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你沸沸扬扬,仍不悔衣带渐宽。
此后的每一次相遇,都永无例外,
你不需宣判,我没有赦免。*
傅云峥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眉眼不动,神色沉稳。
所以余鹤无从得知傅云峥心中的答案。
傅云峥没有告诉余鹤,他针对余鹤的抗体这辈子大概合成不出来了。
单向感染是一场灾难,傅云峥的世界因为余鹤打乱重组,单方面的一往情深很容易成为两个人的天灾。
值得庆幸的是,傅云峥也很清楚余鹤对自己也没有抵抗力。
所以非常幸运,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双向感染。
第78章
余鹤回到书房, 取出傅云峥三年间拍摄过的所有核磁共振影像,从车祸后第一份影像报告开始,逐一分析病情的好转与变化。
灯箱上插着昨天刚刚拍摄的片子。
余鹤打开直播。
刚获得思邈杯冠军奖杯时, 很多人质疑他的专业能力,也有人来围观学了两个月就能三冠的天才,直播间又乱了很长一段时间。
余鹤索性打开直播, 正面回应网上那些言论。
“首先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天才。”余鹤在直播中说:“另外,就算有那么点天赋,我也是认真学了背了的,你们不要看我每天直播除了玩就是炫富就以为天天24小时都干这些, 我学习的时候你们没看见。”
【弹幕:天才,能不能让我看看你咋学习的。】
余鹤说行。
然后就开始用学习看书凑直播时长。
他现在已经习惯在学习和分析时开直播,还会在直播时回答一些弹幕中有关中医药知识的问题。
有次一个问题余鹤答不上来,正巧沈涵在家里给傅云峥施针,余鹤就顺便问了沈涵教授。
从那天开始,余鹤的直播间简直就成了专家号分诊台, 很多人都知道在余鹤直播间留言有一定概率获得【沈涵教授看诊直通车】。
这件事越穿越邪乎。
这份邪乎在李斯贤工作室关注了余鹤账号的那一刻达到顶峰。
现在很多中医学生都会看余鹤的直播。
直播中,余鹤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听网课或是查询脊髓神经恢复的相关案例, 很少和弹幕探讨互动。
只有在余鹤想不明白的时候,会把弹幕当成场外求助的首要途径, 弹幕能解答的跟着弹幕就学了, 弹幕不会的就打电话问沈涵、问李斯贤。
余鹤把镜头对准灯箱:“两块脊椎之间的恢复状态良好, 可病人为什么还是没有显示好转呢?”
弹幕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相关的回复, 但弹幕考虑到的点余鹤也都考虑到了。
他坐在书桌前,一边和沈涵通话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用一下午的时间制定了一套新的锻炼方法。
然后下了直播。
最后一条弹幕是。
【弹幕:这帅哥直播越来越敷衍了,我还从头看到尾。】
很多余鹤的颜值粉表示赞同。
【评论:他认真的样子真的好帅啊。】
【评论:我是土狗我爱看这个。】
【评论:现在连互动都没了, 可真的好好看啊,这才是女娲精心捏制的建模脸吧。】
【评论:凭什么他能又帅又有钱,还他妈的聪明又认真!】
【评论:真恃才放旷,面对质疑,转头退学重考证明自己,妈的A爆了。】
*
进入十一月,一场秋雨过后,冷空气从北到南席卷到云苏,枯黄的梧桐叶一夕之间零落大半。
随着天气转寒,傅云峥对双腿恢复的期望也大幅下降,恹恹地靠坐在轮椅上,嘱咐章杉把别墅里的地暖烧起来。
地暖去年冬天就装了起来,地暖施工的那段时间,余鹤和傅云峥就住在奉大旁边的小洋房里,那房子虽小,住惯了倒也自在,后来地暖装好也懒得搬家,直到临近过年才回到傅宅。
而今才十一月,奉城那边还没有供暖,现在就烧地暖会不会早了点?
余鹤侧头看了眼傅云峥,问:“你冷?”
