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迟:“……”
老王手有些微微颤抖,打开水喝了一口。
“老师!”底下又有人举手。
身经百战王主任此时身心俱疲,不愿再看:“说说说,赶紧!”
现在倒是知道举手征求他的意见了!
“老师,严格来说,其实我们也没有违反您的规定。”
这下不止是九个脑袋同时冒出问号的老王,就连奚迟都顿了下,转头过看着南山学生会外联部部长。
老王一拍桌:“几十号人大半夜集聚,还没有违反我的规定?”
“您看,您三令五申的几条,‘不允许在基地使用灵力’,我们没有吧,‘不允许暴露真身’,我们没有吧,‘不允许讨论妖族相关话题’,我们没有吧,‘不允许用灵力覆盖摄像头’,我们也没有吧。”
“我们都是躲着摄像头翻出去的。”
“老师你也没说不能翻墙。”
老王:“…………”
半小时后,老王亲自打开门,把一群崽子…一群祖宗赶出了会议室。
一群人嬉嬉笑笑往楼下跑,一边笑还一边回头,朝着老王喊:“对了老师,那晚的烟花是不是很好看!”
老王愣了一下,嘴上说着“让我清静点”,面上却带着笑。
他拿着水,站在四楼楼梯口,目不转睛看着这一群崽子走远,背影消失,才笑着摇了摇头往办公室去。
走廊上隐约还能听到工会副主任打趣的声音。
“怎么样,主任,批评完了没?”
“一群祖宗,哪敢批评啊。”
……
山海一中新一届高三生活在这则全校通报批评中,正式开启。
黑板右上角开始写上高考倒计时,前后门早已看习惯的“高二(1)班”班牌也在某个深夜换成了崭新的“高三(1)班”,在睡不醒的下午听着14:15分的英语听力,日复一日。
书还是那些书,课还是那些课,唯一在变的,似乎就只有换下的夏季校服和披上的秋季外套。
衣服一件一件添,桌膛里堆积的卷子,标题从“第一轮”变成“第二轮”。
当校园里第一个人开始穿上棉服的时候,一群人重新去翻日历,才恍然已是冬月。
去年这个时候,两院已经合并,过完了运动会,一群人在清云观山顶撸过猫,在露天天台聚过餐,喝完酒一路唱着歌晃晃荡荡回学校,爬过白瀑山,在山顶平地露营,在暴雨天中坐着车一路睡回学校……
以前从没觉得做了多少事,现在想想,竟有种“那日子真的是我过的吗”的恍惚。
“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学长学姐会翘首期盼三月的‘成人礼’了。”王笛喟叹道。
山海一中高三“成人礼”,暨百日誓师大会,项目基本都很固定,爬山,还不是一般的山,是有百山之首之称的“寿山”,主峰封顶海拔1500多米,从山脚到封顶,台阶总共6000级,用王笛他们的话说就是“要命的玩意儿,谁爱爬谁爬”。
以前王笛他们死都想不通为什么高三会这么期待这天,现在知道了。
因为——
实在憋得慌。
别说去爬山了,现在就是带他们去跑个马拉松,怕是都能当场落下泪来。
“黎哥,前段时间高一高二秋游是不是南山学生会组织的啊?能不能顺道让学弟学妹给我们也安排点一些活动啊?高一高二运动会开完了,秋游也游过了,就我们成天不是上课就是做卷子,我都快憋出内伤了。”王笛哀嚎。
祝余瞥了他一眼:“要活动你跟黎哥说有什么用。”
王笛顿了下,“哦”了一声,转过身:“迟哥,你能不能跟黎哥说一下,让南山学生会给我们安排一些活动啊,高一高二运动会开完了,秋游也……”
祝余:“……”
奚迟:“……”
周围所有人:“……”
“我特么说的不是这个!”祝余连忙打断,“我是说要课外活动得让老王先批,不是让你去让迟哥跟黎哥说!”
王笛狡辩:“那你不说清楚!”
