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嘉鑫一边说着,还一边摇头故作可惜地“啧啧”了两声:“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U盘里备份了两个音源,竟然全部都是损坏文件,但凡交给学生会之前检查清楚,现在也用不着这么着急了。”
容嘉鑫话音落地,容凡手上按键的动作猛地一滞,于震惊中缓缓抬起了头:“你怎么知道我的U盘里放了两个音源?”
容凡这话背后的隐藏含义自是不言而喻,而容嘉鑫没有解释也没有否认,只是唇角微勾着,直直盯着容凡,眼尾泛着意味不明狡黠的笑意。
怔愣间,容凡突然想到容嘉鑫就是校学生会组织部里的一员,再结合现在对方脸上这副耐人寻味的表情,他几乎当时就反应过来,今晚这出早有预谋的“意外”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
“容嘉鑫!”
容凡咬着牙喊了一声,瞪着眼睛三两步上前揪住了对方的衣领。
容嘉鑫跟着他的动作往前一踉跄,却讥讽般不屑笑出了声:“怎么,你还想打架?就你这小身板,打得过我么?”
容嘉鑫话说得嚣张,但却让容凡毫无还嘴之力。
纵观两人的体格差异,自己确实不是他的对手,上次在球场是有人帮忙,而眼下这种情况,如果打起来,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占到什么便宜。
容凡闭眼咬紧了牙关,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从未觉得自己像现在这般愤怒憋屈。
然而就在两人一俯一仰无声对峙之时,有一只手,却突然从容凡背后的方向伸了过来,缓缓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容凡定了定神,回头望去,发现宋淮此时就站在自己身后,投射过来的目光异常平静镇定。
“时间紧迫,别跟他在这儿浪费时间。”
宋淮说完,不待容凡反应便将他的胳膊从容嘉鑫的衣领上撸了下来,之后拽着他,一路迈着大步走到了后台放置乐器的储藏室。
“我用和弦给你伴奏。”宋淮一边说着,一边从架子上拿下了一把吉他,拨动琴弦调试了几下,之后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找到了救星,容凡将容嘉鑫那个垃圾抛在了脑后,看向宋淮的目光又惊又喜:“你竟然会弹吉他?”
“别废话。”宋淮引着他往外走:“场务刚刚在找你,马上轮你上场了。”说完带着他又回到了候场区。
晚会迎宾的钢琴曲在礼堂内人生嘈杂的环境中戛然而止,主持人出场报幕,容凡准备了将近一个月,现在终于迎来了在台上展现自己的这一刻。
聚光灯投射在舞台上对准了容凡,他手持话筒微笑抬眸,望着台下黑鸦鸦的一群观众,知道傅温礼此时此刻就坐在观众席的某一处,心中倏然生出了无限“勇气”,就想把这首歌,唱给他听。
吉他伴奏的声音悦耳空灵响彻在礼堂里,容凡的歌声娓娓动听满含深情。一曲闭,他于聚光灯中缓缓睁眼,台下响起了经久热烈的掌声。
匆匆鞠躬谢幕,容凡甚至顾不上对身后抱着吉他的宋淮说一声谢谢,便朝着台下飞奔而去。
他要去找那个今晚自己最最挂念、最想见到的人。他要告诉他,就像歌词里写的那样,因为有爱,即使人潮拥挤,我也能从茫茫人海中,感受到你的存在。
头上顶着金粉和彩带,容凡跨着台阶、穿梭于礼堂内的各个通道之间,仔细寻找着傅温礼的身影。
隐约间,他看到有人站在最后一排靠走廊的位置跟他招手。伴随着激动与欣喜,容凡跳起来也冲对方招了招手,之后想都没想,冲着那个方向拔腿跑了过去。
然而离近之后才发现,自己方才下了台不顾一切奔向的这个人,竟然会是陆译忱。
陆译忱今天有特地捯饬过发型,手里还拿着台摄像机,一看就是专门来给容凡捧场的。
“表现不错啊。”他微笑着往容凡的胸口捶了一拳,之后将摄像机的屏幕翻转了过来,凑到容凡跟前:“你刚才在台上唱歌的样子我都给你录下来了,阿礼还说让我回去发给他。”
陆译忱的声音在容凡的鼓膜中逐渐淡去,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只顾着机械般地重复着两句话。
傅温礼没来,傅温礼他没有来!
一想到这里,他垂于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失望夹杂着委屈、愤怒渐渐代替了理智,全身的血液一瞬间涌上了头顶。
“看视频有什么用!”情绪来得猝不及防,容凡对着陆译忱喊出了声:“他说过会来现场的!他骗我!”