傅云峥摇头,看不出情绪,语气也很平淡的陈述 :“温暖的环境有利于脊髓神经恢复。”
余鹤撸猫的手微微一顿。
手底下的猫仰起脖子,很不满意地喵呜一声。
余鹤动动手指,轻轻挠着挠猫咪的下巴:“暖气也很难骗过身体的内循环吧。”
傅云峥盯着猫咪弧度不自然的前爪:“随便吧。”
从傅云峥口中听到随便二字可不容易,毕竟傅云峥性格强势,对每一件是都有着步步为营,有着符合自己节奏的规划,这样放任自流的态度很不寻常。
余鹤无情赶走腿上的小野猫,拍了拍明腿上的猫毛:“好吧,那就烧上暖气,见暖总比见寒强。”
地暖烧热有一个过程,刚烧起来的前两天觉不出温度有多大提升。
第三天夜里,温度完全烧了上来,早上起来,外面气温寒风瑟瑟,山雾弥漫,屋里却足有26摄氏度。
厚被子早就踢到了脚下,余鹤穿卫衣都嫌热,从衣柜里拽了件短袖T恤充当睡衣,也不穿裤子,就光着两条长腿,躺在床上晾肚皮。
从燥热中醒过来,就难免想喝点冰的解渴。
余鹤想喝冰可乐,又懒得下楼去拿。
他很轻浮地踢了踢傅云峥,大摇大摆地招呼:“我要喝可乐,冰的。”
天底下敢这么使唤傅云峥的,余鹤是头一个。
余鹤没心没肺,一点也不为自己的懒惰羞愧,明明有手有脚却使唤行动不便的人替他拿东西,搁在外面让别人看到脊梁骨都得给他戳断。
可傅云峥也真是纵他,闻言就坐起身,真准备去给余鹤拿可乐。
只是傅云峥才从床上坐起来,还没碰到轮椅,鼻血先就流了下来。
傅云峥感觉到口鼻间一阵湿凉,下意识用手掌按住,鲜红的血瞬间淌了满手。
傅云峥仰起头,叫了声:“小鹤。”
余鹤慢吞吞地扭过头,瞧见傅云峥手上脸上全是血登时吓了一跳,鲤鱼打挺似的从床上弹起来。他动作极快,右手抽出纸巾擦血,左手按在傅云峥迎香、曲池、太冲几个穴位上。
余鹤:“别抬头,血倒流回气管会呛到。”
傅云峥便低下头。
一低头血淌得更凶,哗啦啦跟水龙头似的,没几秒就打透了纸巾,余鹤转身跑去浴室取来毛巾,用冷水浸湿后掩在傅云峥口鼻间。
滴滴答答的血渐渐止住,毛巾都染红了。
余鹤皱起眉,拿开湿毛巾:“怎么一入冬就流鼻血,去年也是这样,上火吗?”
傅云峥用湿毛巾擦着手上的血,没说话。
余鹤抓过傅云峥的手给他诊脉,没听出什么问题来。
排除了内因,就只能从外因上入手,余鹤低头琢磨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是不是烧了暖气以后屋里温度高又干燥,鼻腔内黏膜湿度降低,血管干裂了?”
傅云峥放下毛巾:“可能吧。”
余鹤又拿了条干净毛巾,轻轻擦拭傅云峥脸上的血:“你这鼻血流的也忒邪乎,怎么哔哗的流啊。”
余鹤力气很大,傅云峥坐在床边,被余鹤擦的直往后靠,余鹤单手扣住傅云峥后脑勺,轻斥了一句:“别躲。”
“轻点,”傅云峥头动不了,又扭开脸避开余鹤的手:“搓澡都没这么大劲儿。”
余鹤只好放轻动作:“赶紧让人把地暖停了,这一早上起来血淋淋的,瘆得慌。”
傅云峥推开余鹤的手:“别擦了,我去洗脸。”
“先别洗了,一沾水又要流血。”余鹤终于反应过来:“合着你去年冬天流鼻血也因为这个,难怪呢,前年没装地暖的时候你就没事,就这还烧什么地暖,这不是给自已找罪受呢吗?”
傅云峥对自己不争气的血管没脾气,又不耐烦听余鹤训他,冷嗤一声:“嗬,不是你冻得流鼻涕的时候了。”
对了,傅云峥装地暖是因为余鹤怕冷。
余鹤心头微颤,倏忽回忆起傅云峥前年提出装地暖时的情形,不由抿了下唇,心里有种丝丝缕缕的甘甜荡漾开,感觉全身都轻飘飘的。
他把下巴搭在傅云峥肩头,明知故问:“你知道自己在暖气房会鼻血,还给我装地暖呀。”
傅云峥斜觑余鹤,故意泼凉水:“谁想到你在这儿一住就这么久。”
余鹤嘶了一声:“你现在学坏了,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我想听什么,偏要反着说是吧?”
傅云峥挑挑眉,大大方方认下来:“对,看你炸毛好玩。”
“坏透了坏透了坏透了!”余鹤推了把傅云峥的肩膀,一把将傅云峥推回床上,伸手按傅云峥平坦的窄腰:“你看,满肚子坏水。”
傅云峥不怕痒,余鹤乐意折腾就随他折腾。
二人折腾着折腾着,又没羞没臊地亲在了一起。
也不知谁先亲的谁,只知道分开时二人都气喘吁吁,嘴唇濡湿。
两两相望,余鹤率先移开视线。
自打傅云峥准备手术开始,二人很久没有做到最后了,尤其手术后这段时间,晚上睡觉余鹤翻个身都怕碰到傅云峥,一直克制着欲望。
余鹤对自己差劲的自制力很了解,因顾念傅云峥的身体,知道恢复期间不能乱来,余鹤只能不去看傅云峥,侧头盯着枕头的一角放空发呆。
傅云峥也移开视线:“我去给你拿可乐。”
如愿以偿喝到可乐后,余少爷终于肯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