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陈母一愣,“真的……真的有监控视频?很严重吗?”
“是的,您想看看吗?”
“我……”
为了防止对陈和颂造成二次伤害,工作人员将陈母带到隔壁的房间,给她看视频。
不一会儿,隔壁就传来陈母的尖叫声:“啊?这……这不是真的!怎么会?”
祝青臣捂了一下陈和颂的耳朵,又从口袋里拿出两颗牛奶糖,递给他一颗。
祝青臣轻声问道:“你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好。”陈和颂点点头,“谢谢老师。”
祝青臣的袋子里装满了各种零食,好像哆啦A梦的百宝箱,等他吃完一包,又拿出一包新的。
从始至终,贺屿都稳稳地坐在沙发上,仿佛这件事情根本与他无关。
但是隔壁,陈母刻意压制的哭声令人厌烦。
贺屿想了想,站起身来,坐到陈和颂身边。
陈和颂明显瑟缩了一下,旁边的警察想上前把他拉开,可是他现在还什么都没做,又是未成年人,不好动手。
警察只能往这边挪了挪,盯着贺屿。
贺屿捏了捏指节,发出陈和颂熟悉的“咯咯”声。
陈和颂知道,贺屿现在很不高兴,每次他做出这个动作,他都会遭殃。
可是现在不一样,他们现在在派出所里,他不能怯懦退缩,更不能半途而废。
他已经和贺屿撕破脸了,如果这次不能成功住校,他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陈和颂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贺屿的声音低低的,像一条毒蛇,钻进他的耳朵里。
“哥,你的计划很完美,但是一点用都没有。你现在还有机会跪下向我求饶。”
“爸今晚要回家,如果等一下,爸回到家里,发现我们都不在;如果爸知道这件事情,你觉得他会保你,还是保我?”
“我们家里有的是钱,我总能找到一个人帮我顶罪。再说了,我根本没有动手,我只是手滑了,往你头上倒了袋牛奶而已。”
“监控有什么用?监控可以损坏,也可以被删除,只要家里想,甚至可以说是你霸凌我。”
贺屿话还没说完,祝青臣马上举起手:“报告警察同志,这里有人威胁受害者,说要用钱摆平一切,还说要损坏监控!建议你们马上备份监控,我有U盘,可以给我一份吗?!”
贺屿猛地抬起头,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警察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祝青臣正气凛然,警察点了点头:“我都听到了,接受祝老师的建议。”
贺屿恼羞成怒,却还保持着理智,知道自己不能和警察顶嘴。
他只能转头看向祝青臣,压低声音道:“祝老师,你刚刚毕业,才来北城,不知道北城的势力分布,我建议你马上通知学校领导,让他们来处理这件事情。”
祝青臣看着他,没有犹豫,又一次举起手:“报告警察同志,他又威胁我,如果我出事了,请您一定先调查贺家。”
警察配合地点点头:“听见了。”
“你……”贺屿见他油盐不进,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仍旧翘着二郎腿。
祝青臣拍拍陈和颂的手:“没关系,不要害怕。”
祝青臣又从袋子里拿出两块小面包,分给陈和颂一块。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母被一个警察搀扶着,从隔壁会议室里走出来。
她双眼通红,紧紧地捂着嘴,尽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看见陈和颂,她马上扑上前:“小颂,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知道……”
陈和颂的表情刚有些松动,想把她扶起来,结果下一秒,她的手机响了。
还是专属铃声。
陈母连忙把电话接起来,一边整理仪容,一边换了语气:“喂,老贺?”
电话那边传来贺父的声音:“你们怎么都不在家?人呢?回来一口热菜热汤都吃不上,我娶你回来有什么用?”
陈母平复语气:“我吩咐了保姆给你准备……”
“快点回来!”
“可能……”陈母怯怯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警察,“可能没这么快,我们现在在派出所……”
贺父一下子就炸了:“派出所?你们在派出所干什么?”
