中间的邢州、潞州、郑州、洛阳等地。
而年风勇那边则可以放出风声,先假意去攻打成都府。到时候年深他们从‘头顶’长驱直入,镇西军又断了去成都府的后路,吕青唯一的选择便只能长途跋涉,返回江都。
顾念那边也在‘远程连线’,只不过他连线的对象是北边渝关城的墨青和叶九思。
这半年多,墨青除了调配掌控整个北地的‘后勤’,主要就是在研究石油、造战船以及甜菜制糖。
如今渝关城已经按照改造过的图纸,成功造出了一艘车轮战船和九艘海鹘船。
原本造船的进度并不会这么快,因为船体对木料的要求极高,通常光是准备材料就需要数年。
但秋浓渡本就是做航运生意的,日常就会囤积适宜制造船只的木材,几年前叶九思有了想造战船的心思之后,更是有目的性的让那边扩大收购木材的数量。
墨青知道他一直都有制造战船的想法,所以渝关城稳定之后,同样开始有意识地囤积适宜造船的木料。这样双管齐下的准备之后,通常最为耗时的木料问题,在他们这边就反而不是问题了。
不过,目前这些战船只能算作是完成了八成,作为船,它们是没问题的,但作为战船,在武器配备的部分还需要进行试验调整。
顾念最近和墨青在传书商量的,就是船上装载武器的问题。
他顺便也在跟墨青和叶九思商量另一个问题,如今他们既然已经拿下沧州,用货船直接走海路把东西运过来会不会更方便?速度应该也会更快。
然而,顾念没想到的是,几天之后,他收到了意外的消息,叶九思安排了一艘货船走他们之前说的海路线过来,结果船丢了!
作者有话说:
顾念:我们的船呢?我们那么大一个货船哪里去了?
备注:2020年左右,《通讯-生物学》杂志上的发表了一份研究报告,表明在牛屁股画上眼睛可以帮助抵抗狮子的攻击。
来自澳大利亚和博茨瓦纳两个国家的科学家组成了一个科学家团队,他们历时了4年,对博茨瓦纳的14个牛群,大约2000头牛作为对象进行研究,实验结果表明牛屁股上画眼睛的确是影响了狮子的捕猎行为。
科学家在683头牛的屁股上画了眼睛,在643头牛的屁股上仅仅画了“叉号”,而剩下的835头牛屁股上不做任何处理。实验后发现屁股上有眼睛的牛一头都没有死,而牛屁股上被画叉号的牛被狮子杀死了四头,而完全不做处理的牛被狮子杀死了15头之多。实验的结果差别还是很大的,说明了画上眼睛对狮子的捕猎行为造成了一定的干扰。
狮子为什么害怕牛屁股上虚假的眼睛?对于这个问题科学家也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因为类似于狮子等一些大型的猛兽类,它们捕猎也是讲究策略性的,不会无端的浪费自己的资源和能量,任何行为都有一定的目的性和高效性。尤其是针对捕猎行为,必须要一击必中,尽量减少无用功。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伏击,大部分猫科动物会压低身体小心翼翼地接近猎物,然后猛然出击给猎物来一个措手不及。但如果这个时候猎物的屁股上画了一只眼睛,对于狮子等伏击动物就非常具有迷惑性了,狮子会认为自己的捕猎行为已经被猎物看穿了,因此就放弃了攻击,转而去寻找新的目标。
第210章
顾念一开始是从墨青传过来的信上面知道这件事的。
甜菜制糖那边遇到了些工艺上的问题,两次试榨之后得到的作为制糖原料的糖液汁水很少,渣滓极多,虽然最后产成功制作出了紫砂糖,糖粒也相对他们在外面买到的紫砂糖更细,但出糖比例计算下来大约只有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左右。
毕竟是初次制糖,墨青不确定是甜菜这种原料本来出糖率就这么低,还是他们那边做的机器哪里性能不对,导致最终的生产效果出了问题,所以暂时停下了工坊,将所有数据和过程详细记录了下来,发到定州来跟顾念讨论。
顾念也觉得不对劲儿,他记得甜菜的出糖率虽然比甘蔗会略微低些,但也应该没有这么低,虽然不太记得具体的出糖率数字,但他隐约有印象大概是在百分之十以上。就算甜菜的品质以及他们做的制糖设备相对后世损耗率略微大些,按照之前榨油的经验来说,也应该不至于出现如此大的差距。
后来对着那堆数据和制糖机械图纸细细查看了许久,最后锁定在了第一步榨取原料汁液那里。
以这个原料着榨汁比例,就算榨出来的是糖水饱和溶液,然后以最理想的毫无损耗率计算,最后的出糖率也达不到百分之十。
等等,溶液?
