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旦换种思路就会发现,同一个表盘的时针和分针失去了彼此就会失去存在的意义,纵然偶有分离,他们最终总会在茫茫人海相遇。
手指轻抚过那片金灿灿的落叶大道,回过神后,林凤鸣和燕云不约而同地一起翻过了第三页。
第三页的季节又换了,这次是冬天,林凤鸣冥冥之中猜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果不其然——上面贴着普林斯顿绚烂的雪景和被大雪覆盖的剧照。
那张剧照中所有人都笑得很灿烂,唯独不见燕云的笑容。他身为男一,一个人拿着盒饭披着羽绒服孤零零地坐在角落。
这两张图的配文是:“你在想他吗?”
第二张图对于《104》的粉丝来说熟悉到不可思议。
电影拍摄的时候,《104》官方就放出了不少物料,其中就有这张照片。
刚放出这些物料时基本是没人关注的,有也是向着导演和编辑的名头来的,几乎没人认识燕云是谁。
但是电影爆火后,这些物料便又被人抓了出来反复品味,其中这张因为大雪压塌拍摄器械而被迫停工的照片更是引发了大量关注,甚至一度登上了热搜。
当时电影拍摄到一半,正值寒冬,突然一场大雪压下来,不但压坏了器材还压坏了临时搭建的拍摄场地,演员和编剧只能住进临时搭的帐篷中。
好在设施很快就被人加紧运进了大山中,这张照片就是在那个时候拍的,剧组几乎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唯独燕云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当时这个照片放出来之后,网上无数人开始炒作燕云耍大牌,他那些崭新的粉丝们不甘示弱,纷纷表示“他这是在思考台词!”“他只是还在戏中走不出来!”
但是时至今日,观众们才陡然回过味来:
“草,我以为这小子当时是在敬业地思考剧情,现在想起来他是在想老婆吧?!”
“刚毕业就进组,拍到一半还遭遇暴雪,住的地方都没有,还看不见老婆,是我我都哭了,云子哥只是玉玉,心理素质太强大了”
“呜呜呜我都不敢想他们当时分开那么久是怎么过来的,太苦了我的xql”
“唉,说不定云子哥啃盒饭的时候一想起老婆在普林斯顿看那么美的雪景,一切都值了”
“他们肯定在想彼此啊啊啊”
正当观众们难得心疼燕云一次时,燕云却仿佛生怕观众们不知道一样,扭头看着林凤鸣,语气揶揄道:“普林斯顿的雪景确实名不虚传啊。”
林凤鸣木着脸看了他一眼,没接话,偏偏燕云还要揪着这事没完没了道:“可惜某人为了回国见老公,无缘得见啊。”
林凤鸣忍无可忍,偏偏穆央刚好看完了他和郑楚寒那本,再怎么说那也是同床共枕几年的人,再一联想到对方此刻正在焦头烂额,穆央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程旭为了给他转移话题,一听见燕云说的话立马接茬道:“林教授当时专程回国找过您?”
林凤鸣一下子不说话了,燕云闻言却冷笑一声,没好气道:“岂止是专程回国,某人大冬天分不清冷暖,看了张照片就以为我被雪埋了,连给我打电话都不知道,穿着件毛衣就坐飞机回国,选的回国时间还是夜里,下了飞机就发烧,就这居然能不知道自己发烧了,还敢就那么穿着毛衣去剧组,到地方直接惊喜变惊吓,差点没把我给气死。”
燕云提起这事再没了刚刚的得意,一口气串下来都不带打磕绊的,语气越说越咬牙切齿,显然记忆尤深,一副恨不得拎着林凤鸣衣领质问的样子。
刚刚还在心疼他的观众们闻言瞠目结舌,回过神后立刻调转枪口:
“??我前一秒还在心疼你小子,现在才发现我踏马错付了!”
“老婆发着烧也要回来见你?啊?看个照片就以为你嘎了,穿着毛衣也要回来见你?啊?”
“科幻片,家人们,这一定是科幻片!”
“天呐,我才来直播间,燕影帝说的是这位林教授吗?他看起来好理智好清醒一个大美人,怎么会做这种脑袋一热的事啊”
“呵呵,那是你看的太少了,他俩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顶级恋爱脑”
“云子为了他老婆能差点被那他那个造瘟的老丈人一棍打进ICU,宁宁为了他老公敢穿着毛衣大冬天回国冻得发烧,你们俩恋爱脑发病程度旗鼓相当啊!”
