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岳岑点点头:“那就这样,散会。”
黄岳岑走出教室后,刘瑞通也怒气冲冲离去。
余鹤都不知道那人是谁,莫名其妙地收回视线,和王广斌打了个招呼:“斌哥,我走了。”
王广斌抬起头:“晚上一块吃饭不,余鹤,”他指了指梁冉:“这梁冉,我冉哥,我俩一宿舍的。”
梁冉朝余鹤一仰头:“小少爷,一块儿吃饭啊,我请你。”
余鹤挺久没和同龄人一块儿玩了,可他又实在着急回家,新家没装辅助设施,傅云峥一个人留在那儿连去卫生间都不方便。
余鹤朝梁冉一抱拳:“改天我请冉哥斌哥,今儿我着急回家,我男朋友还在家呢。”
乍然出柜,梁冉愣了一下,很快又说:“带着家属一起,都是兄弟一块儿玩没关系。”
余鹤说:“成,改天我问问他,这两天他身体不太舒服。”
王广斌一听有人不舒服,登时激起专业本能:“哪儿不舒服啊,抓两贴中药喝喝?”
余鹤笑着摇摇头:“不用。”
梁冉仿佛领悟了什么,拽了王广斌一把:“好吧,那什么,那你赶紧回去照顾你男朋友吧,下回再聚。”
梁冉朝王广斌挤挤眼,王广斌圆圆的双眼中流露出清澈的愚蠢,梁冉仰天长叹,他也不指望王广斌这个大直男能懂男人间那点事,但求王广斌不要在追着问人家哪儿难受了。
肯定是那儿难受啊。
没想到这个新同学看着出尘绝艳,不食人间烟火,私下里居然这么猛。
*
因忙着上学,余鹤很久没再直播,对网上的动向自然也不太了解。
这天早上,余鹤照例走进食堂买早餐,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在食堂用餐的同学像是都在看他。
顶着一张招摇的脸这么多年,余鹤早习惯了别人打量他,可这次的看有些不一样,余鹤说不上来,但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捧着豆浆往教学楼走,隐约听到身后有人说:
“就是他吗?”
“是他是他,针灸推拿学的,这学期刚转来的。”
“大学还能转学。”
“人家后面有人,有钱,走后门了呗。”
“噗,走后门。”
几个人嬉嬉笑笑,完全没注意到前面的余鹤放慢了脚步,把他们的话都尽收耳中。
余鹤从来不是个敏感多疑的人,但他却从这短短的几句话里大概猜测出了今天所有异常的原因。
正在此时,余鹤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余清砚。
余清砚:“余鹤,你今天上午有课吗?”
余鹤:“我就在学校,怎么了。”
余清砚顿了一下:“你有没有看学校的论坛啊?”
余鹤:“谁看那玩意,怎么了,你就说吧。”
余清现:“我也说不清,大概是昨晚有个女的直播说你被富婆包养,你粉丝说她造谣,然后两边粉丝吵了起来,最后不知怎么就有人很确凿地列出好多证据,说你再给一个中年富翁当小三。”
余鹤骂了句脏话:“卧槽,怎么就中年了,你家三十二岁是中年?”
余清砚那边怪委屈的:“你骂我干嘛,又不是我说的,后来帖子被挂学校论坛了,回帖挺多的,你自己看吧。”
余鹤说:“我没骂你,行了,这事我知道了,我先上课去,回头聊。”
余清砚有点吃惊:“你还上课去?我这边正往学生处走呢,删贴只有学生处的管理员有权限,我现在去找他们。”
“你还挺关心我的。”余鹤迈上楼梯,喝了一口豆浆:“有心人要挑事,这帖子删了也没用,你甭忙活,我无所谓。”
余清砚听起来比余鹤还着急:“你都不知道他们都造谣成什么样了!”
余鹤轻笑一声:“我连那傻逼论坛的网址都没有,干嘛还上赶着去看给自己找不痛快,谁管他们造谣成什么样,你们大学生真无聊,都什么年代了还刷论坛,也太复古了,年轻人谁玩这个。”
余清砚无言以对:“你心可真大。”
余鹤把豆浆杯扔进垃圾桶,很豁达般语重心长:“都说人言可畏,你把他当成狗叫不就无所谓了?”
