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曳五脏六腑都拧得生疼,他垂着脸,放在身侧的手指死死攥紧,吊瓶管里的血回流一大截都恍若未觉。
他低低说了一句话,云夫人没听清,皱眉偏过脸:“你说什么?”
云曳抬起脸,眼神里是让云夫人心惊的山呼海啸,他嘴唇发白,咬字清晰:“我说,原来是因为你。”
“云曳!”
云夫人霍然起身,又惊又怒:“你要气死我是不是!执迷不悟,难道你现在还向着他,认为他没错?”
面对亲妈的暴跳如雷,云曳像是被剥离出了情感,面无血色地冷漠道:“他没错,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
他甚至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十万……你知不知道,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向我要过任何东西。”
“你这十万,甚至可能还没他在我身上花的钱多,勉强能当个精神损失费吧。”
云夫人一愣,脸色难看起来,冷笑道:“嘴上说得好听,但还不是乖乖要了。”
这句话却像是激怒了云曳,骤然抬眼:“不要的话怎么办?把支票甩到你脸上,说就凭你这几个臭钱,也想侮辱我?”
“他那样做了,你觉得你会放过他吗。”
不愿意再和她多说一个字,云曳直接拔掉针管,穿着病号服下了床,踉跄着往门外走。
云夫人想拦他,没拦住,站在他背后气急败坏地喊:“站住,我看你真是疯了!”
见云曳不为所动,她的权威受到极大挑战,怒不可遏地威胁:“你敢去找他一次试试,信不信我有一万种法子让他活不下去!”
这句话终于有了反馈,云曳慢慢顿在原地。
云夫人以为他露怯了,冷笑一声正欲开口,云曳逆着光,慢慢偏过脸来。
那一刹那,他眼神中露骨的刀锋寒意,让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云夫人也悚然心惊。
云曳没有正眼看她,平静道:“你大可以试试。”
“你是我妈,这次擅自去找他,我不和你计较。”
“但如果再插手一次我的事……”
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淡淡抛下一句:“你会后悔的,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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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车停在老宅外,云夫人脸色难看地下了车,车门重重摔上,“砰”的一声,吓得司机一激灵。
在踏进老宅的大门前,她深深呼吸,对着化妆镜活动面色,最后硬是露出一个滴水不露的笑来,这才踏进了门,一路走到了书房。
书房门没关,装修古朴,被书柜四面环绕。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在写毛笔字,大开大合,笔走游龙。
云夫人站在门边许久不动,等老人收了最后一笔,才噙着笑赞叹一声,走进门内,恭敬道:“爸爸今天好兴致,我来帮您装裱。”
老头慢吞吞摆手:“不用你,他来。”
云夫人脸一僵,这才注意到旁边还坐了个瘦削苍白的年轻人,一直帮着老头磨墨。
他一张笑面,眼睛像是狐狸:“是,爷爷。”
云夫人暗暗咬牙,笑容不变:“也好,那我就先回楼上了。”
她刚转身想走,冷不丁听见云渡关心道:“陈姨脸色不太好,是少爷惹您生气了?”
听见这个问题,云家老爷子耷拉着的眼皮终于撩起:“那小子又惹了事。”
云夫人后背一凉,忙不迭笑道:“哪儿能,阿曳跟我耍小孩子脾气,哄哄就好了。”
云渡似是松了口气,淡淡笑道:“您别太担心,少爷还小,多少都有叛逆期的,等过去了就好。”
云夫人听着他假惺惺的话,心里直反胃,冷笑一声,懒得再虚与委蛇,转身就走。
云渡笑意不褪,注视着云夫人的背影,温温和和地轻叹一声。
第28章 豪门世界
燃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一起床,右眼皮就开始跳个不停。
直到吃完早饭,人都坐进教室里准备上早八了,还是在跳。
按了按眼皮也得不到缓解, 他不得其解, 隐隐忧虑:【我今天不会要倒大霉吧?】
002也听说过人类这种奇怪的传言,自信满满地科普:【宿主不用担心, 只是眼轮匝肌痉挛哦~应该是你这几天休息得不够, 熬夜看鬼片看多啦!】
燃灰觉得它说得有道理:【应该是这样, 封建迷信罢了。】
002表示赞成,又小声问:【那我们今晚还能继续看鬼片吗?】
燃灰:【?】
你怎么还看上瘾了。
但距离完成任务只差一步之遥, 他现在心情很好,很大方地答应了002的要求:【看,都可以看。】
又问:【所以到底什么时候能走?】
002翻了翻资料:【大纲里也没说具体时间,但根据主系统的推算, 应该差不多就是这几天的事啦!】
那就好。
燃灰松了口气, 继续安心等待着脱离世界。
他周三的课表其实很空,但前一阵子表现太过颓靡, 宿舍长好像担心他独处会做傻事一样, 非要拉着陆燃灰一起上他的选修课。
燃灰有点无语,但他这个炮灰的人设就是面子工程十全十美, 不会拒绝宿舍长的邀请,于是被拉着上了一天课。
但还真别说, A大的选修课还蛮好玩的, 尤其是当陆燃灰跟着宿舍长走进最后一节课的教室, 看见一排一排的黏土罐子时, 眼睛差点没瞪出来。
燃灰:“……我们学校还有这种课?”