说话间,容凡狠狠推开了陆译忱,眼眶中含着泪水,一边把手伸向兜里去掏手机,一边跑向了礼堂门外。
他要给傅温礼打电话,他要质问他为什么不来!他要打他骂他跟他闹,他要他为自己的言而无信,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
心中百种情绪纠缠,一瞬间,容凡觉得或许冥冥之中这就是天意,天注定傅温礼不会听到他的告白,天注定,无论多么努力,傅温礼根本就不会爱自己。
电话响了三声被及时接起,在听到傅温礼声音的那一刻,容凡停止奔跑,喘着粗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你在哪?”容凡的声音里带着鼻音,听上去随时像要哭出来一样。
傅温礼在电话那头皱了皱眉,须臾之后,缓缓说了三个字:“停车场。”
而这时,陆译忱也从身后追了出来,拍了下容凡的肩对着他叹了口气:“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啊!阿礼在停……”
他这头话还没说完,容凡的目光紧跟着望向了停车场的方向,像是急于确认什么一般,拔腿就往那处飞奔,再一次把他一个人撂在了原地。
夜晚的校区停车场内,零零散散有几辆车规矩地停放在场地上。
容凡一眼就从中挑出了傅温礼的迈巴赫,匆忙跑上前,却只见到傅温礼安静立于车边,手中抱着一大束精致包装过的百合,嘴角挂着淡笑,眸中藏着今晚的星光。
“我出来取花,你怎么也跟过来了?”他将百合递到容凡的手上,看着容凡的眼睛温柔道:“演出很成功,恭喜你。”
“我以为你没来。”容凡把头埋在花间闻了闻,再看向傅温礼的时候,眼中尽藏着失而复得的狂喜。
“答应你了,怎么可能不来。”傅温礼抬手摸了摸容凡的头,之后也将目光转向了两人面前的这束百合花。
他听见容凡问道:“傅叔叔,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
傅温礼闭眼点点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告诉容凡:“你很棒。”
容凡笑得灿烂,忍住了要扑到对方怀里的冲动,眸光微闪,说道:“你来了就好,我就是想让你看见我在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
“我看到了。”傅温礼莞尔,一边说着一边从花束中抽出了一枝开得好的,捻于指尖、插在了容凡衬衫的左胸口袋上。
随后勾了勾唇道:“谁说不站在聚光灯下,我们凡凡就不耀眼了?”
傅温礼话音落地,容凡抿着嘴吭哧一下,眼眶酸胀,但还是笑出了声。
虽然知道他这么说有可能是在哄自己,但容凡承认,他就乐意被傅温礼这么哄着。
在情绪的几番大起大落中,容凡度过了状况百出的一个晚上。
但他发现,不管经历了多少伤心与难过、愤怒与失望,现在再站在这里,只要傅温礼轻轻松松的几句话,自己心中的阴郁就能被一扫而光。
即使身处寒风黑夜之中,傅温礼依旧是唯一能照亮自己的那束暖阳。
不知是气氛使然,还是堆积在心中的爱意就想在此刻爆发。容凡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般,觉得自己充满了勇气、蓄满了力量。
想也不想地,他凑上前,趁傅温礼还未来得及闪躲的时候,他踮起脚尖,在傅温礼的脸侧轻轻亲了一下。
在对方来不及反应的震惊中,容凡深呼了一口气,用坚定的目光望了过去:“傅叔叔,我今晚特别开心。但其实,我还有些话,一直想要告诉你。”
他口中的最后一个字话音落地,傅温礼眼底的眸色随之几不可察地沉了沉。
就像是有预知感应那般,傅温礼开口唤了他的名字:“容凡。”
随后抬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动了动唇,神色稍有犹豫却难掩温柔道:“我刚好也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第22章 “在一起待了五年,却想着怎么把人推倒”
即将出口的表白被对方从中打断,容凡心中逐渐升腾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望向傅温礼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怯生生的。
他屏住呼吸,让自己尽量保持着镇定,低声询问傅温礼:“你要说的……是什么事?”
傅温礼动了动唇,面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顿了顿,为他打开了车门:“上来吧,我带你回酒店。”
容凡沉下目光,向车里瞟了一眼,随后扶住车门看向傅温礼:“有什么事情是在这里不能说,一定要去酒店才能说的?”
