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笛:“可这次老王身边还有一个人。”
“宇宙万物都会变化,但你打游戏垃圾这件事守恒不变,”杜衡匍匐前进扶了祝姓菜鸡一把,然后才礼貌性回了一句王笛,“谁?”
王笛:“校长。”
杜衡“啊”了一声:“他老人家也走得动?”
祝余:“自从他老人家几拳把墙轰塌之后,别说区区一个白瀑山,就是说要去泰山,我也一点都不惊……”
杜衡看着手机,喊了一声:“小心桥下有人!”
下一秒,屏幕闪过一行字。
“你的队友最终被淘汰了。”
杜衡缓缓抬头,看着对面的祝余。
祝余深思片刻,一把扔掉手机:“什么?校长也去?!老杜我太震惊了,都没注意到附近有人!”
杜衡:“……”
奚迟正靠在座位上喝小米粥,一大杯。
因为竞赛时间临近,两人昨晚连刷了两张物竞卷,睡得比平时晚有些,所以早上起来的时候,奚迟额角有些胀。
本来不想吃早餐,但江黎买了粥,只好边养神边喝,所以喝得很慢。
听到王笛的话,奚迟问了一句:“校长也去?之前的随行名单里好像没看到。”
“昨晚主任刚加的,”江黎随口回了一句,看着半天都没少下去的小米粥,“再放就凉了,快喝。”
其实已经喝了不少,但事无巨细的领导考虑到学生要做“体力活”,特地跟食堂知会了一声,所以今天分量给得格外足,杯子都大了一个型号。
“撑。”奚迟眼睫垂着,打了个哈欠。
猫都比这人吃得多。
江黎用指背碰了一下杯壁,粥已经凉得差不多了。
一进入11月,瑞城就冷得飞快,再过两天就是立冬,从食堂出来也才半个多小时就已经放凉。
江黎伸手在杯底上方几公分的位置随手一划:“到这,喝完。”
奚迟垂眼扫过江黎划的线:“喝不……”
“江黎,喝个粥你都要哄???”桑游青天白日见了鬼,对着江黎竖了个大拇指,“行,你是真能惯,也不怕惯出毛病来。”
奚迟被“哄”这个字眼搅得睡意全无,无比清醒。
手上的小米粥已经凉到只剩一点余温,可手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下。
奚迟手指无意识收紧,直到澄黄的小米粥杯身被捏出“咔哒”的声响,才倏地松开。
桑游根本没工夫注意奚迟的动静,还在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江黎:“我以为我已经够能惯了,谁知道……”
话都没说完,下一秒,嘴里被塞进一个拳头大的面包。
桑游:“……”
“嘀嘀——”两声,大巴车准备信号从楼下传来,奚迟一偏头,看到江黎靠在椅背上,正在笑。
奚迟:“……”
江黎:“要发车了,把粥……”
江黎话也没能说完,“粥”这个字话音刚落,就被身旁的人捂了嘴。
奚迟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一边捂,一边立刻拿起杯子把吸管怼到嘴里。
刚刚半天都没少下去多少的小米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往下降,到达江黎划定的那条“终点线”,停了几秒,然后——以一种更快的速度见了底。
喝完,奚迟僵着手指放下手,面无表情起身,把已经喝空的粥杯扔进垃圾桶。
“不撑?”江黎无声地笑了下。
“不撑。”奚迟声音还算平静。
江黎:“也好,等下还要坐……”
奚迟打断他的话:“江黎。”
“嗯。”
“别说话。”
江黎没忍住,低低笑了一声:“好。”
-
“喂喂,听得到吗?各班注意,清点完人数之后,按照班级顺序下楼,不要挤——五楼往下跑的那几个,别以为我没看见啊,说了按班级顺序下楼,给我回去!”