宿舍长:“当然了, 学校有很多有意思的选修课,还有讲漫画和武侠小说的呢,改天带你去看。其实当时选课的时候我们就挑花眼了,但你好像只对专业课感兴趣,所以也没问你。”
燃灰默了一下,毕竟他要打工和追云曳,没什么时间丰富课表。
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多说什么,宿舍长开始教陆燃灰怎么给黏土塑形,捏出自己想要的黏土罐子。
燃灰很快沉浸其中,专心给罐子塑形。
别说,还真挺有意思的,等下了课,他还意犹未尽,寻思如果下周还没退出世界的话,那他要继续来玩。
宿舍长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先走了。燃灰一个人举着两只满是黏土的手,慢悠悠往门口走,打算去卫生间先洗干净。
刚走出教室,就在走廊尽头看见了一道孤零零的人影。
光线很暗,那人一双凤眼却亮得惊人。他本来是斜倚着墙,在燃灰跨出门的一刹那,就立刻直起腰来,视线直勾勾地、不加遮掩地锁定在他身上。
危机雷达当场发出巨大的警报声,陆燃灰僵立在原地。
他深深吸了口气,冷静道:【我一定是眼花了。】
002:【……我也是。】
这。
这不是好几天没见的男主吗?
云曳瘦了很多,此时整个人无端透出一股子阴鸷来,像是把淬了寒芒的刀,让人退避三尺。
他来这里干什么,是巧合还是特意来找自己?
右眼皮又开始突突地跳,燃灰用力用手背揉了揉眼,安慰自己一定是巧合,毕竟他们两个已经分手了,当时还闹得很难看,毫无挽回的地步。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没必要再和云曳碰上,多生事端。
但现在两人狭路相逢,大少爷堵住了必经之路,燃灰只能硬着头皮过。
他加快脚步,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想赶紧走过去。
云曳不闪不避,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越走越近的陆燃灰,把他每个困惑慌乱的细微表情都尽收眼底。
终于,两个人之间仅有一臂之隔。
燃灰的眼角余光一直盯着男主,见他只是盯着自己看,没有进一步动作,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但就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一只有力的手冷不丁从旁侧伸出,稳准狠地攥住陆燃灰的手腕。
燃灰:“……”
两眼一黑。
别吧大哥,你真是来找我的?有没有加班费啊!
再也无法保持侥幸心理,他心中泪流满面,面上神色淡淡,用力抽回手,语气客套疏离:“云少,有事吗?”
被冷淡地甩开了,云曳也没发火,只是贪婪地凝视着陆燃灰。
几天不见,他的脸色并不好看,黑眼圈很重。原本薄薄的眼皮此时微肿着,眼尾带红,也不知道背地里偷偷哭了多少次。
身板照旧挺拔如竹,但好像瘦了,宽松的衬衫领口露出伶仃的锁骨。
吃好喝好以至于胖了两斤的燃灰皱着眉,很忐忑地接受了男主的打量,暗暗防备于他的下一步动作。
沉默片刻,云曳再次伸手,又一次精准捉住了陆燃灰的手腕。
肌肤相触,燃灰很明显能感觉到微微的粗粝感,是大少爷还没好全的手部伤口。
在被甩开之前,云曳拽着陆燃灰进了卫生间,然后不容拒绝地打开水龙头,冲到那双还沾满黏土的手上。
燃灰:“?”
他没反应过来,被冲了几下才意识到:云男主这是要给他洗手?
不仅如此,大少爷还亲自上了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覆到陆燃灰的手骨上,几乎是笨拙地为他清洗干净指缝里的细小污垢。
他显然没做过这种事,可谓不熟练到了极点,动作间却极其小心。
极度异样的感受从指缝间传来,燃灰头皮几乎炸开,瞬间抽回手,飞溅的水流迸溅在云曳那丝绸材质的衬衫上。
燃灰勉强保持镇定:“云少,这是什么意思?”
云曳的衬衫被浇了个半湿,却毫不在乎,眼神因为陆燃灰显而易见的抗拒暗沉一瞬,抿唇:“……你不喜欢?”
燃灰:这根本就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吧!
见他困惑且防备,云曳垂眼,又慢慢道:“为什么不直接叫我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