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的头晕一阵一阵的,半天说不出来话。
“我抱着回家,我们靠着沙发舒舒服服地说,”牧长觉跟陈杰使了个眼色,把燕知从车上抱了出来。
陈杰赶紧跟着,帮他们把别墅院子的门推开。
进了家门,牧长觉把燕知小心放到沙发上。
等陈杰出去了,牧长觉才托着燕知的腰,慢慢帮他褪裤子。
“你干嘛?”燕知烧得昏昏沉沉的,“你不是要吃饭吗?吃完了我就回去。”
“这裤子不蹭伤口吗?”牧长觉轻声说:“等吃完了我给你穿回来,行不行?”
“不用,你快吃,吃完我回去。”燕知清了清嗓子,也没给声音添上多少力气,“你要是不吃,我现在就走。”
牧长觉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托着他的腰慢慢揉。
燕知身上酸疼,让他揉着稍微放松了一点。
但他火气没过去,正打算继续说,就感觉锁骨上微微一凉。
他愣了一秒,向上抬头,立刻就想拄着沙发坐起来。
“不能压手,手放松。”牧长觉反应很快,立刻托住了他的手腕,极轻地架在自己小臂上。
燕知有点不敢相信,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你怎么真哭了?”
“没事儿。”牧长觉摇头,“这么揉着稍微舒服一点儿吗?”
燕知顾不上身上疼了,用露在纱布外面的手指摸牧长觉的脸颊,“你别哭了,怎么了?”
“你别动了,你越动我越疼。”牧长觉的语气微弱地强硬了一点,“我问你这么揉着好点儿吗?”
“你哪儿疼?”燕知看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问:“伤口疼?”
“我心疼,我说多少次你能相信?我看见你头发心疼,看见你受伤心疼,看见你不舒服心疼,看见你跟人起冲突心疼,看见你怀疑我不相信你不够爱你,觉得自己没人可依靠,最心疼。”牧长觉声音平静得几乎像是旁白在陈述,眼泪却不停掉。
“你别哭了,我……”燕知很少见牧长觉有任何和脆弱相关的情绪,有些不知所措。
“我在问你,燕天天,”牧长觉又问了他一遍,“腰好点儿没有?身上还难受吗?”
“就是低烧那种感觉,有点没劲儿,但不算特别难受。”燕知老实回答了,要用手给他擦眼泪。
“能不能不动?让你别碰水。”牧长觉又把他的手捉住,“我有时候真希望我有八个手,或许就能把你照顾得好一点。”
燕知安安静静地让他揉了一会儿,小声说:“腰没事儿了,你不是说吃饭吗?我肚子饿。”
“想在哪儿吃?”牧长觉这次脱他裤子的时候燕知就很老实,还知道配合他抬了一下腿。
“我还是头晕,不想动。”燕知如实跟他说了。
牧长觉先给他喂了点温水,又去餐厅把饭菜一样一样端过来,“想吃哪一个?”
燕知手包着,拿筷子不太方便,自己拿了一个勺子挖米饭,“想吃菠菜和排骨。”
他挺懂事地加上,“医生说我贫血,我多吃菠菜就好了,你别哭了。”
“如果掉眼泪能让你舒服点儿,那这眼泪比人鱼的不值钱?”牧长觉给他的小碗里夹了菠菜和小排,“我愿意从早哭到晚,一周哭七天。”
牧长觉这么说,燕知心里的压力就轻了很多。
他没食欲,说愿意吃也有很大识时务的成分。
燕知吃东西费力气,牧长觉能看出来,哄着他吃了两口,给他测了体温就抱上楼休息了。
到睡着,燕知也没再提过走的事。
燕知手受了伤,又反反复复地有点低烧,跟林医生的线下约诊就稍微推迟了几天,准备等状态好一些再跟林医生线上视频先聊一下现在的情况。
住在牧长觉家里毕竟舒服,虽然燕知很难不为了牧长觉瞒了自己那些事立刻消气,但他自己之前也说不上多坦诚,所以顶多只是跟牧长觉的话少点。
除了有气,也确实因为他身体状态不好,说话累。
他在床上躺着休息,牧长觉就端着草莓到他身后躺下。
燕知的眼睛跟着草莓走,嘴上挺矜持,“别把水弄床上了。”
牧长觉给燕知递了一根头上雕着小燕子的可爱水果叉,“我一颗一颗擦干净的,没有水。”
燕知没话说了,这种时候再不吃就显得不太合适了。
他用水果叉扎起一个草莓,才发现所有的草莓都是切好带尖的前一半。
“后面呢?”燕知知道现在草莓贵,真担心牧长觉已经把另一半的钱扔了。
“我吃了。”牧长觉从后面搂着他,用手心暖着他的小腹,“你吃慢点,不用跟我说话,我忙呢。”
燕知这种时候反复上钩,被逗得问他,“你忙什么呢?”
