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宿主,想得很开。
人到齐了,一声哨响,比赛终于正式开始。
天色暗淡,球场边缘的路灯亮起,起到照明作用。
高中生纷纷开始奔跑,篮球在人群中来回传递和投掷,最后被贺闻野反手扣进篮筐,先拿一分,引来一片激动的叫好:“贺哥牛逼!”
贺闻野姿态潇洒地和身边队友击了个掌,立刻转头,目光灼灼看向场外。
对上他的目光,燃灰懒洋洋一挑眉,很给面子地比出大拇指。
金毛小跑过来,搭上宋子椰的肩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场外:“没事,这才刚开始,一分而已,算是让给他们。”
宋子椰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一分,他咬肌绷得死紧,好半晌才偏开目光,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继续。”
国际班这边的身体素质普遍更高,普通班这边胜在身形灵活,策略多变,一时之间,比分僵持不下。
宋子椰原本习惯全场跑动,今天却盯紧了贺闻野,眼神锐利如狼,明显使出全力,逮住他一个人严防死守。
这策略多少带了些个人恩怨,但很有效,因为贺闻野是普通班实力最强的,只要把他拖住,其他学生就很难突破重围。
察觉到对方刻意的针对,贺闻野冷笑一声,毫无畏惧之意,不退反进。
两个男主在篮球场上憋足一口气围追堵拦,紧实的肌肉澎湃,像是尽力展示自己尾羽的公孔雀,炫技的同时用尽一切办法阻止对方得分。
期间难免产生一些肢体碰撞,力道很大,像是无意为之,又像是刻意发泄怒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比赛越发白热化,比分也一直焦灼着区分不开。
但贺闻野像是有些体力不支,反应幅度明显慢了,被宋子椰瞅准机会,连着进了两次球。
这次换成国际班耀武扬威,普通班则难免心浮气躁,贺闻野被队友围住,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总算是安抚好他们的情绪,再次对上宋子椰挑衅的目光。
燃灰本来是在旁边看热闹,但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目光落在贺闻野背影上,他微微挺直背,皱起眉来。
短暂的休息后,比赛继续。宋子椰照旧气势如虹,贺闻野这边却节节败退,像是毫无还手之力,局势难免有些一边倒。
情敌的压迫感没那么强了,宋子椰心思就开始活络,有意无意地在燃灰面前开屏。
又是一个假动作,他耍了个花招从贺闻野手中夺过球,这次去势没来得及收敛,重重撞上贺闻野的半边肩膀。
篮球场上有磕碰再正常不过,但这次不同,贺闻野被他撞得后退几步,脸色隐隐发白。
离他最近的男生闻见血腥味,顿时惊恐地瞪大眼,球场上顿时一阵喧哗骚动:“贺哥流血了!”
燃灰脸色也一变,跟着站起身挤进人堆里,查看贺闻野的情况。
头一次被这样众星拱月,还是因为这种理由,校霸觉得万分丢人。
隔着背心随意按住伤处,他故作镇定:“没事,继续就行。”
血都把背心浸湿了,还说没事?
别人不敢随便动他,燃灰敢。他脸色一沉,贺闻野顿时从心底犯怂,带着几分甜蜜的心虚,悻悻移开手,不忘问一句:“这么关心我啊?”
燃灰没空和他贫嘴,直接掀起背心,目光忽略掉排列紧实的腹肌,落在肩膀处很有几分狰狞的伤处,神情凝重。
昨天贺闻野打架受的伤不浅,刚结上一层薄痂,被宋子椰一个肘击给打裂了。
此时两人离得近,血腥气额外明显。
“一点小伤”?
燃灰冷笑两声,心道带伤打球,亏贺闻野做得出来。现在伤口才裂,他就偷着乐吧。
他简单帮贺闻野缠住伤处,干脆利落道:“去医务室。”
燃灰绷着脸的样子怪能唬人的,贺闻野哪敢不从,何况这就是对自己明晃晃的关心。伤口虽然疼痛难忍,但他一颗心却激动得翱翔起来,亦步亦趋跟着燃灰拨开人群往外走。
走过一半,顺便挑起断眉,用挑衅的目光看了眼从刚刚就被晾在一边的宋子椰。
刚刚还在球场上抢占先机的宋子椰完全懵了,站在旁边瞪着得意的情敌,完全不明白,情况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
直到两个人要离开,他才震惊地瞪大眼,一个可能浮出脑海,心道贺闻野这人该不会是故意卖惨吧?
其实贺闻野还真是歪打正着,但宋子椰心机更深,想得也更远。
担心贺闻野对燃灰说自己的坏话,他焦急地往前走了两步,拦住两人的去路:“燃灰……”
燃灰淡淡看了他一眼,宋子椰顿时就蔫了,但还是坚持挡在原地不让他走,一双蓝眼珠里哪还有看向贺闻野时的冷酷,此时像是只挨了训垂头丧气的大狗。
宋子椰其实也不算做错什么,而且两个人都是男主,充其量只是内讧,但燃灰的心还是下意识偏向受伤的那个分身。
他的桃花眼带着警告,无声用口型道:你的账回去再算。
篮球赛糊里糊涂地终止,按照现在的比分趋势,国际班肯定赢了,但宋子椰半点都高兴不起来,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整个人像是被雨水打湿,金毛看得都不忍心。
燃灰跟贺闻野往篮球场的出口走,身后那些学生也没了继续打球的兴致,三三两两地拾起篮球,各自分散开。
不知是谁手滑了,一声惊呼,篮球斜刺里飞出,直直朝着两人的脑袋飞来。
千钧一发之际,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燃灰利落地抬手拦住,回过身随手一投。
迎着在场众人呆滞的目光,完美正中三分。
不动声色装完逼,他深藏功与名,继续往外走。
贺闻野回过神,加快脚步跟上,语气带着浓浓的惊喜,心里的称呼都忘记遮掩:“宝贝,你怎么这么帅?”
