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昼拎着点心回到车上,刻意的没有进空间场,路过咖啡馆时看到森严的黄黑色隔离带将门扉紧闭的咖啡馆围起来,周围除了飞速行驶过车辆,再无其他行人。
回到家,Neo拖着缓慢的步子从房间里出来,在距离沙发还有一米远的时候就倒了下去,沈昼很怀疑她要是倒下去的角度稍微出点问题那袋会不会在茶几上砸开花。
“林说你二十点就离开了。”她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道。
“我去了趟敏斯特。”沈昼将点心袋子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顺便买的小点心,你尝尝。”
Neo抬了抬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壁障阻隔一般抬到一半又收了回去,继续摊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沈昼无奈地过去坐在了她旁边,拆开点心袋子放在她手里,笑道:“不会还要我喂吧?”
Neo拿了一颗塞进嘴里,道:“你去敏斯特做什么,因为那件案子?”
“明天要去那边见一个当事人,本来是想提前过去探探路,”沈昼按了按太阳穴,“结果开着开着就去了南城大道。”
“你要的卷宗我传输到你的信箱了。”Neo皱起眉头,“这个太甜了。”
“是吗?”沈昼尝了一颗,道,“我觉得还行,你不要吃那个花瓣形状的,试试这个绿豆味的。”
Neo又咬了一口,点头:“这个好吃。”
“你不要都吃完了,”沈昼叮嘱,“留一袋给小林,我让他明天放学了过来拿。”
“那我今晚不回去了,明天我们只在实验室里呆半天,明天下午我再回去。”
“随便你。”沈昼将刚从冷藏柜里拿出来的点心袋子又放了回去,“你们明天为什么只用去半天?”
“因为老师要去院里参加月论研讨会,我们原定的修改实验样板的组会就取消了,我的实验样板不用修改,可以先回家。”
“你这个老师不错,我上学那时候,哪怕作业完成了,也得待在教室里。”
“卢克教授确实挺好的。”
楚辞在给西泽尔通讯,沈昼从他旁白经过的时候瞥见他通讯录最顶的调查局官方通讯ID,不禁道:“调查局今天又找你了?”
“对,又问了一些更细节的问题,但我觉得和琼的案子本身毫无联系。”
沈昼唏嘘了一下,没有说话。
第二天早上,卢克教授不在的实验室里一片懒散,大家边闲聊边修改样板,时不时发出“我觉得我的可以了”、“我不想管了”、“算了我还是再改改吧”、“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的左右横跳的感叹。
小兰的实验模型被批的最惨,她觉得自己现在能解决问题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从头再来,于是所幸开始摆烂,刷起星网上八卦新闻来。
“咦,我还以为埃布尔森·琼那件事已经结束了……”
旁边的男生偏头:“还没结束?”
小兰念道:“琼的妻子和女儿今天早上召开了新闻发布会,称关于她丈夫(父亲)出轨、死于桃色纠葛的报道完全是捏造,这已经给她的家人造成了极大的困扰……琼夫人已经固定证据,如有必要,保留采取法律手段维护其丈夫名誉的权力……”
“人都已经死了,还维护名誉有什么用?”
下午,这件事竟然愈演愈烈,基因控制局局长不得不出面宣称,琼副局长生前洁身自好,是一位奉公守法、道德感高尚的好人,和调查局副局长马克莱一样,这番言论一经发布就收获了广大网民一致唾弃。伴随着这件事的热度倍增,调查局的压力也像大山一样压下来,特别事务司的调查员苦不堪言。
而这天晚上,星网再次因为这件案子炸开了锅。
因为调查局公布了案件的最终调查结果,埃布尔森·琼是自杀!
