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睢弯弯眼,勾着他的手指,扣住他的手:“别跟我说谢谢了,好不好?”
少年鱼人用“他”仍旧不太熟悉,但比起陈山晚和“他”第一次见面时已经算是要流利不少了的人类语言认真道:“在人类的概念里,‘谢谢’是客气礼貌用词,我不想你跟我客气。”
陈山晚:“……”
他倒也没有说不好,而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是要我改掉自己的习惯。”
而郁睢喜欢他跟自己这样说话:“好不好?”
“他”撒娇很是得心应手:“好不好嘛。”
陈山晚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点吃这套:“我努力。”
郁睢笑着,正想要借着这个开心劲抱住他,这样陈山晚并不会直接将“他”推开。
但“他”还没动,就突然感知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眼朝某个方向看去。
陈山晚看见刚才还在跟自己耍赖皮的鱼人面容冷沉下来,不由得一怔:“…怎么了?”
郁睢微微眯了下眼,海蓝色的眼眸闪过危险的光:“没事,只是出了点意外情况。”
“他”攥紧了陈山晚的手,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回首重新看向陈山晚时,眉眼已经柔和了下去,却少了那点纯真稚嫩感。
郁睢抬起另一只手,覆上陈山晚的脸。
陈山晚没有躲避,这让郁睢的心情稍微好了点。
“他”轻轻摩挲着陈山晚的轮廓,声音放得很低:“我有点事需要去处理一下,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好不好?”
陈山晚凝视了郁睢两秒。
那点暧丨昧温馨的假象好像在陈山晚某个念头升起时就悄无声息地被打破了。
他想,有什么好不好呢?
他被郁睢关在这儿,推开门的权利都没有。他回答好与不好,有什么影响呢?
陈山晚垂了垂眼帘,刚才还过于躁动的心似乎冷却了下来。
郁睢也察觉到了他明显的变化,但“他”还没说什么,就见陈山晚无声地呼出了口气,到底还是说:“无论你去做什么…注意安全。”
终究还是,对郁睢心动了啊。
陈山晚怀疑自己有病。
郁睢攥着陈山晚手腕的手又紧了紧。
“他”在这一刹那很想亲上去,可“他”清楚这个时候亲上去,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破坏他们的关系。
所以郁睢咬着牙忍了下来,只低下头,用自己的头发和额头轻蹭了一下陈山晚的颈窝:“嗯。”
应是这么应的。
“他”脑子里想的却是——
要不故意受点伤,弄得严重可怜些?
“他”的人类总是那么心软,一定会很心疼“他”。
这样就会离“他”更近一些。
起了这个念头时,郁睢已经想好了要伤成什么样了。
“他”加固了宫殿的结界,甚至强行召唤了十几头鲨鱼围着宫殿,还有大片水母做最外围的防护和锁链。
郁睢知道陈山晚多半是不会跑的,毕竟他怕海。
可会不会有人偷家就不知道了。
谁让来的是那个叫陈壹的呢。
郁睢勾起唇,在海里几乎化作一道闪电,游速快得根本让人捕捉不到。
也就是在往那边游的过程中,“他”的身形发生了变化,由少年的模样变成了成年男性的模样,结实的臂膀,肌肉虬结,每一根线条都透着十足的力量压迫感,就连漂亮的耳鳍与尾鳍都成了为力量点缀的王冠。
郁睢的眼里没有半点恼意,肆虐的戾气也只不过是因为那个人类想要把“他”的人类带走而已,不过是因为他觉得“他”的人类是他的。
——郁睢并不觉得陈壹是陈山晚的哥哥、家人,陈山晚就的确属于他们家。
鱼人的观念里没有那么多的牵绊,“他”觉得陈山晚是“他”的,陈山晚就只能是“他”的。
多好的机会啊。
郁睢笑容有几分残忍。
要是让“他”的人类知道,他的哥哥把“他”伤得奄奄一息,他会怎么样呢?
再编个好点的故事…也许“他”的人类一开始可能会不相信,毕竟那是他的亲生哥哥。
不过没有关系啊,“他”有的是办法让陈山晚相信“他”。
就算不抹黑陈壹,只要让陈山晚知道,“他”是因为陈壹的愚蠢受了这么重的伤,就足够离间了。
郁睢跃出海面时,豪华的邮轮上响起了此起彼伏惊叫声——
“人鱼?!”
“这世界上真的有人鱼!”
“好漂亮……”
“快喊船长来!”
“天呐这真的是传说中的鱼人吗?!”
“太惊人了,牠真的好漂亮…”
……
郁睢掀起了巨大的海浪,却没有用海浪直接拍上船,而是悬浮在了海浪中间,居高临下地扫视着甲板上的所有人,看着陈壹还有几个巫师打扮的人从船舱里匆匆跑出来。
陈壹永远不会忘记那尾尾鳍。
他呆滞了不过两秒,就撕心裂肺地喊出声来:“我的弟弟——”
他质问郁睢:“我的弟弟去哪了?!”
郁睢没有回答他,因为在他身边的那几个巫师已经念出了咒语。
陈壹是联系了国外的人出船来找陈山晚的,他可能是只想确定弟弟的安危,但这些人却是想捕获“他”,想要得到海底的宝藏,甚至是整片海的控制权。
他们要伤“他”,其实根本不可能。
但……
郁睢缓缓勾起唇。
“他”给自己写好了一个战斗结果。
“他”要遍体鳞伤,然后放过这些人,让“他”的人类看到“他”究竟有多无害,“他”还要带着满身的血回去找“他”的人类给“他”舔舐伤口。
所以尽情的来吧。
反正对于“他”来说,疼痛已经习以为常。
陈山晚的注意力才是最重要的。
【作者有话说】
_(:з」∠)_玉髓就是一直这么疯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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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鱼人16
在宫殿里的陈山晚, 并不知道郁睢的算计,也不知道外头的动静。
他坐在被打造得宛若王座的软椅上,手里拿着书, 却没有多少心思能够看进去。
陈山晚不知道第多少次打开旁侧的怀表。
距离他上次看才过去三分钟,距离郁睢离开才过去二十一分钟。
陈山晚呼出口气。
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不是他太紧张, 而是他总有些不安。
尤其他脑袋的思绪太过混乱,有很多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
没了郁睢跟在身后, 日夜盯着,时不时地撩拨, 陈山晚的神智清明了许多, 也隐约觉察到了很多不对。
比如郁睢身上的割裂感。
是因为“他”是鱼人?物种不同,郁睢又想往人类这边靠, 偏偏又不懂人类社会, 所以才会偶尔展露出几分天真的残忍?
可是单就这一点, 陈山晚现在觉得郁睢的“不懂”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的。
还有郁睢的体型。
郁睢到底是什么时候诞生的?为什么现在正好是少年时的模样?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觉得郁睢有在回避关于“他”的年纪问题, 以及吃什么这事, 郁睢那个回答是很模棱两可的,属于让陈山晚自己猜, 往好的方向可以, 往坏的也可以。
陈山晚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虽说一个人坐在宫殿里胡思乱想, 而且基本上都是在怀疑郁睢,可也是这样, 陈山晚才更加确定了自己心。
他苦笑了下, 有点茫然地按着自己泛着难以言喻的酸意的心脏。
……哪怕那么多怀疑, 他的心也依旧偏向郁睢, 在担心郁睢。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宫殿内终于有了动静。
陈山晚率先闻到的就是浓烈的血腥味。
刺鼻到他感觉是自己的鼻腔里漫出了血,令人几欲作呕。
随后陈山晚就看见了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少年鱼人,浑身的血迹,甚至一时间都看不见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