顾念猛地想起来,好像当初听爷爷提过一嘴,虽然后段的那些工艺流程基本相同,但甜菜制糖和甘蔗制糖在第一步的制糖原料汁液制取上是有些许区别的,甘蔗用的才是切断后榨汁的方式,甜菜应该用切丝后加热泡水的渗出方式提取制糖用的原料糖液!
时间太久,他把这个细小的差别给忘了,用了甘蔗制糖的方式拿甜菜去榨汁,所以极大的浪费了甜菜里的糖分。
顾念懊恼地拍了自己的额头几下,连忙提笔写信,将其中的问题、改进办法和大致应该达到的数据一并写了上去。
也就是在这封信的结尾,墨青神秘兮兮地提了一句,叶九思跟他和年深安排了一个小惊喜,大约十月十五左右会到,让他们注意沧州海边的动静。
墨青都说到这个分上了,联系之前他说的货船海运航线的问题,顾念自然很容易就猜到叶九思应该是安排了艘货船过来。
沧州沿岸早就已经安排了布防的人手,顾念便传了消息过去,有货船到岸,请他们立刻回报。
之后沧州定州蓟县等地阴雨连绵,接连下了两天大雨,十五的时候,沧州那边并没有任何货船到岸。
顾念开始也没太在意,以为那艘货船只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耽搁了行程。毕竟在这个时代,航船遇到不宜航行的天气,延误个两天什么的也是极为常见的。
但又过了两天,依然没有消息,顾念就有些着急了,正犹豫着要不要派人找渔船出海去看看的时候,渝关那边用陆路送过来的另一批东西到了。
顾念急着想试试甜菜糖的实际成品,心急地直接跑去帮忙卸货。带队也正好算是个老熟人,杜岭。
从杜岭那边,他才得知了另外一个让他极为震惊的消息,叶九思的确是运了一船货过来,但派来的不是货船,而是那艘被他命名为白虎的战船。
一方面沧州也划进渝关城这边的势力范围之后,他们需要防御的海岸线长了不少,叶九思是想着需要让水军们熟悉周围的海域,多走几趟后,设计条未来专用的巡航路线。
另一方面,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让顾念和年深亲眼看看他和墨青造出来的战船。
除此之外,为了给顾念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这趟货不但由他自己亲自押运,还带上白老虎顾良──烤肉的时候萧云铠提起顾良,也让顾念十分想念自家的白老虎,所以上上次给渝关那边写信的时候,顾念便提了几句。
叶九思出海的时候,便一不做二不休地带上了这个跟白虎战船最配的吉祥物,白老虎!
听到这里,原本靠在车辕边跟杜岭聊天的顾念急得‘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他原本以为顶多就是丢一船货的事儿,要是船上还有叶九思和顾良,那还得了!
什么意外惊喜,这活脱脱的就是意外惊吓好不好!
“出大事了。”顾念跑进年深军帐的时候,施丞泽正在跟年深讲解自己写的那份重建沧州的规划。
刚起了个头,顾念就闯了进来。
施丞泽:???
虽然顾念属于表情比较丰富的那种人,但也极少出现如此火急火燎地模样。年深立刻意识到,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别急,慢慢说。”年深迎上去,想让顾念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先喘匀了气。施丞泽也倒了杯水过来。
哪知道顾念根本坐不住,一把抓住年深的胳膊,“叶九思和顾良可能出事了!”
年深闻言也不禁呼吸一滞,“怎么回事?”