这次调查局换了一个新闻发言人,换成了特别事务司的司长,这位司长身材高大,雕像一般的面容上毫无笑意,压迫感极重。面对媒体闪烁的镜头,他声音恒定而冷漠:
“……死者在到达咖啡馆之前,以文件忘带为借口支开了秘书,一个人驾驶着车辆前往咖啡馆参加聚会。但是法医检验出来他的准确死亡时间,是要早于自动驾驶系统停止运行的时间的,也就是说,在车辆尚未到达咖啡馆时,死者就已经死亡。
“我们调取了死者车辆上的自动驾驶系统运行数据和他所进过的路段的道路监控,一切正常,被害人的车辆从内部锁定,也没有任何撬动、破坏的痕迹;而死者胃部、血液、皮肤、大脑皮层的检验结果一切正常,由此我们断定,死者系自杀身亡。
“自杀方式是……”
楚辞合上了终端。
餐厅里传来谢清伊赞赏的声音:“这家的点心味道确实不错。”
西泽尔低声对楚辞道:“我妈喜欢甜食。”
“可是平时也不见她吃很多甜食啊?”
“因为她怕胖。”
楚辞顿了一下,道:“我去问问沈昼买的都是什么味道的,下次再给伯母买一点。”
“好像是樱花和绿豆的,”沈昼回忆道,“还有什么蛋黄的,Neo最喜欢这个味道。”
“我也觉得不甜的那个更好吃。”楚辞说。
沈昼没有开免干扰模式,整个通讯频道中都充斥着风雨肆虐的声音,他似乎在奔跑,一阵气促脚步声后,他的呼吸微微急促,通讯屏幕朝下,映照出地面上滂沱的雨流。
“首都星很少会有这样的天气……”他三两步走上了台阶。
楚辞好奇道:“这么晚了你做什么去?”
“去律所拿个文件。”沈昼道。
“我刚才在看调查局的新闻发布会,”楚辞停顿了一下,问,“你相信埃布尔森·琼是自杀吗?”
“我不知道。”
沈昼漫不经心地道,他合上伞走进了办公室,夜晚时分律所办公区内空无一人,来自动清扫机器人都安静不动,窗里穿透过来的光影在地面上静静变换着,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产生了微微的回音:
“按照现有证据来说,得出他自杀的结论确实也说得过去。但是我并不认同那位司长所解释的,琼的自杀原因。”
“他说了什么?”楚辞问,“我看到他说自杀方式那里就没在看了。”
“他说,”沈昼哂笑了一声,用一种讲笑话的语气道,“琼之所以自杀,是工作导致的精神力压力过大,他有精神抑郁症的前兆和自毁倾向,还拿出了证据,天知道那些所谓的‘证据’是不是他们昨天晚上连夜不知道从什么的犄角旮旯里搜罗出来的。”
“工作压力太大所以自杀?”楚辞好笑道,“真亏他说得出口。”
“相比较于他的自杀原因,我更好奇他的自杀方式……”沈昼沉吟道,“按照司长的说法,琼将整个车子的窗户全部封锁,然后捅破了后座的隔离层,导致引擎运行时所产生有毒气体泄露,所以在车内窒息而死。但是当时的现场记录中,没有发现琼用来破坏隔离层的工具,难道他能徒手扯开0.2厘米厚的特殊材料隔离层吗?”
“也就是说,埃布尔森·琼自杀这个结论其实还有疑点,并不能确定他百分百就是自杀——等等,”楚辞蓦然反应了过来,“你为什么会对现场的细节这么清楚?”
沈昼耸了耸肩:“因为我让Neo入侵了调查局内部系统,调取了案件卷宗。”
楚辞:“……”
他感叹:“沈老师,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做什么的?”
沈昼说:“当然记得,我不是个侦探吗?”
第397章 白昼谜城(一)
楚辞翻了个白眼,他说道:“这是联邦,我以为你至少会收敛一些。”
“一点无伤大雅的小举措而已。”神州无所谓地道,“如果我想,我也可以找熟人帮我拿到那份卷宗,但是这样太慢了,而且还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对我来说者不合算。”
“这个时候,你就像一个精明算计的商人。”楚辞毫不客气地道。
“当然,你忘了我们最早在雾海是什么的?”沈昼笑眯眯的,意有所指。
楚辞对他做了个不太友好的手势,沈昼不在意地道:“说回案件本身,我觉得琼自杀这个结论不管是从事实还是从时机上都显得有些过于草率,甚至不符合调查局一贯的作风,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专门拖延时间的比赛,调查局这帮人绝对可以不战而胜。”
“无视检察院的催告,将案件拖到超过追溯时效的做法在他们的光辉历史中不胜枚举,这次竟然效率高的出奇,真是令人叹服。”
沈大律师阴阳怪气的功夫也令人叹服,楚辞猜测道:“也许是舆论的压力迫使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这件案子所带来的舆论影响确实不小,这一点倒是让我觉得有些惊讶,”沈昼沉思道,“关键点在于琼婚内出轨的那些信息,是谁放出来的,放出这些消息的人目地又是什么?”
