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见过比我还可爱的小朋友吗?”
“也没有。”
“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在哄我。”怀烟眯了下眼睛,隐约有那么一点你要是随口一说骗我你就犯罪了的不善。
“我见过你的小时候,”贺忘慢慢说,“那时候我比你还小一点,殿下。”
话题在这一刻转移到了贺忘身上。
怀家的亲戚长辈也不是故意冷落贺忘,而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他聊天,他也没有要和人聊天的意思,说什么都非常简短。
一大群人在屋子里,总不能干坐着,什么也不说。
既然由怀烟开头,话题也比较好延伸了。
“小贺什么时候见过因因的啊?”
“可惜小贺不怎么回来,没有和因因玩过,因因小时候可坏了,”另一位长辈笑,熟练地赶在怀烟不高兴前补充,“但是又很可爱,谁都想和因因玩。”
贺忘很轻地笑了笑:“我知道。”
他小时候也是想和殿下玩的,可是娇气的小公主身边围绕着的小朋友太多了,他太小,总也挤不到他的身边。
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成为过去的那一刻都注定不会再重来,他不会让同样的事情重演第二遍。
贺忘平直地看了眼池照,眼神波澜不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池照却能察觉出他这一眼的意思,这只阴险又残暴的野兽在向他示威。
池照脊背瞬间绷成一根直线,汹涌的敌意和恨意几乎能把他烧成灰烬。
他咬牙,竭尽全力忍了下来。
池照移开了视线。
这种时候,谁先转移视线,谁就是输家,可他实在没有更多的忍耐力,去看哥哥坐在另一个Alpha的怀里了。
Alpha散发出的某种情绪让在场所有人都感知到了,长辈们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凉意。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简直以为这房间里藏了一只令人恐惧的猛兽。
怀烟环住贺忘的脖颈,细长的手指很随意地按了按贺忘的腺体,仿佛在按下一个控制Alpha的开关:“我们饿了,可以吃晚饭了吗?”
Alpha的压迫感不知不觉消弭,贺忘任由他抱着,乖得出奇。
“可以可以。”长辈们讪讪地应了下来。
怀若云也微笑起来:“既然饿了,那就过来吃饭吧。”
“小贺难得来我们家一趟,”怀若云弯了弯眼角,扫视一圈,以矜持的、又能让所有人都能听懂的语气柔柔和和地说,“你们几位,嗯……”
“知道了知道了,”其他人陆陆续续站起来,笑着说,“我们出去吃,这就给你们腾地方。”
虽然说都到饭点了,招呼他们吃一顿也很理所当然,但他们这帮几十年的亲朋好友在哪吃不是吃,肯定没有新上门的因因对象要紧。
“那正好,可以去我们家吃。”田颂说,“好不容易见一次,这次就不醉不归。”
“好,没问题!”
“走走走。”
一群人出了门,田颂转过头,笑眯眯对怀烟招了招手:“因因,阿姨先回家了。”
“好。”
“云姐,我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怀若云无奈:“去吧。”
长辈们先出门,池照走在最后。
他侧过身,头微微低着,有点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低声说:“哥哥,我回家了。”
灯光照得他的侧脸越发瘦削,嘴唇抿着,和小时候犯了错就跑来找他委屈巴巴诉苦的模样如出一辙。
怀烟手指动了动,到底还是说:“嗯。”
听不出来热络,也听不出来留恋,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声应答。
却像是给了池照无尽希望,他的眼神刷的一下亮了起来,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关上门的下一秒,池照浑身一松,在黑夜里面无表情地迈开步伐。
也在这同一时刻,怀烟感觉到,扣住他腰的手无声收紧了。
怀烟:“……”
他一点都不想参与两个Alpha莫名其妙的斗争里。
怀烟抬起头,趁着别人都不注意,很轻地亲了一下贺忘的下巴:“我不喜欢他,你不要乱吃醋。”
怀烟是不想解释的,解释这件事太麻烦了,他做事也没有解释的习惯,从来都是他命令,别人听从。
但贺忘这么在意,他只好安抚。
贺忘只是握紧了他的手,说:“好。”
他只是答应了,没说信不信,怀烟直觉他不相信。
不过现在没有时间说太多,他们要吃晚饭了。
“吃完饭再说。”怀烟拉着他起来,走到餐厅。
只有贺忘和怀家一家人在的餐厅,气氛要轻松得多。
怀若云和解正都不爱喝酒,怀烟更是滴酒不沾,也没有要图个气氛就去喝,而是给各人都倒了一杯饮料。
“我们家啊,云姐爱喝苹果汁,因因喜欢蜜桃乌龙,至于我,我喝什么都行,”解正一边拉开冰箱,给贺忘看冰箱里的饮品和糕点零食,一边笑着说,“小贺,你喜欢喝什么?”
