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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要强调他胆小惜命,是因为如果不是他的这一特质,我们很有可能根本就不用去雾海。
沈昼托他打听颂布和儿童拐卖案的一些细节,但不知道这样的动作惊动了谁,有人被杀了。左耶心生畏惧,他本来就在雾海和联邦边境来回流窜,那段时间只是恰好在主卫三,他害怕牵连到自己的性命于是打算去雾海躲两天,这个人虽然胆小但却足够仗义,沈昼救过他的命,他决定逃难的时候捎上沈昼,于是我们就这样被他骗了过去。
不要觉得沈昼很好骗,他只信任自己认为应该信任的人,如果不是这一特质,他就不会在一无所知的情况救我,也不会相信左耶。
我无法评判这一决定的正确与否,从当时的情境来看,对于两个一无所知的联邦人来说这无疑很危险,但从后来事态的发展来说……这又是如此的正确,诡异的正确。
左耶本来想带我们去找他的朋友冯·修斯帮忙,但冯·休斯那时恰好不在二星,他被当地黑帮追杀,左耶寻找冯·修斯的举动引起了黑帮的注意,于是我们不幸的也被列入了追杀名单,但同时,南枝也注意到了我们,她是冯·修斯的恋人,而冯·修斯曾向她提起过左耶,于是她救了我们。
至于Neo,左耶调查到颂布曾在联邦活动,他杀死了一个女人,但是这件案子的卷宗被一场大火离奇销毁,云端的数据也尽数清零。如果想要恢复数据,就必须找到一个非常厉害的黑客,这个黑客就是Neo。
这就是我认识他们所有人的过程。
人在时间长河里庸庸碌碌的走,一直往前。生活要么太平淡无波,要么太杂乱琐碎,所以被忘掉的事情也很多。
但那段日子我却记得非常清楚。
并没有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南枝总是叫我少吃甜食,早点睡觉……冯总是大吹特吹自己当年还是个星舰指挥官的时候如何威风,并且装模做样的督促我看他帮我找来的和精神力有关的书。
我感觉一直压在心里阴云好像散开了些,也许没有,那只是我的错觉。
但在二星的时候,让我感觉时间过得很慢,慢得连我都开始无端消磨。
……
以下节选自林楚辞的日常记录:
“宪历三十八年一月十七日。我又做了那个梦。梦见自己只剩下一道意识,被禁锢着,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周围都是冰冷的液体,让我有点恐惧。我只能对埃德温说这件事,但这个伞兵人工智能只会重复我听不懂的话。”
“二月一日。科维斯死了,不是我杀的。”
“二月十日。冯·修斯回来了,但我以为他是歹徒,差点谋杀了他,希望他不要记仇。”
“二月十一日。Neo的眼睛真的和西泽尔太像了。我有些想念西泽尔。(第二句在编辑记录里找到的,显示已删除)”
“二月十九日。早上跟着南枝姨姨去了一趟市场。这里的社会环境非常压抑,也许这都不能叫社会,引用一句沈昼的理论,他说这种人类聚居生态是畸形的,迟早要推翻。我问他这句话是谁说的,他说是他自己,我不信。他问我,沈老师看起来像是那么没文化的人吗!我问他,学会怎么用动能枪瞄准了吗?他骂骂咧咧的走了。”
“二月二十五日。我觉得Neo当黑客屈才了,她应该去诈骗。PS,基里·弗兰竟然相信了她的鬼话。”
“二月二十六日。骗人真有意思。”
“三月一日。修斯叔叔找了很多和机甲、精神力有关的书给我,我要认真钻研一下。”
“三月三日。冯·修斯先生的教学能力还不如西泽尔。啧,看来得靠自己自学。”
“三月五日。打盹。”
“三月六日。打盹。”
“三月七日。打盹。”
“三月八日。林楚辞啊林楚辞,你怎么能如此堕落,不就是看书吗?看书还能比西泽尔讲课无聊?”
“三月九日。古往今来,为什么凡是被用于教育目地的书籍都这么无聊?”
“三月二十一日。斯诺朗医生的脸!!!”