“要是早把你拉进我们篮球队里,也不至于让国际班的蠢蛋得意那么久。”
燃灰平平睨了他一眼,没说话,贺闻野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伤,轻咳一声,摸着鼻子没再说话。
体育课还剩下十几分钟,贺闻野带路,两个人很快来到校医院。
校医院坐落在办公楼旁边,和教学楼间隔有一段距离。
燃灰之前从没来过,贺闻野倒是常客,熟门熟路挂了号,就带着他找到对应的外科室。
医生看到他的伤口,顿时惊讶道:“怎么这么严重,又出去和其他学校的同学打架了?”
贺闻野赤着上半身坐在病床边,偷偷看了一眼燃灰,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才放心,催促:“不是,出了点小意外。麻烦您快点处理好,待会儿还要吃晚饭呢。”
又讨好地转过脸来看向燃灰:“今天跟我出去吃?我请客。”
燃灰没搭理他,趁着校医给贺闻野消毒,站在诊室的门旁打量四周。
一切都很正常,他没能发现什么异样,目光落在斜对面的门上,顿时被“心理咨询室”吸引了注意。
校医院竟然还有心理咨询的业务,不过高中生压力的确大,需要有及时的心理疏导。
此时那扇门开着一道小缝,里头有隐隐的说话声传出来。
燃灰微眯起眼,他好像从里面隐隐看见几道穿着校服的影子。
“燃灰?”
听见贺闻野叫他,燃灰转头:“没事。”
目光扫过摆在这里的各类药物,他若有所思,问校医:“校医院有卖创可贴吗?”
校医还没回答,贺闻野皱起英挺的眉:“你买那个干什么。”
燃灰冷哼一声,不答反问:“你说呢?”
被他恼怒地睨了一眼,贺闻野猛然意识到什么,脊背里瞬间过了道电流到天灵盖,他咽了下口水,嗓音发哑:“……磨到了?”
燃灰没回答,但贺闻野自认已经知道答案,饿狼般的目光落在他胸前,几乎冒出绿光。
他勉强磨着牙,合理怀疑燃灰是故意在勾自己露出狼狈的模样,否则怎么会说出这种近乎挑逗的话。
校医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两个男高,总觉得在看一对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他把诡异的联想丢出脑海:“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又看向燃灰:“有创可贴,你去药房那边问问就行。”
燃灰道谢,然后起身打算去一趟。
似乎想到什么,贺闻野微皱起眉,表情凝重。
他很想陪着燃灰一起去,但自己的伤口还没处理完,只能按耐住焦躁,不放心地叮嘱:“别乱走,买完创可贴就回来,听到没?”
像是很担心燃灰见到不该见的人。
嘴上随意答应一句,燃灰直接出了门,临走时贴心地把诊室门合拢,彻底隔绝掉贺闻野的视线。
他不动声色往心理咨询室的方向走去,装作偶然经过的样子,不动声色瞥向门缝内。
一瞬间,谭暄那张熟悉的脸恰好映入眼帘。
他似乎正和心理咨询师交流,面前坐了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看不清面孔,正耐心回答他的问题。
谭暄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燃灰若有所思,但他自认工作已经结束,并没有多余的好奇心,于是先去药房买创可贴。
结果小护士找过一圈,满脸疑惑地直起腰:“奇怪,创可贴我记得昨天还有,今天就卖完了吗?”
燃灰一愣,他怎么不知道这东西这么紧俏,看来只能再去小卖部试试了。
这么想着,刚打算回去找贺闻野,冷不丁听见身后有道温和嗓音传来,距离很近:“小陈,怎么了?”
小护士双眼一亮,恭敬地回答:“裴医生,学生想买创可贴,但我们这里的创可贴卖光了。”
顺着她的话,燃灰回过身,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斯文男人。
男人戴着副金丝眼镜,温润如玉,一双眼宁静含笑,双眼皮很深,目光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那件再普通不过的白大褂穿到身上,仿佛也有了被搬上T台的资格。
看见燃灰的脸,他略微一愣,随后笑吟吟叫出了名字:“燃灰同学?好巧。”
燃灰一愣,下意识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认识我?”
医生也愣了愣,随后笑开,似乎有些无奈的模样:“当然认识,我上个月才帮你做过心理疏导。”
揉揉眉心,他甚至自嘲一句:“我的记性有那么差吗?”
心理疏导。
心念一动,燃灰想起刚刚还在心理咨询室的谭暄。
目光落在白大褂的胸牌上,他慢慢念出来:“裴苏谒医生?”
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