他打开办公桌上的终端,动作有条不紊地传输了一份文件在自己的私人终端里。
楚辞问:“为什么远程传输,或者干脆设置共享模式?”
“有时候,原始和落后就是最安全的保密手段。”沈昼冲着通讯屏幕里的他咧嘴一笑,接着道,“总之,调查局和基因控制局话都不能相信。”
楚辞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以后他们应该不会再给我通讯了,调查局每次找我都让我觉得好像人是我杀的。”
沈昼哈哈大笑。
周五下午楚辞就启程回了北斗星,这一趟回去他谁也没有告诉,办完事情后就立刻返回,连对穆赫兰夫妇的说辞都是周末留在沈昼家。来回耗费去大半个周末的功夫,他折返回首都星的时候已然是周日中午,楚辞慢吞吞地回去了穆赫兰宅。
穆赫兰元帅正在花园里照看他八百年前的养的一些花花草草,西泽尔曾说,陆军元帅本人养花全凭兴致,兴致上来了就去瞅两眼,兴致下去了根本不会记得自己还养过花草这回事。楚辞本来想去花园抓猫,不成想迎面遇上了一个穿着白色军服老人,他没有戴肩章,但想必是穆赫兰元帅的客人,层级不会多低。
老人和善对楚辞微微一笑,回过头朝着廊下道:“这就是你说那个孩子?”
“对。”
花丛里传来穆赫兰元帅的声音,却并不见他的人,楚辞仔细感知了一下,才发觉他蹲在灌木丛背后,看样子像是在铲土。
“阿辞,这是李元帅,”穆赫兰元帅站起身来,“你应该叫——”
他思索了一下,眉头微皱,自言自语:“叫爷爷也不合适,叫伯父也不合适……”
李政元帅笑着骂他:“我虽然老了,但也没到要被叫爷爷的地步吧?”
“李元帅好,”楚辞先一步问候,“我和奥兰多是同学。”
“哦——”李政元帅恍然大悟,“你就是奥兰多经常提起的那个,什么都比他强的好朋友?但我记得你不是叫林吗?”
他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林楚辞。”穆赫兰元帅平静地道,“在家里都叫阿辞。”
李政元帅笑着点了点头。
楚辞找到小白,揪着它的后颈皮将它抱走了,进去的时候回收精神力场,隐约捕捉到几个熟悉的词,其中有“深蓝航线”、“未来号”。
西泽尔本来在睡午觉,楚辞和小白玩了一会,猫被穆赫兰夫人抱走了,他就偷偷溜进西泽尔的房间里把他弄醒。西泽尔闭着眼睛道:“你知不知道我开会开到今天凌晨四时?”
楚辞说:“我不知道,别睡了,一天不睡觉又不会死。”
西泽尔翻了个身,将头埋进被子里:“你去和猫玩。”
楚辞勃然大怒:“西泽尔·穆赫兰!你怎么回事?男朋友放在旁边你竟然还要睡觉?”
说着将被子掀开了,虽然已经是初夏季节,但是房间里温度却并不高,骤然失去温暖被窝的西泽尔立刻就冷得清醒了,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么快就从北斗星回来了?”
“听你这意思好像不太愿意我回来似的。”楚辞抱起手臂,“亏我还今天坐了今天凌晨四时的航班回来。”
“我只是惊讶你回来的这么快,”西泽尔揉了揉眼睛,“原来是坐了夜航班,辛苦了。”
楚辞冷笑:“你真敷衍。”
西泽尔笑着揉了一下他的头,起身去盥洗室洗脸,结果等他回来的时候,楚辞躺在他的被窝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姿态舒适且安详。
西泽尔:“……”
他问道:“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