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子这也太不厚道了,一句话不说,队长你也是,明摆着看出来了,还让他过来。”
“你不让他解决了,他得有心结。”
时岁显然是队伍里面除了段默轩唯一知道段爷爷已经住院的,毕竟医院是他找的,他看着窗外。
“我又不能未卜先知,事情还没发生,就知道轩子到底藏了什么。”
医院肃穆。
里面安安静静。
三人已经到了病房外。
因为是特殊护理,加上时岁的关系,这并不是那种不允许家属进的病房。
段默轩已经坐在床边,手轻轻勾住段爷爷的手。
那本来就消瘦的小老头此刻更如同一副骨头架子,你没亲眼见过,就很难相信短短一两周的时间,有人会消瘦到这样的地步。
主治医生刚从里面出来,见到时岁,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有些无能为力的轻轻摇头。
发现的太晚了,年纪也太大了,这已经是延长了好几年的寿命了。
那小老头似乎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努力的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对着段默轩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
段默轩一愣,转头站起身来。
段默轩长相属于那种阳光清爽型的大男孩,整天看着嘻嘻哈哈没心没肺,此刻还努力笑着,就是眼底已经红了一片。
他抬手一蹭眼睛,走出来。
“队长,老谷,小江同学,进来吧?爷爷说想见见你们。”
床边,段爷爷还带着笑,消瘦的面容让那个笑看起来并不是多么好看。
他虚弱的努力开口。
“没事——人之常情,不难过,好好过完这一辈子,你重要的人,也会来接你走的,现在只不过是要说再见而已。”
“爷爷。”
段默轩擦着脸颊。
“您省点力气,我们还能再撑一撑。”
段爷爷只是笑,他看向时岁。
“我孙儿——表现的好吗?”
时岁眼底也飞快的泛起一丝水泽,弯下腰,轻声开口。
“很好,他做得很好,他一直很听您的话。”
跟那些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的家伙们不一样。
“您以前当兵的经历和教导,给他起了正面作用。”
即便再心动,即便已经几次看见了那药剂的成效,看见了那个组织所谓的诚意。
即便有过动摇,但他从来没选择往那条路上走,从来选择的保护别人,而不是伤害别人。
言传身教。
“那就好。”
老爷子一下子笑了,费力的喘息了一声。
“回家去——找找你光给爷爷藏钱的那个抽屉——”
“爷爷!”
段默轩下意识看了一眼监视仪器,按响警报。
老爷子慢慢闭上眼睛,像是放心了一样,不用再继续这么痛苦的躺着,语气安详,又轻轻的如初雪无声落下。
“你奶奶呀,来接我啦——崽,别怕,爷爷这是回老家的山上啊,当神仙逍遥去了 。”
此刻是清晨,浅金光芒正慢慢铺展大地,寸寸温柔。
四个人被医生紧急推出病房。
急救措施混合着消毒剂的味道,其中夹杂着医生冷静而快速的声音,还有那冰冷的电子音。
医院就是这样——有序而混乱,白墙映着悲欢。
这一趟下来,整个小队都有些浑浑噩噩的回不过神来。
段默轩这边还有一系列的程序要走,他自认没有其他家人,老爷子也根本没想着他那个父亲。
于是一切从简。
等到晚上,谷启开着车,将抱着骨灰盒的段默轩沉默的坐在副驾驶座上。
老爷子离开了,他也没哭,只是眼睛红着,下巴紧绷,整个人像是一张绷住了的弓。
安静的下车,安静的进入单元门。
“我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之后让轩子静一静吧。”
也许一个人的时候哭出来就好受的多。
江京墨此刻安静的跟在时岁身后,时岁也抬脚准备上去看一看情况,几人就打算离开。
只不过这个时候,身后忽的传来一声急促的喇叭声音。
时岁和江京墨一瞬间转头,时岁的眉头瞬间皱起来。
一对夫妇正慌乱的从外面的车上跑下来,一连冲到单元门口,被时岁和江京墨拦下来,时岁示意谷启先上去。
这边被拦住的两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叫嚷。
“让开,让开!我得好好问问段默轩,他什么意思?他什么意思啊?!他弟弟进去了,他就那么看着??!!”
