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卓拿着一张批到一半的试卷走到教室,只抬了抬眼,说,“下去。”
剩下的人不敢像和体育老师那样磨蹭,三三两两起身就出了教室。
陆巡敲了敲陈也桌面。
陈也没反应,手上笔没停。
陆巡又等了会儿,等到陈也解完题,又敲了一遍。
“怎么了?”陈也停下笔。
“体育课。”陆巡说。
“噢,走。”陈也起身。
两人已经做了半个月的同桌了,抽签轮调到的,非常之巧。
室外已经开始冷了,这群人刚高三就病过一片,学校可不敢把人往操场上放,所有人都在室内体育馆集合。
馆里还有其他两个班也上体育课,声音乱糟糟的,开的空调和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人胸口发闷。
和被老师指定成为教学点的陆巡说了一声后,集合完陈也就溜出去了。
大操场上也有人,不过基本上都是学体育的在训练。
陈也扫了一眼,看见边上正扔着铁饼的程进东,走了过去。
程进东最近开始特训了,下午的时间基本都呆在了操场上,
最近还在市里比赛拿了个小组赛一等奖。
“也啊!”程进东扛着手上的铁饼看见了陈也,“你们体育课?”
“请你喝水!”陈也喊。
“走!”程进东把铁饼扔了出去,跑了过来。
天气一冷,学校小商店又开始自己煮水果茶了,除了陆巡爱喝放了柠檬的。陈也和程进东都不爱喝这个,一人拿了瓶可乐喝了,程进东还泡了碗方便面。
俩人坐在商店门口的桌子边。
商店人来人往,好几个女生出来进去都偷偷瞄着坐着的陈也。
“你没发现最近看你的女生多了很多吗?”程进东牙口有些发酸。
“谁看我了?看我干嘛?”陈也莫名其妙的转头左右看了看。
女生们吓得迅速收回了眼神。
“我真服了你了。”程进东打开了泡面盖子,用叉子搅了搅。
陈也以前在学校行情真不好,主要是名声不好听。但现在随着陈也成绩慢慢提高,名字几乎每次都排在前排。而且……
程进东抬头看着陈也,陈也好像真的变了很多。
陈也头发前一阵子剪过一点,额前的碎发很顺和的垂着,鼻子挺直。校服拉链敞着,衣袖被拉到手肘处,骨节分明的手腕就那么随意的搭在桌面上。
陈也一只手按着手机,不知道和谁聊天,聊着聊着突然笑了。
程进东有点看傻了。
陈也放下手机,看着对面的程进东一直没吃,皱眉发问,“你他妈吃啊,还要老子喂你啊?”
“算了……再看你也没用,聊一句她们就知道得跑。”程进东低头开始吃面。
没几分钟程进东那碗面就干完了,扔了垃圾两人朝着操场准备往回走。
从商店到通往操场这条路没什么人。程进东走到一半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陈也偏头看了他一眼。
“我最近在思考人生。”程进东低声说,“你说高三之后会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该吃吃该喝喝。”陈也没他那么多伤感神经。
“靠。”程进东在他背上捶了一拳,继续又说,“我偶尔也会想点事,你去一班之后,我在班上也没什么意思,上课也上不懂,我还就乐意想点东西,但是越想越怕。”
“整天瞎想。”陈也给他概括。
“你别脑子里没东西就嫉妒我。”程进东说着又开始叹气,“怎么一晃眼就高三了呢……再一晃眼就要毕业了啊……再一晃眼——”
“东子,没什么的,高三也没什么不一样。”陈也看着前面的路打断他,“我也怕,但怕来怕去没什么屁用。路还长的很,这才走到哪跟哪儿。”
程进东转头,陈也这话说的认真,脸上带着不屑一顾的张狂。
“怕个屁,就是干。”陈也最后说。
“对!干!”程进东喊,“就是干!”