不知该如何回答容凡的问题,傅温礼收着下巴始终保持着沉默。
容凡往前走了一步,扶着傅温礼的胳膊盯着他,目光灼灼出言道:“我今晚的演出是筹备了很久、花了很多心思的,想对你说的话也提前打了很多遍草稿。”
“傅叔叔。”容凡唤他,语气近乎于恳求:“你能不能先听我讲完,咱们再……”
然而他这边“再”字刚刚落下,不远处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全然不顾是不是会打扰到别人,自顾自加入到了傅温礼与容凡之间。
“阿礼,学校这边9点以后就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出了,咱们还不走吗?”
陆译忱说罢若无其事地扫了傅温礼一眼,之后淡淡一笑又抬手勾上了容凡的肩:“小容凡,跟陆叔叔走。酒店西餐部最近又研发了几款新的甜品,我保证你绝对没尝过。”
容凡不太喜欢别人这么碰他,皱着眉躲了一下,却被陆译忱找准了时机,半推半拽地塞到了车里。
陆译忱要开车,傅温礼自然而然也坐到了后座。
刚才的对话进行到一半,现在如同一根鱼刺那般,硬生生卡在容凡的喉咙里。不说出来心有不甘,可即使要说,有驾驶座上瓦数这么大的一个灯泡在,容凡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那个口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间寂静的大街上,容凡手里紧紧抱着傅温礼送他的花,心中却充满了对即将到来、未知事物的忐忑。
虽然不知道傅温礼带自己回酒店具体是为了什么,但从他当时说话的表情判断,估计也不像陆译忱所说那般,只是为了去尝尝甜品那么简单。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稳在Carlton酒店的大门口。
迎宾的门童看到是傅温礼的车,小跑两步上前直接打开了后座的门。
容凡礼貌冲对方点点头说了声“谢谢”,然而一直脚刚跨出去落在地面上,身旁坐着的傅温礼却在此时突然发了声:“房号1205,你先上去,我和你陆叔叔要先去停车。”
容凡转头,望向他的目光略显诧异:“你们还开了房?”
陆译忱双手握着方向盘,听到容凡的话,从倒车镜里瞄了他一眼,出言调侃:“小容凡,你这话说得有歧义啊,什么叫‘你们’?开房这个词可不敢乱用。”
见容凡眨了眨眼睛,低头报赧,傅温礼又一直沉默着,陆译忱叹了口气,语气恢复了正经:“你先上去吧,西餐厅那边我去打招呼,甜品一会儿就送到房间里。”
傅温礼所有的安排肯定都有他的道理,容凡今晚虽然总感觉他哪里怪怪的,但本能上还是愿意相信傅温礼,故而没有再多问,只乖乖点了点头,下车关上了车门。
Carlton酒店的客房大大小小加起来不少于400间,而位于12层的,全部都是只有消费到达一定额度的客人才有权入住的VIP套房。
仔细观察路过的每一间房的门牌号码,容凡在走廊柔软的羊毛地毯上留下了一排整齐的脚印。
然而等他一路找到1205号房,站在门口时,才猛地想起来傅温礼并没有给自己这里的房卡。
进不去就只能在外面等,容凡手里抱着花,垂着头靠在了墙边。
虽然步伐停顿了下来,但他的大脑并没有停止思考。他心里还是忍不住会去猜测,傅温礼要告诉自己的事,究竟会是什么?以及今晚自己还能不能再找到机会,对他说出那些准备了很久、 告白的话?
正思索间,走廊里此时却传来了电子门锁解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一束光越过容凡的视线,正好投射在对面的墙壁上。
1205的房门被打开,容凡抬眸,在看清从屋里走出来人是谁之后,目光中的忐忑与期待逐渐散去,神情随之变得冷漠。
而此时此刻的酒店地下停车场,陆译忱将车停稳熄火后,掰了掰后视镜,目光满含深意地盯着后座上的人看了一眼。
傅温礼靠在椅背上,面色有些凝重地揉着的自己的太阳穴,举手投足间难掩疲惫。
陆译忱长叹一声,抬手递给他一支烟:“我看你迟早有一天得被这母子俩给整死。”
傅温礼接过烟、在指间点燃,吸了两口以后开口道:“不至于,她就是想见见自己儿子,我总不能拦着不让人见吧。”
车里弥漫着尼古丁燃烧过后的焦油味,陆译忱把车窗降下来,“哼”了一声:“你要是让容凡知道今天你卡着点进礼堂是因为去高铁站接秦小姐了,还差点错过了他的演出,他肯定得跟你闹。”
说完之后,想了想,看向傅温礼的眼神多了份审视:“但秦小姐要是知道,你跟他儿子在一起待了五年,现在心里头想的就是怎么把人给推倒……”
陆译忱说着不禁“啧啧”了两声,摇摇头:“我估计她掂刀杀了你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