那女人看起来样子有些癫狂,都不顾平时故意讨好的时岁也在这里,对着段默轩就破口大骂。
“我早就说他是个没良心的,来港市了也不知道来看看他爹,整天跟他弟弟作对,明明我们子羽都让着他了!他还不知足?他还想干什么?自己过的不好非要把他弟弟送进去吗?!”
她话都没说完,就被江京墨单手卡住了脖子。
江京墨扯了一下唇角,习惯了笑,但此刻他的心情让他唇边的笑非常敷衍。
手在慢慢用力。
眼看着这女人眼中染上恐惧。
呼吸都急促起来。
“队长不动女人,但我可没什么道德,你有什么话,想清楚再讲哦。”
时岁在旁边拿着手机按了几下屏幕。
这里的动静闹得太大,这个小区还是个邻里关系都比较好的小区,一看有什么事情,不少遛弯的老头老太太都围绕过来。
段父先是被江京墨吓了一跳,伸手要去掰江京墨的手,但看着江京墨伸出另一只手,他愣是被吓得后退一步,随后又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这是故意伤害,异能者就了不起?异能者就在这里随意欺负普通人?!她说的有什么错?我这个儿子就是个白眼狼,来港市多少年了,亲爹看都不看一眼,还因为一点误会就把亲弟弟送进去,现在他把你们留在外面要干什么?!要干什么?我亲爹出事了,也不让我看一眼?他哪里来的权利直接把流程都走完?!”
见周围人都围上来。
他更气焰嚣张。
“你们给评评理,哪有爷爷过世,不通知老子的?还因为一点小事就给弟弟送进去,有这样的孩子吗?”
周围邻居对看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
时岁已经把又鼓足勇气伸手去掰江京墨手腕的段父给撂地上了。
对方还想要叫嚣,江京墨的手腕被轻轻拍了一下。
时岁慢条斯理:“退后,我可以没有道德。”
或者说他本来也没多少道德。
而周围的邻里乡亲刚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小声讨论,看向段默轩屋子的窗户。
“段老头没了?”
“好几天前就给拉走去医院了,哎呀,我还寻思能多撑一段时间。”
“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
江京墨已经翻着手机,将一份资料拿出来。
“我早让我哥查了,你说我小鸟哥从来没去看过你,那你除了公司出问题的时候,也从来没想着来看看段爷爷啊。”
“你说什么呢?别胡说八道!”
段父大概想要营销什么大孝子的形象给周围人看。
“还不都是段默轩那个小兔崽子,不让我进来,现在亲爹过世都不让我看一眼,但老爷子肯定是想要我们家庭和睦,我现在愿意坐下来跟他好好聊一聊!”
而时岁嗤笑了一声。
“那不然我把你每年给老爷子打的生活费记录给你拿出来看看?从把段默轩送到山里,一年只给六百,你也真敢想啊,法院判的一年最低赡养费也不敢这么判——”
听时岁这么一说,段父脸色大变,完全没料到时岁还知道这种事。
张口还想要说什么。
一个有些年份的木头盒子迎面而来,重重的砸在段父脑袋上,还波及到了旁边在发疯被其他人合伙按住让她冷静点的段母。
众人抬头看去,就见段默轩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冷然的看着他们。
木盒子被摔开,里面的钱撒了一地。
混着段父哎呦一声痛呼滴下的血。
“你们只给过十年的生活费,爷爷都没花,这里是六千,给我点清楚了,然后按照爷爷给你们写的字条,滚。”
段默轩轻轻的一字一顿。
“爷爷早就没打算再认你这个儿子,别来我爷爷家门口闹,至于我的抚养费,我们之后——另,算。”
有人捡起了字条。
“是老段的字,我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