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还没说完,沈铎先发制人,朝姜若初冲了过去。外面人多,他只要先制服姜若初,所有人就会听他的话。姜若初静静站在原地,冷冰冰看着他靠近。当他进入了她身前三步之地,她忽然侧过身子,迅疾无匹地避开了沈铎的直拳,然后向前大踏一步,下勾拳击中沈铎腹部。一击中的,她追加第二击,一个头锤捶在沈铎的额头。
沈铎眼前一黑,视野里最后一幕,是姜若初不屑的笑容。
后面的事儿沈铎就不知道了,他摊摊手,对姜也说:“我醒来之后,他们都不见了。我打算再留一阵,查一查他们到底在这里干了什么,太岁肉又是什么东西。这里一到夜晚就会出现相当多异常生物,我扮成稻草人,勉强浑水摸鱼。今天已经是我喝过药的第二天了,我本来打算今天就走,谁知道看见了你们。”
姜也有些明白了,刘蓓跟他说沈铎死了,可能是被沈铎的伪装骗过去了。
姜若初要沈铎转达的话沈铎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姜也听完,心中有说不出的愤怒。什么叫做不得不做?一句抱歉就可以把他抛之脑后么?她到底要做些什么?她对他从来没有一句解释,现在甚至连李妙妙都不管了。如果她不想管他,当初又为什么生他?
姜也用力平了平气,问:“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沈铎盯着他,反问:“你知不知道你身边跟着什么东西?”
姜也皱眉,“什么意思?”
沈铎指了指下方悬挂的头颅,“据我这几天的观察,这个村子历代祭品的脑袋都挂在这里。每个脑袋上都绑了个牌子,记录他们的名字、年龄。我听见你们队伍里有个人叫依拉勒,你看看这个脑袋瓜子叫什么。”
沈铎把其中一个脑袋捞上来,这脑袋的尺寸显然比其他脑袋小一些,似乎是个孩子的脑袋。他取下脑袋脑门上绑着的木头名牌,递给姜也。姜也定睛一看,上面写着“依拉勒,八岁”。
“姜也,你身边跟着死人啊。”沈铎神色非常凝重,“你看着他的脸不觉得眼熟吗?这个小鬼用的甚至不是他自己的脸,是个男明星的脸。要不是我恰巧看过这个男明星的视频,我还真认不出他。”
姜也脑中犹有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依拉勒的面容到底像谁。怪不得他总觉得依拉勒眼熟——他在靳非泽的学习资料里中插的网站小广告里见过依拉勒这张脸!这张脸的主人是个GV男优,好像还挺有名的。姜也不由得感到惊诧,现在回想这几天,依拉勒身上处处有可疑的蛛丝马迹,比如依拉勒从不靠近靳非泽,甚至没和靳非泽说过话,因为他和其他鬼魂一样,害怕靳非泽。
姜也回忆起依拉勒说的木偶人,还有霍昂稍有不同的说法,慢慢明白了什么。他把沈铎手里的脑袋放进背包,又绕过沈铎,把刘蓓的头颅收回来。
沈铎看不懂他的行为,道:“你拿他们的头干什么?”
姜也没说话,低头试图把两个头都装进包。但一个背包放不下两个头,姜也喊靳非泽,让他把他的包扔上来。
靳非泽拒绝奉献自己的背包,“好脏,我不要。”
“出去给你买新的。”
靳非泽不情不愿把背包给甩了上来,姜也接住背包,把刘蓓的脑袋放进里头。
靳非泽说:“你自己背。”
姜也:“……”
他只好一个背包背背上,一个背包背胸前。
沈铎催促他们,“行了行了,赶紧走。”
“我要去找霍昂。”姜也很固执。
沈铎快气吐血了,“你上哪儿找他去?”
“咦?”底下传来靳非泽的声音,“好像有个人在外面。”
“不要轻举妄动!”沈铎命令他。
靳非泽充耳不闻,拎着钉枪走出了吊脚楼。
沈铎:“……”
能不能有个人听他的话?
