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恬希想蹬苏宴一脚,又觉得没有必要引起对方的关注,原本宋恬希下定决心要从413立刻舍搬走的, 奈何李木齐说他们省队的比赛安排日期得很近,说走就走, 而且这次的比赛关系到他和苏宴能否顺利晋级国家队。
宋恬希打算还是等下个学期开学再搬。
宋恬希反复跟自己说,不要自作多情, 苏宴不会因为你莫名其妙搬走就影响到比赛成绩的。
但他还是住下来, 决定坚持完最后半个月。
于是宋恬希将塑料袋和pvc管子放地面,蹑手蹑脚迈开左腿, 先从苏宴的膝盖上空跨了那么一大步。
然后.......
然后苏宴醒了,两条腿并拢往起一抬,动作又快又猛,宋恬希猝不及防,立刻像被赶入羊圈的羔羊,沿着苏宴的腿直接坐在对方的腹部,被硬邦邦的腹肌硌得生疼。
“你!!”
苏宴掀开遮住脸的英语书,露出一抹睡眼惺忪的慵懒笑容,贪婪地抱紧宋恬希的腰,脸往对方的锁骨间亲密贴合,嘴唇寻着皮肉,嗡嗡嗡地往对方的心窝里吹气。
“恬恬,英语学起来好苦。”赶紧让我闻闻你的味道,快用甜蜜魔法救救哥。
李木齐一把踢开英语书,不拜佛了,振臂大喊道,“Wind blow blow, water cold cold, strong man go go, come back no no!!”
宋恬希被他平地炸雷般的怒吼震慑了,膜拜地称赞了一声,“木齐哥,你的英语水平真好!我都听不懂 。”
“好个屁老子的!”苏宴的脸还埋在世界上最柔软的胸口间,贪婪嗅闻着平滑香软的肌肤,“他说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李木齐,你的英语水平还能再通俗易懂点吗?”
宋恬希确实有被李木齐笑到,庆幸古典舞系大一的时候,就让所有人把英语三级修完了。
可苏宴的亲昵动作转而令他不舒服极了,宋恬希悄无声息用手隔开距离,使劲从苏宴纠缠的双臂间挣了出来,成功走进了小阳台。
怀里落空的苏宴心底多少有些古怪,之前宋恬希无论被他抱,或者被他亲,都从没讲过一个不好,只是乖乖地更往他怀里钻。
最近的宋恬希反应很平静,无论自己如何亲近,或者比以往更加黏着他。
宋恬希总是能滑溜溜地从他怀里走开,保持一个相对友好的距离。
李木齐发泄完愤懑的呐喊,手指搓起下巴上的小胡渣,认真打量宋恬希扔到地面的东西。
乌漆嘛黑一袋子,并不知道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倒是苏宴眼尖,瞅见落在地面的可乐瓶子。
恬恬之前常说自己是易胖体质,甜食基本上不敢多沾,即使是饮料也不敢多喝。
可乐最多喝三口,立刻得停下来,要不然忍不住了就一口闷一瓶,事后后悔到哭鼻子。
苏宴并不太想让宋恬希喝甜的,宋恬希的更衣柜隔间里其实偷偷放着一罐药,每天都鬼鬼祟祟地吞几颗。
苏宴出于尊重的角度,从来没有擅自去检查过那瓶药究竟是否治疗二型糖尿病的二甲双胍。
但他认真百度过二型糖尿病的病症,最严重的情况会引发视网膜病变,导致失明或者肾脏衰竭。
苏宴弯腰捡起那瓶明显开盖的可乐,拧开后直接往肚子里灌了半瓶。
李木齐因临时抱佛脚学英语而模糊的眼睛,骤发出一道道激光!
biubiubiu~
“宴神啊!我记得你有洁癖的呀!!”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苏宴舔着宋恬希曾经含过的瓶嘴,居然无视自己的洁癖,意犹未尽说,“这个还挺好喝的。”
宋恬希拿着老虎钳子走出来,一眼看见苏宴正在喝他的可乐,心底说不上的震惊。
微蹙眉说,“那个......”
你不恶心吗?
你喝你最恶心的GAY含过的饮料,苏宴你不恶心吗?
宋恬希秀气的眉毛皱得更深,杏目因某些原因显得圆溜溜的。
忽然想起来,苏宴还不知道自己关心错了人呢。
他还以为,自己细致入微的照料用在了正确的人身上。
宋恬希真的很想跟他说:苏宴,你白忙活了,我又不可能给你们家生意带来任何的好处。
假如你家生意失败了,可不能全赖我哦。
装作没看见的模样,拿着老虎钳子爬上床铺。
苏宴与李木齐一并抬头望他。
李木齐快人快语,“希希,你准备偷宿舍的铁卖吗?这些都是不锈钢材料,不值钱。”
宋恬希往墙上钉了一根铁钉,头也不回说,“我想钉个床帘。”
遮挡住某人每天早午晚紧盯着我的视线。
宋恬希其实真得很想直接撂给苏宴一句话:你能不能别再看我了,早也看,晚也看,去看你应该看的人不好吗?没事干老盯着一个GAY做什么?不恶心吗?
