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个住户在他们走访时表情似乎有些犹豫,等他们离开后,才提着袋垃圾匆忙追了上来。
“警察同志,那个黄天波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啊?你们找他干什么?”黄天波,就是垃圾场负责人的名字。
郭自乐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们有件事情想要找他了解一下,如果你知道这个黄天波的动向,麻烦如实告知我们,谢谢。”
那个住户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嗓子说道:“我告诉你们可以,但你们不能说是我说的。我在乐淘淘洗脚城看见过黄天波,那儿的人说他是老顾客,一个星期能去五六次,真厉害啊!你们到那儿去找,准能找到他。”这住户说话时,脸上竟然有些羡慕。
“感谢您提供的线索。”郭自乐说道,“不过,那家洗脚城如有违反法律法规或公序良俗的行为,身为良好公民,也不应该再踏足其中。”
闻言,这住户讪笑着说道:“就去过一次,别人硬要请我去的,就是单纯的洗脚。”
离开了垃圾场附近,他们就径直去了乐淘淘洗脚城,可惜的是,他们到时,那个黄天波并不在里头。便衣们在那里守了一晚,才等到黄天波露面。
那小子鬼鬼祟祟的,便衣们朝他走过去时,他竟然转身就往外冲了,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大家看他这个样子,还不得赶紧追过去?没过一会,那个黄天波就被按在地上不得动弹了。
在打斗过程中,黄天波身上掉下来一包东西,便衣们捡起后一看,脸色立刻变了。这东西他们开会时都见过了,分明就是市面上一种新型毒品。这个黄天波会揣着毒品到这里来,一定是因为这里有收容他犯罪的场地,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同伴。
刚到这里,便衣们兴奋不已,浑身都洋溢着立功的喜悦。转身,他们开始“劝说”黄天波,让他把事情交代清楚。
黄天波也不是个骨头硬的,没一会就把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还主动说带他们下去。
两个便衣一左一右跟在黄天波身边,进了洗脚城后,他们走进电梯。黄天波掏出一张卡片对准电梯内的读卡器一按,原本只有1层的电梯,下面居然多出一个2。
在这里,他们看到了许多掩藏在美好表面的罪恶,黄赌毒在这里不再是禁忌,反而是一件司空见惯的小事,就和抽烟喝酒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放浪形骸的样子看起来简直不像个人了。
这家乐淘淘洗脚城被一网打尽后,所有和案件相关的人员全都被带到了市局。雷立明他们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人满为患的场景。
不过,他们也没光顾着看热闹把正经事忘了。雷立明找到黄天波那间审讯室,说明情况后就直接进去了。
黄天波这会儿垂头丧气,臊眉耷眼的,不知道是毒瘾犯了,还是哀叹自己的命运。
带雷立明说明来意后,黄天波傻了眼,弄了半天,他之所以被抓,不是因为交易的时候被人盯上了,而是因为他负责的那个垃圾场出了点事!
早知道,他就表现得正常一些了,这样的话,也不会被抓起来。
只是,他似乎忘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在这片光明之下,所有的黑暗都将无所遁形,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第99章 身份
“墙上的字看见了吗?”
负责问话的老赵指了指讯问室后面八个充满正义光辉的大字。
“看见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黄天波苦着一张脸,“但是警察同志,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真没什么瞒着你们的了!”
“那你再说说,昨天一天你都在干什么。”
“我都说两遍了……好好,我再说一次,行了吧!”黄天波这人胆子不大,嘴里虽然抱怨,但抬眼看见对面两人严肃的表情,还是叹了口气准备再说一遍。
“你想清楚了再说,刚刚你说的内容有好多含糊不清的地方,不要想着能糊弄过去。如果因为你的隐瞒失去了重要线索,到时候一定会严肃处理。”郭自乐平时嘻嘻哈哈,问讯的时候表情却无比正直,说出来的话也让黄天波的神色不停变化。
“警察同志,那我如实说了,如果我说的内容对你们有帮助,是不是我就无罪释放了?”
老赵和郭自乐对视一眼,这个人果然不太老实。
老赵说:“无罪释放,那是不可能的。”黄天波的表情再次变得苦闷,“不过,如果你说的内容对破案确实有很大帮助的话,我们可以向法官申请酌情减轻一点罪责。”
黄天波咬咬牙,能减轻一点也行吧!