姜也和沈铎顺着柱子爬了下去,顺着靳非泽离去的路线赶出门,却见靳非泽面无表情站在廊下,白念慈背着背包,趴在木梯上喘着粗气。姜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靳非泽,他从前总是戴着面具似的笑容,现在却没有表情,很不正常。这家伙今晚太暴躁了,他差点杀了霍昂和沈铎。难道是因为他的山楂糕吃完了?
“小也,终于找到你了。”白念慈抹了把汗,念念叨叨,“我回去看你们的定位,发现你们根本没会合,就进来找你们了。要不是你妈妈走了,我不能看着你出事,我真不想进来。”
白念慈把手持终端发给姜也和靳非泽,姜也松了一口气,有了终端,他们就能找到霍昂和依拉勒的定位。
“这位是?”白念慈望向沈铎。
“你好,我是搞生物研究的,我叫沈铎。”沈铎和他握手。
白念慈恍然,“原来您就是小也说的沈老师,太好了,您还活着。”说完他又悄悄凑到姜也旁边,问,“小也,你确定他是人?”
姜也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白念慈松了口气。
姜也打开手持终端,依拉勒的定位信号已经消失了,霍昂的定位在不远处的一座吊脚楼里,但血压心跳统统显示“无法检测”。姜也记得这座吊脚楼,是他们白天去过的那座。
沈铎见拦不住他们了,道:“你们最好小声点。太岁村的白天和晚上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我怀疑不同的空间在午夜发生了渗透。”
太岁村的夜晚像一座寂静的坟墓,那些若隐若现的灯如同盏盏鬼火。大家排成纵列,静悄悄地摸进了白日去过的那间吊脚楼。沈铎打头,姜也跟在后头,后面是白念慈,靳非泽在队伍末尾断后。二楼板壁墙上挂着电子万年历,数字停在2005年。姜也注意到,墙上的霉菌多了许多。他又回头看了看,靳非泽面无表情地跟在最后面。
他们上了三楼,找到霍昂的定位。大家都沉默了,地上没有霍昂,只有卫星定位手环和一块血淋淋的肉,上面长着黑乎乎的长毛。
作者有话说:
总结:沈铎没死,依拉勒是鬼。
第29章 献尸太岁
“他遭遇了袭击,”沈铎查看地上的烂肉,“应该是逃走了。”
墙壁上残留着许多弹孔,枪上装了消音器,所以刚刚他们没有听见枪响。沈铎又摸了摸地上的子弹壳,尚有余温,霍昂离开没有多久。
“什么东西袭击了他?”白念慈不断擦着额上的汗。
姜也低声道:“应该是人。”
白念慈问:“为什么?”
姜也指了指板壁,“弹坑集中于墙的中上方,刚好是人的心脏和脑袋的高度。”
白念慈感到疑惑,“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人吗?”
姜也推测:“如果没有其他人和我们一样进入村庄,那这个山村里面或许有一些人形的怪物。”他想起妈妈关于霉菌的警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墙壁上的黑斑。难道霍昂攻击的是这些霉菌?
沈铎单膝跪地寻找血迹,试图凭借血迹蔓延的方向寻找霍昂。
姜也发现靳非泽一直没说话,皱了皱眉,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面包。
他递给靳非泽,道:“是甜的。”
靳非泽接过小面包,嫌弃地端详了一下,说:“你应该给我亲亲,而不是给我一块廉价的面包。”
姜也:“……”
他就不该多管闲事。
靳非泽把面包收进兜,说:“这里很危险。”
“不用你说,我们知道。”姜也道。
靳非泽朝右侧房间抬了抬下巴,“有人在里面。”
姜也一愣,“什么?”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听见那房间里响起床板摇晃的吱呀吱呀声。山村里的床都是木板床,起床上床会有明显的声音。似乎有人从床上爬了起来,往门口走来。大家对视一眼,白念慈做口型:“是小霍?”
姜也脑中似有电光乍现,那少年的日记蓦然浮现在脑海。他还记得,少年说他的父母每天半夜都要起夜。他低头看手表,现在是午夜一点。而此时众人也看见,那房间的门缝儿里露出潮水般的黑色菌毛,密密麻麻地往外头的墙板上蔓延。
里面的绝不可能是霍昂。
姜也拉着靳非泽迅速上楼,众人连忙跟上。所有人蹑手蹑脚地爬上楼,刚好和那从房间里出来的不明物错开。姜也上了楼,靳非泽又笑着低声说:“你白天是不是没仔细看这间吊脚楼的格局?”
