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奚迟犹豫着问出口:“学生会有事?”
下这么大雨,总不能是出去打球。
江黎闻言,突然停下动作,把外套重新放回椅背上,站在桌旁,往奚迟的方向不轻不重扫了一眼。
片刻后,他说了两个字:“看人。”
奚迟:“……?”
江黎说的是第一声,看管的看。
昨晚他睡得早,总不能是看他。
奚迟最后都没知道江黎昨晚看的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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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结束,新学期课程正式开始,比起前两个星期安静的复习考试周,明显闹腾不少。
早读刚一结束,前一秒祝余刚分享完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据说运动会要提前”的情报,后一秒王笛出现在教室后门,他扒拉着教室后门,气喘吁吁:“成绩出、出来了。”
“啪”的一声,后排齐齐放下手上的课本,扭头看着王笛。
杜衡小心翼翼开口:“那第一名是……”
王笛都没来得及回答,语文老师刘莹就带着山海一中老师人手一只的公文包走了进来。
公文包鼓胀一团,明显夹着一沓试卷。
刘老师春风满面:“一个暑假过去,没把知识全还给我,还算可以,平均分考得不错。”
前排几个性子急的直接举手:“老师,总分呢总分呢?”
刘莹让课代表把答题卡发下去,听到这问题还有些好笑:“总分能有什么意外,一二名都在我们班。”
说着,她抬头看向教室一角,知道底下这群崽子在想什么,笑意更甚。
“小迟,有点可惜啊,只差3分。”
听出老师话语中明晃晃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意味的奚迟:“……”
西山瞬间天!打!雷!劈。
甚至都不用点明这差的三分是差给了谁,也不用点明第一名是谁,还能有谁???
西山花花草草当场枯萎。
百草枯不过如此!
3分,就3分,就一道语文选择题的分值,却让迟哥第一战落败,在南山学生会主席那里从此抬不起头!
憋了半天的王笛泪洒当场:“一定是因为我坐迟哥前面,才把那3分冲掉了,我真该死啊!”
祝余艰难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空让阿姨带你去检查一下脊椎吧,按理来说,这么小的喇叭花应该背不了这么大的锅。”
“可是就差3分啊,迟哥他……”王笛捂着嘴摇头。
南山众人:???
妈的搁这儿说相声呢?就3分整得生离死别的,搞得他们黎哥好像拉开西山秘书长30分断崖胜利似的!
但总归这次是他们南山赢了,南山一群人收拾心情,正想激烈鼓掌祝贺他们黎哥在第一次考试中一举夺魁,力压西山秘书长一头,结果一转头,看到夺魁的那人正在和第二名说话。
所有人:“…………”
正针锋相对的时候你们在干嘛呢?!
“有几个同学还有脸笑,尤其是你,廖争,看看你作文都写了什么,‘教育的意义不是为了把桶填满,是为了把火把点燃’,让你在分析这句话的基础上,自选角度写作,你写的是比起火把,更想做个桶?这是让你选做桶还是火把的时候吗?言之有理还能多给你几分,你看看你这写的都是什么。”
“人秘书长一连两天都不太舒服,刚从考场出来就去医务室了,语文还拿了135,你还笑?”
语文老师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愣了愣,甚至都顾不上听廖争狡辩。
这还是高二一班不少人第一次知道考试那几天奚迟不舒服,理完其中逻辑后,瞬间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南山一群人。
下了考场就去医务室了分数竟然还和他们黎哥咬这么紧,就差一道选择题?靠!西山秘书长到底是不是人?
哄哄闹闹一片后,语文老师成功镇压,伴着小下去的雨声,开始分析卷子。
阅读理解已经讲到第二篇,水乡出生的刘老师不发脾气的时候,总给人一种烟雨江南的腔调,慢语轻声解析着“相逢的意义在于照亮彼此”这句话在文中的含义。
奚迟看着“照亮彼此”这几个字,短暂出了一下神。
说意义似乎有点重,但从那症以来,很多时候,他的确一直被江黎“照亮”着,无论是重新分配的宿舍,还是考场上那件校服。
奚迟忽然觉得,或许和江黎处好关系,也不是多难的事。
他顿了顿,终是从校服口袋里拿出那枚带了一早上的通宝,放到江黎桌上。
江黎轻一挑眉,看着他。
奚迟耳根有点发热:“这几天可能都要住宿舍。”
江黎反应过来,拿着那枚通宝笑了下:“所以,这是借宿费。”
奚迟低头看卷子,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自然。
“你要这么算,也可以。”
江黎没有收,也没有回话,只是拿着那枚通宝在指骨间转了几下。
就在奚迟想着该怎么让他收下的时候,江黎忽地开口:“那这算前几天的,还是今天的。”
奚迟:“?”