“警察同志,昨天我……”黄天波开始交代自己的行踪,这次听上去比前两次靠谱了不少。老赵一边听一边打断提问,郭自乐则两手飞快地敲击键盘,把他们说的内容一一记录下来。
原来,昨天上午黄天波一直都在乐淘淘洗脚城的负二楼和人赌博,他们赌的是骰子,这玩意儿易上手又刺激,金额也可大可小,是他们最经常玩的赌博方式。
玩到中午时,黄天波带去的两万多块已经输了个精光。不死心的他又跟人借了五千准备回本,可没想到,这五千不到半小时又全部输掉了。这下子,黄天波傻眼了。
这两万是他预备的这个月和下个月的员工工资,这会儿全输了不说,还又欠了五千,该怎么办呢?
要知道,他那个垃圾场是私人营业的,老板是他姐夫。说是让他当负责人,其实也算是变相补贴他了。垃圾场盈利的方式是帮周边几个小区处理各种垃圾以及政府的补贴。如果肯用心经营的话,养家糊口绝对是没问题的。但黄天波这个人哪是肯吃苦的,很快,他手底下的员工就跑得差不多了,只有两个开垃圾车的司机还在兢兢业业工作,每天五六点就开着车把垃圾送过来,然后每隔三天过来一次,把这些垃圾送进焚烧炉里处理掉。
他们的工作已经很辛苦了,要是工资还不能按时发,那这小破垃圾场,马上就得倒闭!其实倒闭了黄天波也不怕,就是他姐夫那里难交代。这几年因为他姐私底下补贴他的事,他姐夫已经很看不顺眼他了,他可不想去触霉头。
黄天波苦思冥想,最后决定先回垃圾场一趟,拿点东西去抵押,先把工资发了,剩下的钱如果能回本,那这次就好办了。
打定主意的黄天波回到垃圾场,打开办公室的门拿了东西就走。他拿了东西去了抵押处,谁知道他们说那个垃圾场的产权人写的不是他的名字,不给办抵押。没办法,黄天波只好先去熟人那里借高利贷,至于那包小药丸,其实是附带的利息,要他帮着送给洗脚城里的人。他自己是不碰这些的。
“警察同志,我要说的就这些。昨天下午我虽然回了一趟垃圾场,但是我真不知道里头出事了啊!不然我肯定会第一时间报警的。”黄天波之前说的内容里,可没自己回垃圾场的这件事。
“你回垃圾场的时候大概是几点?”老赵不理会他的哀嚎,又一次提出问题。
黄天波皱着眉想了一会,然后灵光一闪,说道:“同志,你帮我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就知道了。昨天我回去拿东西时给人发了条信息,一看就知道是几点了。”
老赵去到他身边,把他的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然后按照他说的密码打开了手机。翻了翻微信,里头果然有他昨天下午和人聊天的记录,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两点四十二。
“你回到垃圾场时,是怎么进的门?”
黄天波一愣:“我拿钥匙开门进去的啊。”
“大门的钥匙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
“大门的钥匙只有我有,办公室的也一样。不过后门的钥匙除了我之外,老黄和老张也都有。他们平时开车运送垃圾,都是从后门进出的。”
“老黄和老张的基本情况报一下。还有你的钥匙,都在身上吗?”
“钥匙在我车上。”
“你的车在哪?”
“车停在乐淘淘洗脚城对面的马路上,车牌是……”
“行,我们暂时先了解到这里,你看看这份笔录,上面的内容是否属实,属实的话就签个名再按手印。”
黄天波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签名按手印,做好后他又被带到另一个审讯室里进行另一个案子的审问,比他们警察还忙碌。
按照他提供的线索,刑侦大队的人分成两批,一批人去找老黄和老张,另一批人去找黄天波的车子。
与此同时,那块碎布上血迹的DNA已经检测出来了,工作人员和数据库里的信息也比对过了,不属于任何一个有前科的犯罪人员。痕检科的人也对这块碎布做了分析,然后发现这是从一件衬衫的袖口处扯下来的。只可惜,这种衬衫就是普通的白衬衫,大街上到处都是,充其量就是这件的价格比较贵一些。
“唉,好不容易找到个证物,谁知道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提供。”有人吐槽了一句。
“不一定,”宋长风说道,“这块碎布其实也能给我们提供了不少线索。就比如说,凶手是很习惯穿衬衫的人。这样有预谋的犯罪,一般情况下抓捕到的犯罪分子很少会选择有一定束缚感的衬衫作案,这不方便他们活动。另外,这也可能是因为凶手独特的仪式感。从此案凶手的作案手法来看,他似乎是在享受这种行为给他带来的快感的。尸检报告显示,他所使用的小刀是类似于手术刀一类的细薄款刀具,划下去的每一刀几乎深度和大小都相同,说明他在犯罪过程中,大脑始终是保持理智的。”
大家听完,都觉得他分析得很有道理。这样一来,凶手的范围又被缩小了一些,他们可以利用这两种猜测进行针对性调查。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那就是,受害者到底是什么人?