楼下传来老王喇叭的声音。
十分钟后,底下乌泱泱都是人头,学生会帮忙维持现场秩序,最后才上车。
奚迟去洗了个手,回来的时候,大巴车后排已经坐满,大概是跟队老师会坐前排的缘故,所有人默契地挤到了后面。
前排的位置空得很显眼。
左边是江黎,右边是桑游,许云锐也单独坐着。
桑游正在打电话,一抬头扫到奚迟从车门上来,习惯性拿过放在一旁的外套,把位置空出来给自家秘书长。
桑游抬手在空位上拍了拍,因为后排几人联机打游戏的动静不小,声音杂乱,于是他开了窗,侧过头接听电话。
没能看到车门边那人顿住的脚步。
奚迟已经看到桑游拿衣服的动作,却下意识抬眸,朝江黎那边看过去。
两人视线相撞,奚迟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很轻地攥了一下。
他没由来地想到桑游说的那个字眼,然后又顺着那字眼想到那杯粥。
很好,有点撑。
两个空位突然都不太想坐了。
奚迟幽幽转头,看着许云锐身旁的空位,下一秒——
“坐里面还是外面。”江黎起身,淡声开口。
奚迟沉默好几秒:“……里面。”
江黎:“嗯。”
桑游接完电话,把脸从车窗外探进来,感受到身旁陷下来的座椅,低头又回了条谢一航的消息,余光瞥到一个登山包的影子,于是边回消息边对身旁的人开口:“包怎么还背着?刚不是统一放行李舱了吗?抱着也不嫌重,等老付他们上车就放过道——”
桑游一偏头,看到一张憨态可掬的大脸。
桑游:“???”
老付你谁?
再一抬头,看到对面。
桑游:“?????”
奚迟也没想到老付会在他后脚走上来,又刚好坐在桑游旁边。
手机屏幕不断闪过消息提示,都来自一个人。
奚迟一条没回,直到下车前,头都没再往右偏一下。
白瀑山在瑞城最偏的一角,大巴车开了将近三小时才到达山脚。
就在所有人坐车坐到昏迷的时候,车门一开,众学子被森野自带的浓郁水汽扑了一脸。
南山还没有多大感觉,西山一众花花草草已经吸“高”了。
“靠,这氧气是真实存在的吗?”
“好厚,吸不动!”
“有这么夸张?”廖争鼻子疯狂抽动,除了比平时湿一点,凉一点,没感觉有任何不同,但这白瀑山的地气重倒是真的,严格来说,算是块修练的好地。
校长脚步轻快走在最前头,西山一群人张开手臂往前冲。
沿着泥泞的黄土路一路朝里走,鸟鸣声和薄雾渐起,林间树木越变越密。
两小时后。
“老师,我觉得万事万物都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虽然这氧、氧气是很好,但……yue——”王笛扶着一株树开始吐,“但也受不了这种荡涤灵魂的吸法。”
再吸下去他就要原地变喇叭花了。
王笛说完,大部队停下脚步。
祝余看着王笛:“什么时候你说话这么管用了?”
王笛大惊,正想说“是吗”,校长洪钟般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在这深山里仿佛自带回音似的。
“西山、南山学生会各来一个人,”校长朝后一看,扫了一圈,没看到桑游,直接朝着前头两人招手,“不用了,江黎和奚迟过来。”
奚迟走近一看,石阶上不远的地方立着一樽矮石像。
石像只有几十公分长,不大,看轮廓,隐约能看出是一樽镇守像。
校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香,递给两人:“你们俩进山倒真不用拜,但今天来的人多,扰了林中清静,替他们点个香,当知会一声。”
奚迟和江黎没说什么,接过香,点燃,然后插在镇守像前松软的泥土里。
随着香火气一燃,身后一群人立刻回神,闭眼礼貌性拜拜。
刚开始还很正常,都是什么“希望能像好吃一样好学”,不知道谁先说了一句“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但兄弟的成功更令人揪心,分来分来分从四面八方来,分从我兄弟身上来”,然后事情逐渐开始离谱。
奚迟听着身后一群人插科打诨,没忍住笑了一声,秉着来都来了的想法,想了想,也闭眼说了一句什么。
等他睁眼,发现身旁的江黎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奚迟愣了几秒,因为没供香火没敬拜,其实算不上什么求愿,所以身后一群人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张口,但总归也是有事可许。
奚迟没想到江黎也会有“有事可许”的时候。
上完香,校长带着一众崽子继续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