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也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今天时间还早,他骑到陆巡那边得十多分钟。陆巡现在住的那个地方离学校步行过去也就几分钟,还来得及。
陈也悄悄摸出手机给陆巡发了个消息,让他等会儿出门。
“那个……谁,”老太太一边炸油饼一边突然问了一句,“回来了吧?”
陈也反应了一两秒,收了手机,迟疑的答了句,“嗯。”
“他怎么样?”老太太把炸好的饼放在了边上沥油。
陈也想起那样一个房子,拿着饼的手顿了一下,低声回答,“不太好。”
老太太下饼的手一顿,转过脸蹙眉问,“怎么了?”
“他那个房子……”陈也说到一半顿住。
那个房子其实挺好。
他总不能跟老太太说他看不得陆巡自己一个人住在那儿吧,老太太还不把他放他锅里炸了。
“房子怎么了?房子漏水?”老太太有点担心,“最近一直在下雨。”
“啊……是,”陈也愣了一下,但很快接了过来,“对,他房子漏水。”
“找房东了吗?”老太太又说。
“房东不管。”陈也说。
“房东不管?”老太太脸上带了怒气,“房东不管难道让他一个小孩自己的修?怎么会有这种人?他没摔了吧?”
“摔了。”陈也面不改色心不跳。
“哎呦,那感冒呢,好了吗?”老太太
“没好。”陈也理直气壮 。
老太太看着他。
陈也转开头摸了摸鼻子。
老太太把锅里剩下的油饼捞了起来,说,“这样不行。”
“什么不行?”陈也愣了一下。
“咱们隔壁那个房子还没租出去吧?”老太太问。
“不……不知道。”陈也这事还真不知道。
“你去。”老太太咬牙,“你赶紧去租下来。”
“干嘛?”陈也有点不敢相信。
“让他搬回来!”老太太瞪着他。
陈也差点吼出来,就炸个油饼的功夫,老太太就同意让陆巡搬回来了。
他看着一句句跟着老太太说,可实际上老太太每一句都在他意料之外。他本来以为还得过段时间再和老太太慢慢提。
陈也一路上骑车都有点恍惚,直到见了站在树下的陆巡。
昨天晚上又下了一场急雨,路边的桂花树叶子和着花,被打下来不少,铺了一地淡黄色的香味儿,好闻的不得了。
路上未干的水渍,映着早上的阳光,照的陈也眼里的世界都在发着亮。
陈也踩着自行车越踩越快,直直的冲着陆巡的方向冲过去,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陆巡挑了挑眉,站着没动。
陈也在距离陆巡不到半米的地方捏死了刹车,压住前轮,后轮擦着地表甩半个尾。
陈也玩了个漂亮的漂移停在了陆巡面前。
“帅。”陆巡笑着说。
“刹车片帅。”陈也单脚撑地,看着陆巡,忽然就笑出了声。
“你……”陆巡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笑什么呢?”
“这周找个时间,我们搬回去。”陈也单手提着车,停好在路边。
“奶奶说的?”陆巡有点惊讶。
“对。”陈也把车筐里的保温饭盒拿出来递给陆巡,“早饭。”
陆巡显然还没从上一个消息里回过神,捧着饭盒看了半响才打开,拿了一个饼放在嘴边。
饼炸的酥脆,又香。
“奶奶炸的饼吧。”陆巡说。
“废话,我炸你现在在就得抱着锅铲啃饼了。”陈也笑了。
陆巡也笑。
两人并肩走在落满花的道上,越往前走,周围同行的人越多,可两人一点不在意,还是笑着。
“有个事你得先知道。”快进学校的时候陈也忽然想起。
“你说。”陆巡看着他。
“你感冒还没好。”陈也说。
陆巡看了他一眼,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对,就这样。”陈也点头。
两人往前刚走了两步。
“你脚也崴到了。”陈也又提醒。
陆巡顿了一下,无奈开口,“谁教你的?”
“就不能是我自己想的?”陈也说。
“不能。”陆巡很确定。
陈也不可能有这个脑子。
陈也:“……”
“东子说的。”陈也小声说,“他说老太太心软。”
陆巡沉默了一会儿。
“陈也。”陆巡喊他。
“嗯?”陈也看着他。
“这样就好。”陆巡说。
“好。”陈也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这样就很好了。”陆巡又说了一声。
这话就有点让人心疼了。
陈也抬手在他背上好好摸了摸。
老太太对于他们两个是很重要的。老太太是心软,但再多也就这样了。他们不可能把这个当筹码,一而再再而三让老太太心疼
这两个人谁也做不到,他们把一切交给了顺其自然。给老太太足够有足够的时间去想,去明白。
陆巡在这周末就搬了回来,之前的那个房子他压根没退。
现在这个房子是彭勇一个朋友的,说退也就给退了。
这次搬回来是陈也帮着搬的。
搬过来两天,离得这么近,陆巡难免跟老太太打了两次照面。
老太太眼里像是没他这个人一样,一眼都不带多看的,更别提说话。
陈也心里看着不是滋味,但什么也没在做。就像陆巡说的,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一切好像慢慢被拉回了本来的样子。如果时间还足够多的话。
陆巡每半个月会请一次假,在那边待一周左右再回来。
这样的来回跑的日子很消耗人,陆巡中间又病了一次。
老太太虽然还是不跟陆巡说话,但每次煮汤都会多一碗。
陈也也不点破,悄悄端给陆巡,这样的心照不宣被几人默契的维持着。
“哟,明天又是牛肉汤。”陈也看着老太太提回来的牛肉笑了。
每隔半个月的星期天是陆巡回来的日期。
陆巡爱喝牛肉萝卜汤。
老太太什么都记得清楚。
可这周陆巡没能回来,他在上飞机前给陈也发了消息。
——外公有事,我暂时回不去。
这条消息陈也第二天早上才看见,当即打了电话过去,陆巡那边没接。
这一整天陈也都没了陆巡的消息,而那边陆巡面对的是什么陈也不敢想。
事情太突然。
在所有事情在慢慢变好的时候,这件事就像是大路旁突兀出现的分叉口。
分叉口通往的结局却是既定的。
但没人想过会来的这么早。
陆巡在第二天晚上给陈也发了消息。
——没事,别担心。
就五个字,什么也没多提。
陈也当即要拨电话过去,可按到一半又取消了。隔的太远,他除了打电话,别的都做不到。可就是因为隔得太远,他的声音对于陆巡来说或许不是安慰。
陈也发消息问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