……
也许其中几则记录看上去令人费解,但我可以告诉你两件事,两件就发生在这段时间里的事。
第一件,是二星三岔街区的一个黑帮头目科维斯的死,他死的很蹊跷,我只能靠猜测来推断杀他的是谁。他是个改造人,而在他成为二星的黑帮头领之前,他曾是一名星盗,他的搭档叫做刘正锋。
第二件,则要说回前文,那个需要Neo恢复的数据资料。她做到了,在长河星被颂布杀死的人,长着和斯诺朗医生一样的脸。
我至今忘不了看到那张照片时心里的惊涛骇浪。如果被杀死的才是斯诺朗医生,那么在锡林和我们生活了那么多年的是谁?如果被杀死不是斯诺朗医生,那又是谁?
……
西泽尔皱眉道:“我记得那个医生,我们还去过她的诊所。”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我知道她,”楚辞低声道,“也许找到颂布之后,这个谜底就可以解开。”
“那科维斯和刘正锋呢?”西泽尔问,“他们和这件事也有关联?”
楚辞沉默了一瞬,忽然道:“他们就是五年前袭击311舰队,并且酿造钟楼号惨案的凶手。”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
西泽尔的瞳孔缩了一下,不可置信道:“这——你怎么知道?”
“我去了新月44号基地。”楚辞从终端里调出很久之前的一些记录,“你还记得这个型号的切割枪吗?我在科维斯的一批军火中找到的,修斯叔叔调查过后发现它们都产自新月44。”
西泽尔神情凝重地道:“靳总派遣过两次调查队,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里有什么?”
“一间地下实验室。”楚辞道,“但是主要实验物已经不见了,那间实验室是空的,也没有任何记录,据修斯叔叔所说,他们离开之后,新月44号基地,就被炸毁了。”
西泽尔来不及思考这这段话里所蕴含的信息量,他神情一凝:“他们,那你呢?”
……
我开始了一次奇妙旅行。
这次旅行持续了三年之久,我在宇宙中漂流,只有精神力可以作为唯一感知外界的途径,但是茫茫宇宙中只有星辰和尘埃,并且毫无边际,一直到三年之后,我被一艘垃圾船捕捞起来,他们将我送到了过往的运输舰上,但不巧的是,这艘星舰遭遇了星盗打劫。
这就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上,我和莱茵先生就是从这里认识的。
打劫星舰的星盗中有一个叫做阿萨尔,出人预料的,我和他成为了朋友(胁迫他成为了朋友),我们暂停在了山茶星,本来只是想在这里中转,但在港口遇到了一次武装冲突,为了逃走我不得不偷了一台机甲。莱茵先生注意到了这点,就像我之前所说的,他需要一个高精神力等级的帮手,而我正好符合,因此我们一拍即合。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之所以需要帮手,是因为他接下了一单委托,那单委托的目标躲藏在一个无法使用智能电子设备的星球,这个星球叫做霍姆勒,而目标人物,叫刘正锋。
我们最终狩猎成功,将刘正锋杀死,他是个改造人,所以我拿到了他的记忆芯片,得出是他和科维斯袭击了311舰队,并屠杀尽钟楼号上所有人的结论。
这件事的结果很重要,但它的过程同样重要,非常重要。
如果说我的经历称得上丰富,那么霍姆勒之行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星球,它已经被毁了,毁灭的很彻底,连新鲜的空气和正常的磁场都没有,这颗星球无法使用电子设备,因为它常年沐浴在强烈的辐射之中,空间场和时间都已经扭曲,并且雾海的星舰还时常往这里倾倒垃圾……这听起来就像是一颗死星?