“你不懂,这个就叫般配!”
程旭这一招转移话题确实到位,穆央闻言睁大了眼睛,什么郑楚寒瞬间便被他抛到了脑后,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凤鸣:“天……没想到林教授居然也会关心则乱。”
林凤鸣全程当个美丽的雕塑,闻言依旧保持沉默,燕云闻言则是恨铁不成钢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关心则乱有,下了飞机还不知道打电话,动机就有点可疑了,我说的没错吧,林教授?”
穆央闻言愣了一下后陡然明白了什么,有些讶异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林凤鸣一眼。
林凤鸣的心思骤然被揭穿,耳根一下子红了,但他还是没说话。
其实坐上飞机的那一刻他就回过了神,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
如果真的是危险等级特别高的雪崩,一定会流出消息或者新闻,但至少在他上飞机前,他还没有看到这种新闻。
在那架安静的飞机上,除去那股真切无比的担忧外,他终于不得已地面对了自己的内心——他无比思念燕云,思念到为了给自己找说什么都要回来看对方的理由,不惜忽略了一切现实因素,主观上把这场大雪的危险性提高了几个档次。
他自以为掩藏得很好,未曾想燕云居然早就看出来了。
对于燕云自己来说,天知道这件事对他的震撼有多大。
那是两人结婚后的第二年,在此之前,燕云总是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患得患失,可能是林凤鸣天生克制,后天又被养的不善于表达,以至于燕云总感觉对方只是在爱情和婚姻上选择了他,而非真的非他不可。
对于这种猜测他没有丝毫不满,甚至很庆幸,庆幸对方选了他,但总有那么一瞬间,他渴望独占和掠夺的本性会对此吐露出几分不甘。
为什么我不能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那个人呢?
直到这场大雪。
《104》有一场雪天的戏,如此好的纯天然大雪自然不能浪费。当时收到有人来剧组探班的消息时,燕云正穿着背心披着羽绒服在雪地里和人对戏。
他一开始完全想不明白是谁会来探班,把自己那几个朋友连带着云燕都给猜过来的一遍,唯独没想过林凤鸣。
所以当他看到穿着单薄的毛衣从车上走下来的人后,他几乎惊呆了,话都来不及说便把羽绒服反手披在了林凤鸣身上。
林凤鸣是披着风雪来的,走的急,没看温度也没带衣服,冻得鼻尖都红了,看得人心疼,他却还要故作镇定,上下打量了燕云三秒,才抬手拍了拍羽绒服上的雪:“还好,我还以为你被埋雪地里了。”
他在床上直白,下了床却比谁都矜持,纵然是思念到骨髓也只用这种方式表达。
燕云闻言陡然回过了神,当场气不打一处来,刚准备骂,却突然被人一言不发地抱住了,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那人身上独有的冷香,林凤鸣低头埋在他怀里。
这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从谈恋爱到结婚,林凤鸣第一次主动拥抱他。
燕云当时惊得跟范进中举一样,连忙抬手回抱,话都说不利落,甚至连入手之间异样的炙热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好不容易找回言语能力正准备说话时,怀中人突然语气发软地开口道:“你想我了吗?”
当时的林凤鸣即使是表达感情也要假以如此别扭的方式,完全不愿意说出“我想你了”四个字,但即便别扭到了这种程度,却还是让燕云无比动容,当场就那么穿着背心在大雪天抱着他激动无比道:“想,宁宁……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林凤鸣从燕云怀里抬眸看着对方,得到满意回答的他眼底沁了些许笑意,雪挂在他的睫毛上,轻颤间像是绮丽的非人生灵。
燕云被他蛊得忍不住低头,正准备亲上时陡然感觉到他喷洒出的堪称滚烫的热气。
燕云当场便回过了神,抬手摸上了对方的额头,入手间一片火热,那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停滞了:“你发烧了?!”
