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这道视线一直跟着他移动,直到几分钟后身上灼热的视线才渐渐消失,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落,初眠的心情有些复杂。
身边的奚明好像非常困,回到座位后就趴在桌上补眠。知道奚明昨晚可能因为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没有睡好,初眠生怕打扰到他休息,轻手轻脚地拿出书本,准备背会儿英语单词,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
初眠原本不想理会,手机却又震动了几下。
眼看还有十几分钟才正式上课,初眠还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里有两条未读短信,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季时言:你昨晚和奚明在一起?】
【季时言:出来,七楼楼梯间。】
看到季时言的信息,初眠的眸子闪烁了几下,拿着手机的手一顿,下意识抬眸看向季时言座位的方向,果然看见了季时言先是看了他一眼,随后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初眠向来对季时言言听计从,以至于季时言已经习惯性忽略了他的想法。就像这一次,没有等到初眠的回复季时言就直接出教室了,压根不会去考虑初眠会不会拒绝。
直到季时言走出教室,初眠却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低下头盯着短信看了许久,还是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放回了外套,低头看起了课本。
本以为自己会因为季时言的事情而分心,导致根本学不进去。可当初眠看起英语课本,很快便将感情之类的烦心事暂时抛在了脑后,专心的背起单词。
再抬起头时,初眠发现季时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清季时言的小半个侧脸,但是初眠完全可以想象的出,季时言此时的表情一定是非常不好。
接下来整个上午的课间,初眠一直在复习前几天落下的课程,除了前座的付子洋时不时转过头,向他和奚明投来八卦好奇的目光,季时言倒是再也没有来找过他。
初眠也暂时不想去想那些糟心事,季时言没有来找他反而让他松了口气。
奚明一直睡到了中午放学,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的他,精致的脸上带着浓浓的起床气,眉宇间被黑云覆盖,眼底掠过了一抹烦躁,心情是肉眼可见的糟糕。
而付子洋就这么倒霉的撞到了枪口上。
八卦的目光来不及收回,就和奚明的视线撞到了一起。只听见“嗷”地一声,付子洋就被奚明揪住了衣领拖出了教室。
初眠:“……”
初眠同情地目送着付子洋远去,随后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也跟着站起了身,准备赶去表演培训班。
谁料,刚走出教室,胳膊便被一把拽住,初眠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拽到了七楼的楼梯间。
七楼再往上就是天台,为了安全起见,天台的门常年锁着,因此七楼的楼梯间平时少有人来。
耳边传来学生们嘻嘻哈哈的喧闹声,楼梯间的二人却是格外的沉默。
初眠看着沉着脸的季时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季时言此时正强忍着怒火,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但是只要一想到初眠昨天一整晚都是和奚明在一起,他就感觉到一阵的烦躁。
原本以为初眠看到信息后,会紧张地跑出来和他解释,谁曾想他在七楼等了足足十分钟,直到打了预备铃也没有等来初眠。
初眠平时不会这么任性,突然变成这样肯定有原因。季时言想来想去,只能想到初眠是因为昨天自己没有接他,爽了约,才和他闹起了别扭。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季时言不由感觉到一阵厌烦。
不就是没有去接他,至于吗?他只是和夏真吃了顿饭,初眠却是直接和奚明单独待了一整晚。
初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道理了。
他强压下找初眠的冲动,强忍着心里莫名的不舒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忍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看见初眠准备离开了,才终于忍不住将他强行拽到了这里。
本以为既然自己已经做出了让步,那么初眠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应该赶紧和他道歉解释。谁知等了好久,初眠都没有说一句话。
季时言忍不住看向初眠,却差点被气死。
此时,初眠的眼神没什么焦距,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他就站在初眠的面前,可初眠竟然在走神?
“初眠,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季时言的声音低沉,可以明显听出来语气里压抑着怒火。
冷不防听到季时言的声音,初眠的目光这才渐渐有了焦距,回过神疑惑地向他看去,“我过分?”
过分的难道不是时言哥吗?自己还没有考虑好到底要不要质问他和夏真的关系,时言哥为什么反倒先质问起了自己。
初眠的表情有些复杂,“恶人先告状”这句话突然浮现在他的脑中。初眠连忙摇了摇脑袋,将这几个字从大脑里赶了出去。
他的眼神变得古怪,换做昨天以前,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竟然将“恶人”两个字和时言哥扯在了一起。
季时言没有捕捉到初眠的表情,语气冰冷地开口:“昨晚我发了好几条信息,你都没有回。原来昨晚你和奚明在一起,你和他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这也是季时言最想不通的地方,明明初眠和奚明以前看起来没有半点交集。更何况初眠的胆子小,像奚明这类人,初眠更是有多远躲多远,就连路上见到了都会绕道走。
这样的两个人,昨晚为什么会在一起。
看着初眠身上明显大一号的外套,季时言觉得格外刺眼,心里更加烦闷。见初眠一直默不作声,不由提高了声音:“说话。”
初眠没有想到季时言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静静地看着季时言,以他对季时言的了解,他知道季时言现在一定是生气了。
可是时言哥为什么生气呢?