从昨天接到报案起,他们就让各处的派出所都注意着报警电话,看有没有人来报失踪,而且失踪对象是二十六岁的年龄女子。可惜的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报案,丢失宠物的倒是有好几起。
就在这时,雷立明的电话响起,他接通电话后,神情有些激动。
“前进街道派出所接到报案,说她的朋友昨天上午出门上班后,直到现在还没回去,她拨了电话没人接听,到处找人也找不到,只好来报警了。现在,那边已经派警车把人送过来了。”
大家听后,都严阵以待,只要受害者的身份确定了,那接下来的活儿就多了。他们必须把和受害者相关的人一个个找到问话,调查她的社会关系,翻找她的住处看能不能找出线索等。一般来说,大部分案件的关键点都在受害者的社会关系中有所体现。
很快,前进街道的警察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走了进来。她叫陈如,进来时脸上掩饰不住的忐忑不安,她一手攥着衣角,一手紧紧握着手机。一看见他们就道:“你们让我来这里,是知道小萱在哪里吗?”
队里的女警孟离上前安抚她的紧张情绪,说道:“陈小姐你好,你先别紧张。你那位失踪的朋友是叫小萱是吗?那你能再说一说那位小萱的情况吗?如果能提供照片的话更好。”
“照片?有的,她平时喜欢自拍,朋友圈里全是自己的照片,你看,这就是她。”陈如打开手机,翻到小萱的朋友圈,一个看起来清纯脱俗的女孩笑靥如花地对着镜头比了个“耶”,看得出来,这个叫小萱的,性格应该挺外向开朗的。从照片上的特征来看,此案的受害者,基本可以断定就是这位小萱了。
“她叫钟小萱,是成泰外贸公司的一个业务员,今年26岁。她和我一起租了间两室一厅,到现在已经有两年了。因为她要跑业务,所以晚上经常不在家住,有时候出去个两三天都是常事。”
“那你这次为什么只过了一天就来报警呢?”如果如她所说,那她不应该这么担心的才对。
“警察同志,你不知道,小萱她很爱发朋友圈分享生活的。最多的时候,一天能发十几条。但她们公司有要求,朋友圈不得发与业务无关的东西,所以她每次发了,都是屏蔽公司,只给我们这些朋友和以前的同学看的。可是昨天早上还是正常的,下午的时候,就没看到她发了。”
“以前这种情况也有,工作特别忙时也不怎么发。可是这次,第二天都要过去了,她还是一条都没发过,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等我的电话打过去,那边一直都是关机状态,怎么都联系不上。我问了她的同事,她同事说她今天没去公司,我心里很慌,这才来报警的。警察同志,小萱是出什么事了吗?”