祝余:我踏马%¥#@。
江黎却是心情颇好地笑了下,微侧过脸,好整以暇看着奚迟。
奚迟头都不抬,直接继续话题:“过两天有活动。”
王笛一下子支棱起来:“真的吗?什么活动?”
奚迟:“月考。”
王笛:“…………”
所有人:“…………”
“迟哥,你37度的体温是怎么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的?”
“迟哥你变了。”
江黎失笑,放下笔,看了眼自家男朋友,又看向王笛他们的位置:“想要什么活动?”
“不知道啊,但是上个星期瑞城一中好像在学校里举行了防恐防暴演练,听说挺紧张的,”王笛紧接着说,“我们学校为什么没有?”
廖争不信了:“防恐防暴演练前两年我们学校不是也办过吗?一群人在操场上跑两步,有什么好紧张的?”
王笛:“因为我想演那个暴徒。”
所有人:“…………”
小螺号的暴徒梦最终没有被实现,在翘首期盼中,等到了一个顺应天时的“活动”。
大寒后的第三天,瑞城下了一场大雪。
来得比以往都要早,从凌晨一直下到入夜,断断续续。
等到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候,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风一吹,清癯干枯的枝叶重新抖落一地新雪。
老付拎着一沓卷子,还没进班级,就看到走廊上乌泱泱十几个人头,嘴里还振振有词。
“好大的雪啊。”
“都多少年没下过这么大雪了?我记得上次瑞城下这么大雪,还是因为冰夷和应龙喝醉了,打了一架,差点在闹市现原形。”
“我记得是五六年前吧,妖族新闻联播紧急插播的消息。”
“不会又打架了吧?”
“他们打不打我不知道,我现在挺想下楼滚一滚的。”
正说着,廖争一回头,看到老付手上的卷子,当场嚎了一声,搡着一堆人进了教室。
老付朝着外头雪景看了一眼,从前门走进教室,把试卷放在讲台上。
底下一群崽子抬头等着发卷子,却听到一声:“穿衣服。”
所有人:“?”
“不是想下楼吗,”老付喝了一口茶,“在教室里坐一天了,下去滚滚也行,前提是穿好衣服,别发热。”
底下一动未动,直到老付笑了下:“还不走?等着我发卷子?”
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喊了句“老付万岁”,带头冲出教室,快到几乎要变成残影。
奚迟刚好昨完卷子,耳边传来江黎的声音:“下楼走走?”
奚迟朝着窗外看了一眼。
雪片纷乱,越下越紧,是难得的大雪天。
“下楼走走,快,松一下筋骨。”桑游跟着起身。
教室里只剩下几个人,连老付都回办公室换衣服下楼,总归没什么事做,奚迟点点头。
江黎拿过椅背上的围巾,围在奚迟颈间。
一班动静不算小,自然引起了四楼其他几个班的注意。
在“老师,既然一班可以,那二班也可以”,和“老师,既然二班可以,那三班也可以”的起义声中,高三段全员到齐。
在教室里坐了太久,一群人站在操场上还有些无所适从,直到王笛打响雪仗第一枪——
“啪”的一声,一个雪球在祝余脑门上散开。
祝余凝滞几秒。
“王笛,你等着,你死了我告诉你,老子现在就去食堂借个洗菜的不锈钢盆过来,你给我等着!”
紧接着——
“靠!谁打我!”
“不知道。”
“靠!我应该打谁?!”
“不知道。”
“别打我,自己人!”
“哪有自己人?”
“靠,你踏马哪来的铲子?”
至此,局势彻底混乱,且没有撤退可言。
奚迟和江黎本来正在操场塑胶跑道上走着,后方忽然扔过来一个雪球,江黎一侧身,替奚迟挡了下。
“老林你胆子肥了,竟敢偷袭迟哥!”
“什么?有人偷袭迟哥?你让我们西山的面子往哪里搁!”
“妈呀,太久没说‘我们西山’四个字,怎么突然觉得有些拗口哈哈哈哈。”
二班林奇笑笑:“这可能就是毕业前唯一一次能远距离偷袭迟哥和黎哥的机会,我怎么能放过!”
众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