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山当他是空气,他偏要说话倒他的胃口,“通知一下,我今天晚上不走了。”
夹起的菜掉回盘里,林见山蹙眉:“我这儿没你睡的地方。”
“怎么没有。”辛衍抖腿,吊儿郎当道:“你主卧的床那么大,我又不是没睡过。”
“辛衍。”林见山放下筷子,真的失了胃口,“你想玩到什么时候,给个准话。”
“玩?谁说我在玩?想试试跟你谈恋爱,不行吗?”
瞳孔微妙地放大一瞬,林见山轻抿了下嘴,表情依旧是冷的,“你懂什么是谈恋爱吗?”
“坦白说,还不太懂。”辛衍摊了下手:“毕竟要实践才能出真知。而且,”他明亮的眼眸定定望过来,“林哥哥,你是喜欢我的吧?”
第65章 “哥。”
“出差?”厨房水池前,谭女士停下择菜的手,抬头看着儿子,七分不悦三分狐疑道:“什么工作这么忙,清明节也要你加班出差?”
唐纨面无异色地现编了个借口:“去外地拜访客户,之前就定好的,改不了。”
谭女士心里明镜似的,立马黑下脸:“又是跟他一起去?我上次让你辞职换工作,你全当耳旁风,就会糊弄妈妈,是不是?”
唐纨心口堵起一阵郁塞窒闷,“妈,你能不能别为难我?”
“为难你?”谭女士目露惊色,显然没料到儿子会如此直白地反驳:“好……”她垂眸,神色恻然:“那不说别的,清明节这样重要的日子,你都不去看看你爸爸么?”
一旁的唐俪终于开腔:“今年我代他去。”
谭女士对性格强硬的大女儿感情很复杂,又因为当年的事做铺垫,让她在女儿面前总是有种抛离了亲密血缘关系的见外感,就比如现在,唐俪一句话之后,谭女士沉默下去,旋即转过身继续择菜。
唐俪递给唐纨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走到谭女士身边,伸手拿起一根青菜,挑去上面的死叶,开口说:“妈,这些年我一直在国外,连爸走后葬在哪儿都不清楚,正好趁这个时间,你带我去看看他吧,我有些话想跟爸说。”
当年丈夫离世,远走海外的大女儿缺席了葬礼,一直是谭女士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听唐俪这样一说,她顿觉五味陈杂,半晌才涩声道:“好,妈带你去。”
飞机降落地面,从舷窗朝外看去,大地被土黄的底色覆盖,一望无际的广袤平原上矗立着一座矮小陈旧的白色建筑物,是这座机场唯一的航站楼,这里大概只有S市国际机场十分之一那么大,航班更是少得可怜,又是节假日高峰期,贺准和唐纨定的是清早七点多的机票,起了个大早才赶上,可谓披星戴月。
二人轻装简从,各自背着登山包,像是远道而来的游客,到达层的出口围着一堆人,有操着乡音的游子与前来接机的亲人拥抱,唐纨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回转头,对着贺准欲言又止。
贺准敏锐地感知,问道:“怎么了?”
唐纨犹豫着说:“……我以为,也会有亲人过来接你。”
贺准勾了勾唇:“我在这儿没有亲人,我妈选择在这个地方生下我养大我,但这里,并不是她的家乡,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逃亡之地。”
见唐纨露出震惊错愕的神色,贺准伸手轻拍他的后背,道:“走吧,先去酒店,之后我再和你细说。”
唐纨又是微愣:“不去你家住?”
“那套房子已经十好几年没住人了,我不确定它现在是什么样子,可能跟盘丝洞没什么两样。”
他语调轻快地开着玩笑,有种气定神闲的淡然,唐纨终于被他感染,笑了一下说:“不住也行,但我想去看看。”
机场到达厅人来人往,贺准忍住了没上手掐他的脸颊,一双深邃眼眸满溢的温柔:“没问题。”
唐纨掰着指头开始得寸进尺:“还有你的学校,你上过课的教室,跑过步打过球的操场,以及,不开心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的地方……”
还是没忍住,大手托住后脑勺,五指插入发丝,使劲揉了两下,“好,这些地方,都带你去。”
旁边观望了许久的出租车司机上前拉客,“两位好,过来旅游的吗,要不要打车?”
贺准报了个酒店名,司机大哥道:“那边堵得很,一般都是要加钱的。看你们兄弟俩头一回来,一口价五十块钱,走不走?”
连贺准都愣了一下,“兄弟俩?”
司机大哥有凭有据:“昂,你刚不还在摸你弟的脑袋吗,我都看见了,啧,感情真好啊。”
唐纨抿嘴笑了,接过话:“师傅您真是好眼力,我们确实是兄弟俩。”
旋即扭头,脆生生地冲贺准道:“哥,我们就坐这辆车走吧。”
这座远离B市的十八线小县城地处平原,城中心一条母亲河横亘而过,浇灌出一片不算太过贫瘠的土地,养育了这个县城以及周边数个村镇几十代的人。
节奏缓慢是小城市固有的特点,阔别十数年,这里的变化并不大,新城区拔地而起的楼群和老城区十年如一日的破败,好像一张碟片的AB面,和谐共处相得益彰。
出租车绕过圆形喷泉池子,停靠在酒店正门,这是县城里唯一的一家五星级规格的酒店,也是在贺准离开后才有的。
前台登记入住,两人要了间行政套房,办理入住的妹子多瞧了他们两眼,递房卡的时候顺口问:“两位帅哥是过来旅游的吗?”
贺准接过房卡,冲她点了下头:“对。”
“我们这种小地方,居然也会有人过来旅游。”妹子笑了,冲俩人摆摆手:“祝你们玩得开心。”
进了屋,插卡取电,唐纨取下背包放在沙发上,扭头对贺准道:“你家乡的人们还是很热情的。”
他仍固执地把这个地方称作是贺准的家乡,在他看来,一个人哪怕漂泊得再久,灵魂始终需要栖息的处所,而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就是他的根。
迎面的垂地纱帘敞开着,贺准径直走过去,立在玻璃窗前俯瞰着这座阔别已久的城市,缓缓道:“或许,这也是当年我妈选择留在这里的原因吧。”
一路舟车劳顿,俩人稍微收拾一番,唐纨就又精力充沛地准备出门。
“不累吗?”贺准笑着看着他,“早上五点多就起床赶飞机,我以为你会想补个觉。”
“晚上再睡。”唐纨像在公司处理工作般安排着行程,“我们先去吃个饭,然后一起去你家看看,好不好?”
“没问题。”贺准又揉了揉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