初眠微微蹙起眉头,有些困惑。
听季时言话里的意思,像是非常介意他昨晚和奚明住在一起。
至于为什么会介意的原因,初眠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时言哥。”他清了清嗓子,轻轻地问道:“你很介意吗?”
问出这句话时,纤长的睫毛如蝉翼般微微颤抖,浅色的瞳仁映着多种看不清的情绪,定定地看向季时言。
季时言被这问题问得一愣,神情顿时有些不自然,稍稍别过了头“嗯”了声。在初眠惊讶的目光下,缓缓开口:“我们毕竟是在交往,不应该介意吗。”
短短的一句话,初眠却感觉原本阴云笼罩的心情瞬间被阳光照亮,心中的阴霾也渐渐开始消散。
时言哥,好像还是在乎他的。
“昨天……”初眠整理了语言,解释道:“时言哥你没有接我,我一时有些难过,便去便利商店买了瓶酒,结果喝醉了。”他半真半假地将后来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奚明同学只是好心,而且我昨晚睡的是沙发,我们没有睡在一起。”防止季时言继续误会,初眠犹豫了几秒,又认真地开口。
“时言哥,除了你之外我对其他人没什么兴趣。”这话倒是不假,从出生到现在,唯一让初眠动过心的,就只有季时言一个人,
高中前他可能是没有开窍,只将季时言当成了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然而,在某一天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季时言,季时言对于他就像是有了某种特殊的吸引力。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开始经常往季家跑,向来爱睡懒觉的他坚持早起,只为了能和季时言一起上学。
听着初眠的解释,季时言的脸色才渐渐好转,但还是有些不痛快:“奚明那个人不怎么样,你离他远一点。”他又瞥了眼初眠身上的外套:“还有你身上的这件衣服,赶紧脱下来还给他。”
初眠:“……”
虽然初眠看见奚明就觉得紧张,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希望别人对奚明产生误解。嘴唇翕动了几下,还是忍不住为奚明说话:“奚明同学只是嘴巴坏了点,人还是挺好的,时言哥你不要这么说他。”
原本季时言的火气已经渐渐平息,听了初眠的话“腾”的一下,再次烧了起来,他根本没有想到自高中以后,向来都是顺着他的初眠竟然会为了一个“外人”和他顶嘴。
冷冷地瞥了眼初眠,季时言转身就走。
看着季时言的背影,初眠眸子里闪过一抹疲惫,但还是提起脚步快速追了上去。
“时言哥,等等我。”
季时言走得飞快,即使听见初眠在身后喊他,也根本没有放慢脚步的打算。
不远处,两个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啧啧啧,我们班长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小初眠脸都白了,班长竟然还走那么快。”付子洋说完,转头看向奚明找认同:“明哥,你说是不是。”
奚明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面无表情地看着初眠终于追上季时言,才淡漠地收回视线,扯了下嘴角冷笑:“活该。”
付子洋以为奚明是在骂他,刚被奚明教训过一顿,此时格外的郁闷:“明哥,你怎么又骂我。”
“走了。”奚明懒得搭理他,转身便向反方向走去。
见状,付子洋也顾不上郁闷,连忙跟上:“明哥,你这是要去哪,不是说好下午去打球吗?
“不打了。”奚明说得漫不经心:“昨晚没睡好,回酒店了。”
说完,也不在意付子洋怎么回答,直接离开了。
留下付子洋风中凌乱的独自站在原地。
昨晚没睡好?昨晚明哥不是和初眠待在一起吗。
付子洋瞬间觉得自己污了。
*
晚餐过后,和初白道了句晚安,初眠便回到了房间。
将卧室的门锁死,初眠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闭着眼将最近和季时言发生的事情仔细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并不想分手。
最起码,此时此刻,他并不想分手。
即使想起昨天中午听到的季时言和夏真的对话,他的心仍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但他只要想到要和季时言分手,却觉得更加难受。
初眠翻了个身,努力往好的地方想。
从中午季时言的表现看,他还是在意自己的。并不像昨天听到的那样,和自己交往完全是为了让夏真吃醋生气。
初眠想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做出了决定。
暂时就这样吧,就当他昨天没有去过学校,也根本没有听到季时言和夏真的对话。
初眠想,他愿意尝试着给季时言一点时间,给他们的感情一次机会。
他愿意相信,将来会有一天,季时言会彻底忘记夏真,一心一意地和他在一起。
接下来的几天,初眠看似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每天忙着参加S市戏剧学院表演系的初试,初白每天跟着,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
然而,只有初眠自己知道,他时不时便会走神,总会不自觉得去想,季时言此时是不是正和夏真待在一起,季时言是不是又带夏真去吃他喜欢吃的东西。
又或者忍不住想,夏真租的那套房子,季时言有没有去过。
每当想到这些,初眠只觉得心里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堵得他难受的喘不过气。
然而,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只能安慰自己,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好的。
好在初试并不是很难,即使状态不佳,初眠也依旧顺利的通过了初试。
初试结束后,初眠也终于迎来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
作者有话说:
初眠确实是恋爱脑,但也差不多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