不,这里仍然有人生存。
联邦的罪犯在走投无路时会逃到雾海,而雾海的某些穷凶极恶之徒,在走投无路时,就会逃到霍姆勒。
所以刘正锋逃到了这里。
我杀死刘正锋的地方叫做“漆黑之眼”,它是造成霍姆勒悲剧的源头,它是……是阿瑞斯·L的星舰坠毁的地方。
那艘星舰叫古董号,它坠落在一颗原本无辜的星球上,方圆几千公里都化作焦土,整个星球毁于一旦。
……
“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都对阿瑞斯·L非常感兴趣的原因。”
楚辞摊了摊手,他看到西泽尔满怀震惊的目光,继续道:“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我发现裂谷的呼日尼尔,发生磁场变化的地方的地表岩层和霍姆勒的漆黑之眼一模一样,我采集了样本带回实验室化验,得出来的结果是,这种岩层是被光流粒子炮轰炸之后的裂变和风化所导致。
“另外我还发现,官方现在展示的深蓝航线如果换成雾海通用的坐标轴,整个都是不完整的。探索者号的最后一次出航并不是阿瑞斯·L毕生最后一次航行,官方展示的他的最后一次航行和他的死亡,全部都是假的。他最后一次航行的旗舰叫做古董号,而这艘星舰被光流粒子炮击落,坠毁在雾海一个名叫霍姆勒的星球,这是一次瞒天过海的谋杀!”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两段话,到最后的语速越来越快,就仿佛有什么在催赶着他,而说完之后,他看着西泽尔道:“我不是沈昼,不会看到什么事情哪怕是因为好奇也想管一管,但这件事我必须要弄清楚,因为我在179基地的深渊所看到的场景,其实就是古董号的坠毁和霍姆勒毁灭。”
西泽尔愣了半响。
他觉得楚辞刚才说的话他都听进去了,但又好像没有。这些信息一条一条在他脑海中,在他眼前飘过,如同巨浪,如同风暴。这其中任何一句话都足以引起轩然大波,但是楚辞说出这些的时候竟然神情平静,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他只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脏,他能承受多少?
如果这些秘密有重量,他恐怕早就成为了一缕齑粉。
“秦教授说他只是按照云照上将的日记做出了整个179基地,并不知道深渊到底意味着什么。”楚辞自言自语道,“但是问题就在于,云照比阿瑞斯·L早去世了那么多年,她的日记上怎么可能记载阿瑞斯·L临死的时候的场景呢?这太奇怪了。”
“难道当时的古董号的空难有幸存者?可如果是有幸存者,为什么不将这件事披露出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楚辞不满的看着西泽尔,他的表情似乎有些神游天外,眉头轻微皱着,垂下眼睫,遮没的目光意味不明。
“我在听。”他道。
“你在想什么?”楚辞走到他跟前,歪过头去打量他脸上的神情,西泽尔却忽然抬起手,按住他的后脑,将自己额头往前一压。
两个人的额头碰撞在一起,轻微的“咚”一声,楚辞眨了眨眼,眼睫毛刷在西泽尔的眼皮上,对方却微微闭着眼,呼吸绵长而湿润,就像是包裹着一个不可惊破的梦境。
楚辞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半响,他听见西泽尔道:“现在你脑子里的东西,都碰到我脑子里了。”
第241章 旧照
过了半响,楚辞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竟然还记得这个!”
西泽尔的指腹轻轻划过刚才两个人额头相碰的地方,他知道自己的力道很轻,几乎就只是相当于贴了一下,却还是问道:“不疼吧?”
“我又不是纸做的。”楚辞坐回了原本的位置,抱起手臂若有所思的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深渊?”
“嗯。”
西泽尔却摇了摇头:“我既没有去过深渊,也没有去过霍姆勒,所以无法做出判断。不过按照你刚才说的,似乎漆黑之眼的时间场也会发生变化?这和裂谷有些相似。”
“我当时在漆黑之眼的时候没有办法记录时间,我感觉肯定过了不止一天。”楚辞道,“但是等我出来的时候,沈昼说只过去了一天半。”
“时间的流速可能不一致。”西泽尔顿了一下,道,“漆黑之眼除了坠落的星舰,还有什么?”
“我不知道,”楚辞摇了摇头,“我就看到了古董号,不过那架星舰不太像坠毁的样子,竟然还可以进去,里面的有些设施都是完好的,很奇怪。”
他回想起当时杀死刘正锋的情形,古董号的那条走廊就好像一个循环的时钟,几个房间都是种表盘上的刻度,不停的来回轮转。
“也许云照上将的日记会有线索。”
“但是秦教授说日记现在不在他那,”楚辞无奈,“所以我看不到。”
“我来想办法。”西泽尔摸了摸他的头。
“你现在也没有改掉这个习惯,”楚辞嘟囔道,“总是摸的我的头。”
“那我以后不摸了?”西泽尔说道,语气有些无奈。
“算了算了,我也没说什么……”
“对了,我刚才说到哪?”楚辞问完又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哦,说到霍姆勒和漆黑之眼,等到了自由彼岸,你可以看看刘正锋的记忆。”
西泽尔惊讶道:“霍姆勒不是无法使用电子设备吗?你怎么保存下来他的记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