结果,苏宴透露出的眼神只有诧异,或者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考量。
宋恬希已经忽略他的目光、他的表情、他的肢体语言......苏宴的一切与一切。
从此都与他无关了。
最后是李木齐帮他安装好PVC管,挂上床帘。
程冬冬从图书馆学习回来,一个劲的夸宋恬希的海绵宝宝床帘真好看,给枯燥的宿舍生活增添了一丝幼儿园的天真烂漫。
程冬冬又说,“希希,为什么你没买个纯白的床帘?晚上闲得没事干,我们可以手机投屏看电影嘛。”
宋恬希一拍脑袋,“东东哥,你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回来宿舍。”
宋恬希从内心感谢他们两人没有排斥自己的床帘。
15天。
我只要再忍耐15天,就可以不用再面对苏宴了。
与一个自己发自内心喜欢的人一刀两断,真的很痛苦。
宋恬希钻进床帘里,整张伪饰笑容的面孔才彻底垮塌下来。
眉角垂垂的,眼角垂垂的,嘴唇的颜色很淡,明显最近睡眠不足,吃得也少,面颊两侧稍微凹陷了一些,显得他现在的形象更加俊秀清灵,但也清瘦。
宋恬希捧着小镜子努力练习微笑。
最后发现假装什么都不在乎真的好累,累得他每次看见苏宴的瞬间,都恨不能打自己一个耳光。
我又不是表演系的台柱子。
宋恬希扔开镜子,百无聊赖地躺在一方昏暗的床帘之内,像躲进自己的蜗牛壳,世界那么大,却仅仅只有一席之地足以容纳我,借我黯然神伤与独自疗伤。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全是苏宴。
如果不是他,我不会落得这样一个可笑的地步,我也不会还没有先经历爱情的甜蜜,就被失恋的情绪彻底践踏殆尽。
苏宴现在对我好,哄我宠我,但实际上如果搬进这间宿舍的人,是另外一个人。
苏宴真正要关心的那个人。
苏宴肯定会哄他宠他,给对方无尽的关怀与体贴。
我成了别人的替身,没有倾尽所有却先一无所有。
宋恬希躺在枕头上,侧目看见小镜子里的宋漂亮一脸愁容苦楚,眼底泛出的泪光连镜子也难以掩藏。
正在此时。
故事主角苏宴居然爬到床帘外,沿着缝隙喊了一声,“恬恬,我能进去吗?”
宋恬希径自转身。
去你的恬恬,搞不好你的恬恬是一个抠脚大汉。
苏宴等了半晌没听见任何动静,轻声又说,“恬恬,我只是进去看一眼你的脚趾甲,之前你一周不在宿舍,我看一眼你的伤口恢复情况。”
宋恬希快速擦了眼角的水渍,“我困了。”
他挑选的床帘是遮光面料,苏宴的一切都被氤氲得朦朦胧胧,包括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
正好不用看得很清楚。
宋恬希最近正在努力学习如何慢慢模糊心里的那张面孔,像笨拙的人拿着手术刀,一刀刀乱划割得面目全非。
但也鲜血淋漓。
“我真的有点困了,你快一点结束。”宋恬希懒洋洋将伤脚伸出去,露出不再包扎纱布的脚趾。
苏宴并不是白痴,一个天天依赖着你,总喜欢用水汪汪的眼神崇拜你的人,突然转换了态度。
一座花园被人随意摘走了一朵鲜花,无论是谁都不会发现究竟少了些什么,可是,今天的花园真的跟以往完全是一模一样的吗?
苏宴缓慢替宋恬希涂抹好了药水,拔掉的指甲已经长出了一半,但是对方每天在舞蹈室的时间早超过8小时,所以另外一半的趾甲边缘总带着漫不经心的血丝,涂抹上去的双氧水产生剧烈的泡沫。
苏宴总感觉宋恬希会疼,嘴凑上去轻轻地拂了拂气,凉丝丝得就不会那样疼了。
苏宴说,“恬恬,我明天先考四门,后天则要去附近的城市打第一场比赛,在那里停顿修整两天后,继续往南坐飞机去同洲打第二场,如果一切顺利,我们排球队能进前四强的话,我可以在期末统考那天回来考两场。”
“那天你中午会回宿舍吗?”
——不会,我会在那天从早晨六点一直跳舞到晚上八点。
跳到脚流血都不会回来。
苏宴仿佛在等待答案,没有等到之后,他又自我开脱着继续往下说,“整个假期四十多天,我还需要去广州运动员训练基地参加集训,你那时估计已经回家了吧?”
——我一放假就回家,拔掉网线,拆掉电话卡,天天在寨子里帮我唔苏咩苏打工挣零花钱,没有空接你的电话,也没有空提前来学校等你。
我更不可能让你继续往我心里钻,而我只能安静地等待被你抛弃的那天。
不对。
宋恬希闭上眼睛深思。
苏宴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他只是为了遵守对他父亲的承诺,你从来都不是被主动选择的那一方。
从来没有被珍视,又何来抛弃一说?
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开始,又何来潇洒地挥袖告别。
但是我会等。
宋恬希想,我总会鼓起勇气告诉你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