“小屿和陈和颂出了点事情。”陈母再看了一眼陈和颂,“小屿和陈和颂打闹,有点过火,就……”
陈和颂顿了一下,冷笑一声,抬起头看着天花板。
她说话吞吞吐吐的,旁边的人听得心急,警察朝她伸出手,让她把手机交到自己手里。
“你好,请问是贺屿和陈和颂的父亲吗?贺屿在学校组织校园霸凌,殴打同学,现在在北城一中派出所接受调查,麻烦您尽快过来一下。”
贺父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骂了一句,挂了电话。
陈母听见他的声音,心中恐惧,将希冀的目光投向陈和颂。
“小颂,你就不要再追究了,爸爸马上要过来了,爸爸要是生气了,我们都没有好日子过了,我怎么跟他交代啊?”
母亲的愧疚来得如此轻易,走得如此迅速,比一阵风还要快。
和儿子比起来,还是她的富贵生活更重要。
即使她刚刚才看过陈和颂是如何被他们霸凌的。
“小屿还是小孩子,不太懂事,妈妈回去让爸爸教育他就是了,没必要闹到派出所来。走吧,我们回家吧,不要在这里闹了。在爸爸过来之前,赶紧回去吧?”
陈和颂垂了垂眼睛,给了她要点头的错觉。
陈母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可是下一秒,陈和颂淡淡道:“不好。”祝青臣握住他的手,给他一点鼓励。
陈母见和解不成,当即就要翻脸:“你这样,是想逼死妈妈吗?”
陈和颂语气平淡:“没有,我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陈母还想撒泼,被警察给按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陈母马上从地上爬起来,用手理了理头发,好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点:“老贺……”
可是他一进来,就给陈母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吓得陈母不敢再说话。
想来,这就是贺屿的父亲了。
贺父走进来,上下扫了一眼陈和颂,问:“打得严重吗?”
旁边的警察回答:“很严重,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有……”
“那就赶紧送去医院,医药费本来也是我负责。”
贺父说得理所应当,好像这样就结束了。
他转过头,朝外面的司机招了招手:“老王,进来把和颂带去医院。”
他熟练地从西装内袋拿出名片和烟,要递给警察:“今天麻烦你们了,一点家事,让大家见笑了。”
警察们哪里敢接,连连摆手后退。
贺父要把陈和颂带走,祝青臣站起身,伸出手拦住他:“贺先生,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我们还没有要离开派出所的打算。”
贺父皱了皱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忽然传来家长教训孩子的声音。
“在学校不好好念书,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欺负同学,还闹到派出所来了!”
“我们家的脸真是被你丢尽了!”
是贺屿的那些小弟来了。
不论下午他们多么恶毒,在家长面前,总是一副低着头的鹌鹑模样。
不过,家长们在乎的也不是被霸凌的陈和颂,而是他们——
丢了自家的脸。
和贺屿在一起玩儿的人,要么是家里有两个小钱,生意上还要巴结贺氏,要么就是家里没什么钱,靠讨好贺屿,跟着贺屿,满足自己的超前消费。
贺父转过头,和几l个中年家长对上视线。
“贺总也在这里?”
“王总也在。”好好的会客室,愣是变成了名利场。
几l个人轮番寒暄,最后还是警察出面,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贺父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情揭过去,代替陈和颂宣布:“不过是小孩子打闹,和颂当真了,不要紧。”
“那就好,那就好。”
几l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围在陈和颂面前,嘘寒问暖。
“和颂感觉怎么样?哪里疼啊?”
“要多少医药费就跟叔叔们说。”
贺屿给他的小弟们使了个眼神,一行人也走上前,吊儿郎当地向他鞠躬,拖着长音说话。
“对不起,和颂,是我们不好,你不要生气了。”
贺屿弯下腰,在陈和颂耳边轻声道:“这里的叔伯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是我的叔伯。哥,你拿什么和我斗?还要告我吗?要送我去坐牢吗?想得美。”
时机差不多了,陈和颂捏着自己的书包,忽然道:“我不要留级。”
贺屿这才明白过来,指着陈和颂,大声叫嚷:“爸,他是故意的,他不想留级,他故意让我打他,然后跑来报案!”
祝青臣站起身,把他和陈和颂隔开:“请问贺屿同学,我的学生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不得不殴打他?”
贺屿说不出来:“他……”
陈和颂淡淡道:“贺屿让我给他买牛奶,小卖部只有红枣味的牛奶,他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