顾念语速飞快的把杜岭刚才带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我们得找人去沧州附近的海域看看。”顾念着急地道。按照他们出发的时间来计算,下雨的时候,那艘白虎战船应该差不多刚好过了沧州和蓟县交界的区域。
年深长眉微皱,略微思忖了片刻,“我立刻召集些兵营内熟悉水性的兵卒,你回去准备准备,半个时辰后,咱们就出发。”
“我去找几个熟悉海边状况的渔户,一并带上我们吧!”施丞泽也反应极快的建议。
“好。”年深点了点头,三人便分头去准备。
顾念没回自己的军帐,直接跑到了秦染那边,叶九思那边现在无非就三种情形,最严重的状况是船遇到风浪出了什么大的事故,比如翻船了之类的,第二种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迷路偏航,开到别的方向被困在了哪里,最后一种,大概就是那场大雨对船体造成了什么损坏,暂时无法重新起航,耽误了时间。
前两种状况都很可能有人受伤或身体出问题,所以准备药物和急救物品也是必须的。
当然顾念心里最期盼的还是最后那种,他宁愿自己和年深白折腾一趟,也不希望看到叶九思出任何事情。
听说叶九思可能遇到了海难,秦染也吃了一惊,连忙着手点了几个医徒备齐药物和相关器材,准备跟顾念一起去沧州。
半个时辰后,一支由两百人组成的临时搜救队朝着沧州方向火速出发。
除了年深、顾念、秦染以及施丞泽之外,还有几个施丞泽特意从那些沧州军里挑出来的几个原本打渔的渔夫以及之前常跟顾念聊天的那位熟悉海边状况的猎户。
年深也另外传信给了蓟县那边,让他们立刻派人去沿海一带搜寻,看看最近大雨期间有没有什么大船在附近遭遇船难的消息。
一行人中午顶着烈日出发,沿途除了饮马之外,几乎片刻不歇,到了晚上子初时分,早已经人困马饥,别说人,马也熬不住了。
众人不得不在经过的一处废弃村落停下脚步,找几间还没塌的房子凑合一晚。
顾念惦记着小世子和白老虎的状况,闭上眼睛全是前世看过的海难相关的影片镜头,只是主角的脸都换成了叶九思。他翻来覆去地,根本睡不着,便悄悄起身出了他和秦染住的那间屋子。年深听到动静,也抓起披风跟了出来。
“睡不着?”
“嗯。”
见顾念就穿着件单衣,年深便把手上的披风罩在了他身上,“我陪你出去走走。”
两人出了农家小院没走几步,就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似乎有烛光。
走近一看,居然是施丞泽。
他找了间有桌案的破屋,正坐在废墟当中借着烛火勾勾画画,似乎在写什么。
听到脚步声,施丞泽也抬起了头,见是他们两个,不禁露出吃惊的神色,“年将军,顾城主,你们还没睡?”
“睡不着,出来转转,你呢?”
“近乡情怯。”施丞泽叹了口气,露出惆怅的神色,显然也同样睡不着。
“那你这是……”年深扫了眼桌案上的那沓纸,发现是白天的那份沧州重建规划。
施丞泽笑了笑,笑容在月光下有些许惨淡,“我想着既然回沧州,路上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想法,就把它带在身上了。刚才也确实想到点东西,反正睡不着,就拿出来改改。”
“正好咱们三个都睡不着,那不如就现在来看看这份规划?”顾念提议道。说起来还是他当时打断了施丞泽和年深的讨论,顾念有些不好意思,此刻便想着弥补一下。
现在?施丞泽不禁有些意外,但年深却已经在旁边的废墟堆里拎了张条凳出来,径自放在了桌案对面。那张条凳左边的脚断了一截,摇摇晃晃的,年深便捡了块石头垫在底下,才算是勉强支稳了。
顾念和年深在对面坐下之后,回过神的施丞泽便把那沓纸递了过去,从头开始讲解。
看得出来,施丞泽这份规划是花了许多心思的。
定州的农户以前几乎占到九成,但沧州不同,因为拥有很长的海岸线,沧州区域内的百姓有接近四成以晒盐和打渔为生,盐户的生活水平也略高于农户,所以拉高了沧州的整体经济水平。
因此施丞泽的重建计划走的是双管齐下的方式,在定州生活的这段时间,他见识到了番薯棉花这类东西的好处,同样的,他也知道晒盐一事其实获利丰厚。
沧州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人,所以他想着以晒盐的优利招募些人过去,然后再以两者结合的方式发展,以最快的速度去恢复沧州的元气。
老实说,拿晒盐的方法出来,施丞泽也犹豫了很久,毕竟这也算是盐户的秘密了。但想到为了重建定州,稳定灾民们的生活,棉花和番薯这种堪称神物的东西渝关这边都毫无保留的拿出来了,他最终也就下定了决心。
他本以为顾念和年深听完之后,首先会关心的就是盐的事情,没想到,顾念首先提出的却是另一个问题,“沧州海岸线长,从繁荣经济的角度考虑,可以建货船码头,未来商船往来,不但会额外给沧州带来不少食宿生意,也会为城内的商户和旁边的定州带来更丰富的上品货源。”
这其实也是后世某些商场常用的方法,利用动线带来人流的洒水效应,把他放大到一城的区域,同样适用。
施丞泽眸色一亮,这个方法倒是巧妙。
年深则道,“还要另外选一处位置建立战船专用的船坞,未来可以供巡航的战船补给物资或临时修补零部件的时候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