竞赛联赛在第二天出了名单,他们学校一个省一,五个省二。
唯一一个省一是陈也拿的。
“省一等奖,陈也。”沈玉卓在下课前平静的宣布了这个消息,“恭喜你入选省队,成功拿到了决赛的入场券。”
陈也还没反应过来,班上已经有人开始鼓掌。掌声渐大,陈也低声说了句我靠。
陈也心脏跳动有点快。
陆巡手上的手表轻轻震动了一下,他抬手按在了陈也胸口。
陈也条件反射抓住了他的手。
“恭喜啊。”陆巡笑着说。
“好像跳的有点快。”陈也也笑了。
“没事,跳吧。”陆巡说,“我看着呢。”
讲台上的沈玉卓轻咳了两声,说了声下课。
集训时间和名单一起下发,集训七天,这次只有陈也自己一个人去了,领队是他们副班。
这是陈也第一次出省,还没来得及多看就被拉过去先看了考场。
考场在这里本地一中。
看完考场在学校食堂里吃了午饭,接着就回了承办方定的酒店。
“我们老师就睡在下一层,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不能擅自离开酒店。”副班把刚刚发的资料放在了文件盒里,交在了陈也手上,“明天有考试,下午有专家交流,可以多问问题,看着时间表。”
副班又叮嘱了几句后,陈也点了点头,拿着资料回了房间。
房间里是双人床,学生两人一间。
和陈也一间房间的就是本地一中的,叫冯介,家里还有个妹妹,妹妹叫冯绮。据说妹妹是个天才,比他哥先进大学,现在已经快大学毕业了。
冯介用了三分钟介绍自己,用了十分钟介绍他妹。
话密的陈也根本打断不了,他除了开口一句“陈也”一句话也没说,这人自己说了半小时了。
这人话实在太多,陈也听他说话费劲,直接冷下了脸,但这人居然一点不怕,依旧叨叨个没完。
陈也躺在床上麻木的想回家。
这边时间排的比学校还紧,除了吃饭能松口气,其余时间不是考试就是学题。
来交流上课的老师都顶尖的,几节课上下来陈也脑子差点没跟上。
其它人倒对这种一坐就坐几个小时的模式很适应了。陈也被这些人一刺激,别人不动他也不动。
和家里联系只有晚上有点时间,从电话里听见老太太的问候声,陈也鼻子都发酸。这还是他头一次离开老太太这么久,听声音就知道老太太想他了。但老太太不说,让他好好学。
老太太说完就轮到了陆巡,他和陆巡也只能每天晚上聊一会儿,聊不了太久,两个都得上课。
“老太太想我了吧。”陈也问。
“嗯,想了,想的今天早上来房间打了我一巴掌。”陆巡说。
“哟。”陈也惊讶。
“以为是你呢,喊你起床。”陆巡叹了口气,“奶奶打人是真痛啊。”
陈也拿着手机笑个没停。
陈也出来之后,陆巡就睡他房间去了。陈也知道,这是帮他看着老太太呢,怕老太太晚上有什么事找不着人。
冯介从浴室推门出来,看着笑的开心的陈也有些不可置信,“我天,刚考完居然还能笑出来,又和你对象聊呢?”
“嗯。”陈也从鼻子里哼哼应了他一声。
“都连着打两天电话,你这对象还挺粘人的。”
“她成绩怎么样?”
“要是差太多,就算了吧,不然高考前必分手,”
“我一哥们儿高三分个班都分手了。”
“别提多糟心了。”
陈也有点后悔,他刚刚连哼一声都不该哼。
陈也拿着手机起身进了厕所,关上了门。
陆巡听着他那边一声门响后,说,“别出房间,外面冷。”
“没有出去,在厕所。” 陈也闷着声音说。
陆巡有点想笑,堂堂一中前老大,居然被逼到厕所打电话。
“小可怜。”陆巡说。
“一天天逼叨叨个没完,”陈也皱着眉,很不耐烦了,“能打人吗?”
“不能。”陆巡说,
“能把他扔出去吗?”陈也又问。
“我想你了。”陆巡说。
陈也还琢磨着等会儿把冯介嘴塞起来,陆巡突然来这句,陈也脑子一瞬间停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清了清嗓子,小声安抚,“我还有四天就回来了。”
“我数着呢,”陆巡也小声说,“好好考,考完还有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