“怎么了?”
“厕所在四楼。”
姜也:“……”
吊脚楼怎么会有厕所?这乡村这么落后,不是应该用土坑公厕吗?
靳非泽打起手电筒,姜也看见四楼墙角放了个脏兮兮的恭桶。
尔后大伙儿都听见,那脚步声朝木梯来了。
白念慈急得直冒汗,只听背后忽然响起霍昂沙哑的声音:“这里。”
大伙儿回头,见那上锁的房间开了门,霍昂赤裸半身,露出精壮的胸膛和腹肌,左手那儿被衣裳包裹着,隐隐有血色。原来他并未离开吊脚楼,而是躲到了楼上,众人连忙进屋。这屋子是个杂物间,堆满了破旧的家具,空间十分逼仄。霍昂大高个儿,挤在蜘蛛网封住的角落里,十分憋屈。白念慈踮起脚尖,让沈铎挤进来。靳非泽站在门边上,姜也实在进不去了。
咔嗒——咔嗒——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木梯吱呀作响,灰尘扑扑,黑色的霉菌爬上了最上一级阶梯。
靳非泽回头,按着白念慈的肩膀,强行让他蹲下,把他塞进了桌下,然后自己又往里挤了半步,再一把把姜也拉过来。二人四目相对,靳非泽手探到姜也身后关门。屋门刚刚合拢,他们听见脚步声从门外经过,与姜也仅仅隔了一层薄薄的木板。
这里原本是上锁的房间,那些东西如果遵从他们生前的习惯活动,应该不会进来。大家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沈铎把脸贴在板壁的缝隙上,眯着眼悄悄往外看。地上凭空出现一溜漆黑的脚印,朝恭桶那儿延伸。等了许久,脚步声终于消失,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白念慈问:“小霍,你的手怎么了?”
霍昂给大家看他衣裳缠住的左手,整条手臂都出现了黑毛,上头还有烧灼的痕迹。他喘着气说:“一开始只有手掌有霉菌,我就把手给剐了,没想到还是感染了。我又用火烧,没用。”
沈铎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个水壶,摇了摇,递给霍昂,“喝了吧。”
“这什么?”霍昂满脸怀疑,“你又是谁?”
姜也说:“放心喝吧,他是沈铎沈老师,上一队进入太岁村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存活到现在的人。”
那黑乎乎的液体太臭,霍昂下不去嘴,“不要吧,我都要死了还给我吃屎?给我一枪,让我死得痛快吧。”
沈铎解释道:“这不是排泄物,是解毒剂,里面有种特殊化合物,可以杀死你体内的霉菌。”
“别骗我。要是我最后还是死了,我就变成鬼半夜蹲在你床头往你嘴里拉粑。”
沈铎没见过这种品种的傻逼,一把钳住他的下巴,把所有黑水灌进了他嘴里。
“吃屎吧你。”沈铎冷笑着说。
一壶黑水全部灌进霍昂的嘴,霍昂不停地干呕。沈铎凉凉地说:“这是最后一壶,你要是呕出来我就让你趴地上舔干净。”
霍昂强行把涌上喉咙里的那些东西给吞了下去。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问:“你们找到依拉勒没有?”
姜也看着他,神色复杂,顿了顿方道:“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霍昂觉得莫名其妙,“要问就问,吞吞吐吐地干什么?”
姜也沉默片刻,问:“你是不是经常看GV?”
“……”霍昂很尴尬,“你在找我要资源吗?都这种时候了,你……唉,好吧,看在你这么饥渴的份儿上,我现在立个遗嘱,要是我死在这儿你可以继承我那800个G。”
“不用了。”姜也果断拒绝,“下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你怎么和依拉勒认识的吗?”
“我们——”霍昂顿时卡了壳。怎么认识的?是在雇佣兵学校?还是缅甸马来西亚?还是金三角?霍昂想破了脑袋,竟硬是想不起来。他到底怎么认识的依拉勒,脑子里乱糟糟的,像一团乱麻。霍昂强笑,“我给忘了,我们搭档快十年了,我哪里记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