奚迟总算转过头看他。
江黎往后微仰,靠着椅背,姿态很放松,眼底却有明显的笑意。
“明天还有么。”
一连几天的雨终于在这时停下。
奚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似乎看到了江黎另外的一面。
“有。”奚迟嘴角微弯。
所有无形的隔阂和“别麻烦他”的念头随着这场雨一道停下,风过之处,好像有什么东西点到为止,又晃晃悠悠落地,生根。
奚迟拿起笔,循着记忆清点“借宿费”的数量。
一天一枚,那——
他好像养了一只吞金兽。
奚迟:“……”
作者有话说:
“教育的意义…火把点燃”出自威廉·叶芝;“相逢的意义在于照亮彼此”网络资料出自弘一法师
第16章 骇妖听闻“网络诈骗”
钟山起的方子中有一味药要到不周山调,当晚,神魂不稳的某人再度从床上爬了起来,这次倒没有找通宝换月亮,只是从梯子上下来,被江黎拦在楼梯最后一阶上。
山海宿舍床铺不是传统的上床下桌,严格来说,也没有专门的二人宿舍,考虑到学习空间等问题,课桌统一摆放在宿舍中央位,四张床铺分为上下双床,统一靠一侧墙,最左侧是用松木板制成的简易楼梯。
奚迟光脚被拦在最后一阶台阶上。
明明知道神魂不稳夜游的人没有自主意识,江黎还是耐着性子说了一句:“好好睡觉。”
两人隔着一道台阶,奚迟垂着眸看着站在下方的江黎,仍旧没什么表情,可或许是今晚有月色,他眸底盛着一两点浮光,总给江黎一种眼前这人其实醒着的错觉。
两人沉默对峙小片刻,台阶上的人显然没有回去睡觉的意思,医师的话再度响起,想到那句得顺着哄,江黎第一次有种无计可施的无奈感。
没辙,只好抬手拉住他的手腕将人虚制住,又说了一句“站好”,才俯身从一旁拿过拖鞋。
好在阶梯上的人还算听话,乖乖站着没动,套好鞋才从上头下来。
江黎等着人开口,可这次他很安静,没找通宝,没换月亮,也没说任何话,凭着本能似的走到桌边坐下。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江黎借着灯色看着奚迟,一时竟有些分不清究竟是他在看着夜起的某人,还是这人起来陪他。
两人手臂的距离逐渐从大半米,变到小几十公分,再到一拳,即将贴上的瞬间,江黎终是不能再装作看不见,指骨带着笔一转,用笔管在他不太安分的手臂上敲了一下。
“坐好。”
身旁人像是真的听了进去,不再有动作,没再靠近,但也没收手。
题最终没能刷下去,江黎从简易书架上拿了一本作文素材随手翻着,往后靠着椅背,眼尾余光还留在身旁那人身上。
就这么静静待了五六分钟,奚迟才抽回手。
和试探性一点一点的靠近不同,抽手的速度倒挺快,还没等江黎去看,手已经交叠搭在桌面上,像是今晚就要趴这睡到天亮的架势,突然卸力低下头来,神魂不稳夜起的人都没轻没重,低头那一下用了七八分的力,江黎堪堪用手心托住他的额头。
江黎:“。”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治谁。
等把人重新带回床上,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的事。
虽然今晚没换月亮,可江黎还是照例将那枚上午才拿到的,还没放热的通宝放在他枕侧,因着神魂不稳,入睡前后记忆都不会太清明,倒也不担心他察觉。
给人盖好被子,江黎起身给钟山那边发了消息。
翌日,奚迟起得不算早,但身上还泛着止不住的困意,早自习趴了好一会儿才彻底醒过神来。
这两天所有主科老师像是打定主意要把开学考卷子讲透,每人只用了一两节课的功夫,就把所有人拉回了考试周的窒息状态。
让西山更窒息的是,每个老师开头第一句都是相同的句式——“小迟有点可惜啊,只差三分”,话术一样就算了,连调笑意味都如出一辙。
明面上说的是他们秘书长,可谁不知道他们西山又叫“奚”山,这跟直接点他们西山的名有什么区别?这两天他们甚至都不敢上论坛,用咀嚼肌想都能知道南山那群人嚣张丑恶的嘴脸!
然而,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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