林凤鸣的一切反常都有迹可循了,发烧的他比平常坦诚了一点点,可只是这一点也足以让人心软发麻。
林凤鸣很不幸地在探班第一天就病倒了,他一个探班的非但没给被探班的拎来任何东西,只打包送来了一个发烧的老婆,被探班的反而还得反过来小心翼翼地伺候他。
燕云极力想带林凤鸣去打针,林凤鸣听了这话却死也不愿去,为此甚至不惜低头把脸埋在他怀里。
燕云一下子便哑了火,好在同组一个学过医的演员看过后表示可以先观察一个小时,如果还是高烧不退再出去打针。
林凤鸣躺在分给燕云的那个帐篷里,晕晕乎乎地被人伺候。
他不知道自己发烧之后连带着行事逻辑都发生了改变,无意间的动作跟撒娇没什么两样,他只是觉得自己有点乏力,只想躺在燕云怀里睡觉,拉着对方的手才能入睡。
林凤鸣后来再回忆时,那段发烧时的记忆几乎是零碎的片段,唯独有有一幕他记忆颇深。
他隐约记得自己睡觉时是在燕云怀里睡着的,醒来时却不见对方的影子。
他窝在被子里浑身发冷,抬头刚好看见雪在帐篷外飘落,反应慢了三秒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恰在此时,燕云端着药和热水慌里慌张地掀开帘子走进来,浑身上下都是雪化到一半的水珠,衣服都被打湿了他却根本没空管,唯独头发上的雪花还没来得及化。
林凤鸣当时烧得迷迷糊糊的,骤然看到这一幕,跟文艺和感性向来不沾边的脑子中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此生同霜雪,也算共白头。”
第46章 角色翻转
不过那点勉强升起的感叹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因为燕云在此之前毫无伺候病号的经验,更无伺候自己老婆的经验,心急如焚之下拿起一把药就要往人嘴里塞。
林凤鸣被药抵在嘴边才勉强反应过来,蹙了蹙眉道:“……吃不下。”
他自己以为自己只是正常说话,燕云听了却手一抖差点把药撒地上,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止住,再开口时语气都比平时温和了几分:“那分几次才能吃下?”
林凤鸣烧昏的大脑反应了几秒:“三次吧。”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说话的语气有多黏糊,和平常又有多大反差。
燕云硬是忍着心下的酥麻,连忙把药分成了三份,一份一份地喂他吃下,生怕这祖宗喉咙太浅咽不下去。
但是好不容易喂完片剂之后,到了冲剂却又出了问题。
林凤鸣只抿了一口就蹙眉道:“苦,不喝。”
说完立刻转身,甚至还自顾自地盖上被子,俨然一副没在开玩笑的样子。
燕云硬是在床边坐了三秒才回过神,随即他连忙把杯子放在一边,抬手把人抱到怀里低声哄道:“就两口,宁宁,喝了药病就好了,我问编剧给你要了糖,咱们乖一点好不好?”
燕云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哄人,效果却有点不佳。
林凤鸣靠在他怀里抿了抿唇表示不合作:“……不喝。”
言罢他又小声说了句什么,燕云没听清楚,低头凑过去道:“什么?”
烧昏了的林凤鸣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有问必答:“不喝,喝完病好了……我就要走了。”
燕云骤然被炸得大脑中一片空白,喜悦、酸胀、酥麻和爱意在胸腔炸成一团,密密麻麻地包裹住他的神经,使他在这一刻呼吸都变成了奢侈品。
林凤鸣说完这句话低头靠在了燕云的怀里,他半晌没听到对方回话,以为自己逃过这一劫了,晕晕乎乎的正准备睡过去时,燕云突然端起杯子一言不发地喝了一口,低头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上来。
林凤鸣躲都没地躲,硬是被他娴熟地撬开唇舌喂进了一大口,那点困意瞬间烟消云散,他睁大了眼睛,昏沉的大脑被苦得都恢复了一丝理智,但他恢复理智的第一反应却顾不得那点苦,而是劈头盖脸地质问道:“你干什么,不怕传染……唔——”
第二口药不由分说地喂过来,病到无力挣扎的美人只能喘着热气靠在对方怀里任人摆布,一杯药喂完一共花了四口,林凤鸣被苦得睫毛微颤,嘴唇则是被亲得水润而鲜艳。
他极力想做出咬牙切齿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还是跟撒娇一样:“……骗子。”
燕云拿糖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我怎么又成骗子了?”
林凤鸣抬眸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未退烧的绯红:“说好的只有两口,你明明喂了四口。”
燕云动作一顿:“其实是五口。”
林凤鸣一愣,下一秒那人含着糖,扣着他的后脑在此吻了上来。
舌头压着那块水果硬糖在他嘴中肆虐,仗着对方没力气身体软,硬是把舌尖都给亲麻了才勉强退开。
苦涩的药味全部被水果糖的甜意压了下去,林凤鸣整个人都被亲懵了,眼角还带着水光。
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角,燕云眼神一暗,抬手替他抹去了嘴角的水渍:“甜么?”
林凤鸣反应了几秒才点头道:“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