余清砚没反驳。
他心想:哦,这时候无所谓了,刚才说傅云峥是中年富翁时,也不知道谁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嗷了一声。
今天是一节公共课,就业与创业指导,阶梯教室人很多,不光只有中医药学院的。
在班级里被议论过人都很清楚那种感觉。
你知道他们在议论你,他们会时不时看你一眼,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指指点点,又会在你看过去时生硬转移话题。
哪怕你走过去问他们在说什么他们也不会承认,却会在你转身离开后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就好像你本来就是一个笑话、他们是那样肆无忌惮,通过眼神、行动、笑声向你宣战:对,我们就是在议论你的私事,怎么样你有办法吗。
但他们又是如此胆怯卑弱,余鹤作为曾经的高中校霸,面对这种隐形的孤立游刃有余。
余鹤随手把书扔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清响,教室内嗡嗡的私语声就蓦地一收。
这样欲盖弥彰的心虚更加让余鹤确定,他们就是在议论自己。
余鹤原本随意坐在第四排的空座上,能感到四面八方的目光汇集过来。
他站起身慢慢往后排走去,漫不经心地迎着众人视线,和所有看向他的人冷静对视。
大学教室的最后一排是混子聚集地,无论多好的学校都有些不爱学习的人,最后一排默认是这些人的。
靠过道那边已经没有位置,余鹤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敲,对坐在外边的男生说:“哥们,借过。”
那男生正在打游戏,头也没抬,侧过身。
余鹤坐在最后排,往椅背上一靠,霸王似的瞪着前排的人,就等看谁还敢回头。
坐到这个位置上,余鹤就是想看看谁还敢挑衅,他已经准备好质问那人:‘你瞅啥?’了。
事实证明,奉城大学真是所好学校,余鹤的嚣张完全没人与之争锋。
在余鹤的盛气凌人之下,诸位同学翻书的翻书,玩手机的玩手机,没人敢再看他。
不一会儿,梁冉和王广斌走进教室,来到余鹤身边。
梁冉好像有社交牛逼症,拍了拍余鹤的同桌:“哎,帅哥,咱俩换个座呗,我跟我兄弟双排。”
同桌抬头看了梁冉一眼,好像和梁冉很熟似的:“梁冉啊,你坐吧。”说完便站起身,换到了旁边。
梁冉在余鹤身边坐下,看着气势汹汹的余鹤:“哎呦,小少爷今天怎么不高兴啊。”
余鹤靠在椅背上,偏过头,凌厉的剑眉舒展开:“明知故问,还叫什么小少爷,以后叫我小三。”
梁冉笑了起来:“你看论坛那帖子了?”
余鹤说:“没看,听人转述的,不就是说我给富豪当小三吗?”
上课了,教室安静下来,梁冉压低声音跟余鹤说:“学校论坛是内网,就是咱学校人干的,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余鹤扭头看梁冉,眼神清明澄澈,一尘不染:“从开学到现在,我一共和几个人说过话,我多低调啊?”
低调?
梁冉十分无语。
余鹤这家伙不知道托了什么关系,从三流学校转到奉大读书,坐豪车戴名表,在学校旁边的高档小区有住房。
有钱也就算了,奉大不缺富二代,但关键这富二代比明星都好看,名字天天挂在表白墙上。
有权、有钱、又高又帅招女生喜欢,跟他妈叠buff似的,这能低调的起来?
简直在开国际玩笑!
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来就是风云人物,无论走到哪儿都引人注意。
余鹤就是这样。
最气人的是,他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身上这些条件有多引人羡慕,也不觉得来奉大学习的机会难得,每天上理论课就往后排一靠,窝在角落里发呆混日子,上针灸课不是请假就是旷课,只有上推拿课时及其认真,跟换了个人似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引得班里三个女生总是不自觉地看向余鹤,争着和王广斌交换搭档。
好吧,梁冉承认,余鹤真是太帅了,别说女生,就连梁冉自己有时候都会不自觉看着余鹤的脸发呆。事先声明,他绝对是直男,看余鹤就像看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和性别无关,就是看着养眼,身心舒畅。
直到余鹤被盯的后背发毛,侧头疑惑地看了梁冉一眼,梁冉才回过神。
梁冉想起正事,压低声音问余鹤:“你还是网红呢?”
余鹤对梁冉倒是毫不隐瞒:“不小心签了直播合同,解约要违约金。”
梁冉伸出大拇指:“长得帅就是了不起啊,你就像那陪朋友参见面试却被选上的天生幸运儿,干什么成什么。”
余鹤前半段人生中获得的评价向来是‘一事无成’,头一回听到有人说他干什么成什么样,有点诧异又有点得意:“播着玩玩,本来是凑时长,后来不知怎么就有了点粉丝。”
梁冉打开豆芽直播:“不是有点粉丝吧,你现在是头部大主播啊,推荐位第一就是你,有个叫荌彤的主播,昨晚就是她在直播撕你被富婆包养,说富婆刷给你的礼物都是卖身钱。”
余鹤不屑一笑,没跟梁冉说讲那个荌彤才和直播公司的某个经理不清不楚,房管七哥说全公司都知道。
梁冉思路很清晰:“你在直播中一般都戴口罩,虽然名字都一样,但你才转学来几天,认识你的人又不多,能认出来你能把帖子转到学校论坛的,肯定是身边的熟人。”
听话听音,余鹤听出梁冉的言外之意:“怎么?你知道是谁干的?”
梁冉扬了扬下巴,示意余鹤去看前排的刘瑞通。
余鹤早把刘瑞通这号人给忘了,只觉得有点眼熟:“是咱班的吗?”
梁冉:“......哥,咱班算上你一共十个人,开学俩星期了,您还没认全呢?”
余鹤不自在地揉了下鼻子:“理论课都是大课,我也没跟他坐一块儿过啊,实践课又分AB组,又分双人组,这不正好都错开了。”
梁冉真心实意道:“余鹤,有没有人说过你特招人恨?”
余鹤:“......”
梁冉说:“开学第一天,班会,因为杨雨晴要和你一组,不和刘瑞通一组,刘瑞通站起来跟辅导员说你晕针,不适合咱们系,你都忘了?”
余鹤有了点印象:“他针对我干吗,也不是我要和班长一组。”
梁冉回答:“他喜欢杨雨晴啊,他想和杨雨晴一组。我的天啊,你真是对咱们班的事一点也不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