“我都可以。”贺忘默默记下了五花八门的零食品牌,矜持地说。
“不挑食,挺好的。”解正如是点评。
怀烟扫来一眼。
解正:“……挑食也没什么问题。”
贺忘:“……嗯。”
吃完晚饭,怀烟在贺忘和解正联手露一手准备做个焦糖布丁的时间,坐到了怀若云身边。
“妈妈,”怀烟轻声,不解地问,“田阿姨为什么要这么做?”
怀若云看着他的眼睛,顿了顿才说:“嗯……瑰译前段时间做了一些事,给天池造成了一个亿的亏损。”
这种事瞒也瞒不住,怀烟不知道只是因为没有人拿这些事打扰他。
一个亿对于瑰译和天池这种体量的集团来说不多,属于是小打小闹,可背后的意味很深长。
怀烟:“……”
他的直觉没错,贺忘果然不相信。
·
怀烟是带贺忘回来过年的,晚上自然也要在家里住。
家里房间很多,贺忘挑了一间距离公主殿下最近的,象征性分开了一下。
不过到了睡觉时间,他还是留在了怀烟的房间里。
这也是他第一次来怀烟的卧室,公主殿下的卧室大得不负其名,更衣间书房一体,房间里布满了怀烟生活和成长的气息,贺忘仔细地一一看了一圈,然后被怀烟按坐进了书桌前的椅子里。
“你想不想在这里和我接吻?”怀烟坐在他的身上,按住他的肩膀,居高临下地问。
贺忘下颌一收,慢了一秒的声音已然覆着一层沙哑:“想。”
怀烟笑起来:“那就先接个吻。”
贺忘好像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又好像没有,反正他暂时没有空余去思考,直到这个吻结束,贺忘听见他问:“贺忘,你是不是以为,池照是你的情敌?”
贺忘理智回笼,发现这个吻类似于先礼后兵的“礼”。
“不是吗?”他压抑着情绪,状似平静地问。
“不是,”怀烟捏捏他的脸,“我和他是一起长大的,但是没有在一起过。”
“池照很早就喜欢我,我知道,但我没有那么容易喜欢谁,我总要考验一下别人的,池照没有通过,所以我也不喜欢他。”
“池照对我来说就是邻居家的弟弟,没有亲戚关系,也不会再当朋友。”怀烟很温柔地说,“你明白吗,贺忘?”
贺忘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半晌,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
距离新年前的每一天,池照都早早醒来,看向怀家的院落。
院落之间隔着一定距离,围墙也高,又有树木遮挡,他看不到院子里的景象,但是可以看得见门口的动静。
每一天,他都在等贺忘离开,每一天,他都没有等到。
池照不可避免地感到了焦灼。
他了解怀烟,哪怕分开了好几年,他也知道什么东西是刻在怀烟骨子里不会改的,哥哥如果让贺忘在家里过年,就代表他对贺忘的认可。
但是怎么会,怎么可能,他们才认识多久?贺忘到底凭什么?
而且,而且,他们真的在一起的话……那他要怎么办?
池照想不到任何方法能让自己冷静,而他所有的焦躁不安和恐惧都在新年前一天爆发。
因为贺光明也被接了过来,贺光明是贺忘的爷爷,爷孙俩一起在怀家过年,意义不言而喻。
明明是新年,可是池照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
他都能推算出哥哥下一步会做什么,他会逐步公开和贺忘的关系,在所有人面前敲定贺忘的身份。
他要没有机会了。
哥哥没有给他徐徐图之的时间,就要彻底走向另一个人的怀抱了。
·
另一边,怀家的院子里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