“陈小姐,希望你先做好心理准备,跟着我们走一趟吧。”
陈如看着面前的警察表情似乎有些同情,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第100章 发现
自从看过受害者的遗体后,陈如就陷入了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摇着头,满脸是泪,嘴里还喃喃地说道:“不可能的,不是小萱……不是她……不可能的……”
孟离递过去一包纸巾,说道:“陈小姐,我们知道你很难过,毕竟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振作起精神来,协助我们尽快破案,还钟小姐一个公道。”
陈如放声大哭起来,虽然她不敢相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浑身冷冰冰躺在那里的,就是钟小萱。也不知道是谁那么丧心病狂,竟然在小萱的脸上划了那么多下,要知道,小萱平时最爱美了。
孟离坐在一旁,不时拍一拍陈如的背,等她的情绪稍微缓和之后,两人来到了问询室。这一次负责给她做笔录的是孟离和宋长风两人。
询问情况时,宋长风主要关注的是受害者的性格以及社会关系,而根据陈如的回答,很快,她的基本情况就差不多清楚了。
钟小萱,今年二十六岁,毕业于广市一所本二类综合性大学。毕业后,她没有留在广市,而是和陈如一起,来到了安阳市,找了份业务员的工作,一直做到现在。这两年来,她基本没有回过家。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之后,她的父亲很快再娶,母亲也再嫁了,两个家庭都不欢迎她,她便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老家。老人家去世后,她就不回去了,父母那边也几乎没找过她。
因为童年的不幸,钟小萱几乎不相信婚姻,这几年,她谈了好几个男朋友,但对方只要提到结婚,钟小萱就会提出分手。她长得漂亮,外在表现出的性格也是大方开朗的,她的那些男朋友都很喜欢她。每次分手后,都有人试图挽留,但无一成功。
发生这件事的时候,钟小萱正处于空窗期,她和上一任男朋友,刚刚分手一个月的时间。
宋长风点点头,继续询问她关于钟小萱公司的事情。
陈如道:“她很少说起公司里发生的事,但我知道,她在公司里过得其实不太开心。因为她是业务员,所以平时应酬很多,夜里经常过了十点才能回来,喝得醉醺醺的。但有时候尽管喝得很醉,也签不了合同,她就抱着我哭,哭完之后,第二天又精神奕奕地去上班……警察同志,小萱她到底是什么时候遇害的?”
宋长风道:“她是昨天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被害的,你知道她昨天去哪儿了吗?”
陈如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她是去上班,其他的都不清楚。她的朋友圈里也没有透露这些信息。”陈如打开手机,点进钟小萱的朋友圈,更新截止于昨天上午九点。最新的一张配图是一杯冰美式,配字是“今天也是活力十足的一天”。宋长风接过她的手机,又翻了翻她其他的朋友圈,发现确实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突然,陈如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激动:“小萱她做事很有计划,每天晚上都会把第二天要做的事情写在便签纸上贴在显眼的地方,她房间里一定有线索!”
一群人又分两头行动,一群人去钟小萱的公司调取监控录像并找负责人和她的同事们问话,另一群人则去到钟小萱与陈如合租的房子里调查情况。
为了搜集更多有关的线索,宋长风带上了傲风。傲风上午从垃圾场回去后,又睡了两个小时,这会儿总算精神起来了。他坐在警车的后座,时不时看一眼身旁坐着的陈如。
陈如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强挤出一个笑容,冲着身边这只乖巧的警犬笑了笑。傲风也咧开嘴,冲她笑了笑,让陈如有些惊讶。
陈如和钟小萱租住的房子在安阳市一条老街上。楼栋里,阴暗的楼道,即使大白天也需要昏黄的灯泡才能照亮前路,楼道里堆积的生活用品和废品很多,将将留出一条一人上下的小道,也不知道他们的消防检查到底是怎么通过的。
陈如在前面带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里的环境差了一点,但是租金很便宜。”她们两个人才一千六,均摊下来一人八百,远低于市场平均价,刚开始住在这是因为刚出社会没什么钱,后来则是因为觉得太划算了就没搬走。
两人的房间在五楼,陈如打开门邀请他们进去,一进门,大家都惊讶了。原本以为外面的环境很差,里头的应该也不怎么样。没想到她们把房间打理得干净整洁又温馨,让人眼前一亮。
接受了大家的称赞,陈如说道:“这屋子是小萱设计,然后我们一起改装的,花了大半个月的功夫才弄成这样的。那段时间我们只能一起在客厅睡。”想起那段日子,她微微一笑,很快,神情又暗淡下去,红肿的眼睛再次泛起泪花。
“她还会搞设计?”宋长风扯开话题。
陈如道:“嗯,虽然她做的是业务员,但是很喜欢室内设计,只可惜她不是这个专业的,求职时即使她设计出的房间再漂亮,人家也不要她。她和我说过,等哪天钱赚得差不多了,她一定要自己弄一个工作室搞室内设计——这间就是小萱的房间。”
陈如拧开了面前的这间房,相对于客厅的温馨布局,钟小萱的房间设计就比较大胆前卫了,墙上挂着的画也都是抽像派作家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