“忙着给我孩子揉肚子,不然等会难受了又欺负得我掉眼泪。”牧长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把自己那天掉的眼泪反复拉出来“鞭尸”。
燕知小口小口吃着草莓,拒绝再次上钩,拿出手机来看文献。
“休息的时候还得学啊?这么爱学啊?”牧长觉单手撑着头,看他屏幕上的字,“我读书少,燕教授能不能看点我也能看得懂的?”
燕知没接他的茬,但还是切出来微博准备刷刷牧长觉新戏的宣传。
结果热搜确实是牧长觉,也确实有新戏。
但出现最高频率的词,居然是燕知。
“我说什么了!就是燕知!康大那个教授!”
“牧哥这算是公开了吗?懵。”
“这是出柜?没点爱豆德的吗?”
“哈哈哈哈哈谁是爱豆?牧长觉是演员不用爱豆德。”
“哇我就说是男的吧!女生这个个头肯定是苏坡麻豆了!”
“燕知好漂亮啊……所有这些正脸都秒杀了地球男虽然我有钻粉牌牌但对不起了牧哥!”
“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我愿称之为:燕典娜!”
“呃……但是两个人的经济差异,呃,真的合适吗?”
“友情提示:燕知有药物开发专利,是牧长觉可以做家庭主夫的水平(微笑)”
“真神奇,这次在牧长觉的热搜里发‘燕知’居然不被夹,之前很多人猜是燕知了吧,但都夹没了。”
燕知点开微博内容里面的图片,都是他和牧长觉一起。
他走在康大的校园里,牧长觉替他提着书包。
他在医院,被牧长觉扶着腰等体检报告。
他在酒店,被牧长觉披上一件过大的长外套。
他在台上给报告,牧长觉在观众席认真听。
好像这些场景都是上过热搜的,很多人在讨论跟牧长觉在一起的人究竟是谁。
但那些照片都是他被牧长觉挡住脸或者带着兜帽的角度,只能看出他身型瘦高,认不出人。
这次这一批却张张露脸。
尤其是牧长觉的表情,几乎每一张都是毫不掩饰的极度专注,好像身边人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句话,他都不能错过。
燕知看着这些照片,眼眶有点热,“你发出来给我看的?”
“给你看,”牧长觉亲了一下他的耳朵,“也给别人羡慕一下,让他们知道我有多好的天天。”
“这样谁都会知道的。”
牧长觉是公众人物,燕知不可能不在意。
“你之前不是让我跟你坦白,那我现在坦白。”牧长觉在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我没安全感,我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
燕知的声音有点哽咽,“那你现在有安全感了?”
牧长觉摇摇头,“还是不行。”
燕知知道牧长觉做事不可能这么单纯,等着他说。
“他们都说了我可以给你当家庭主夫,”牧长觉把他温存地缚进自己怀里,“给我个名分吧,好不好?”
第56章
“你还要什么名分?”燕知低声问。
“天天这话说的,什么叫我还要什么名分,我怎么能不要名分?”牧长觉护着他的肚子,来回揉了两下,“宝贝你信用好低的,之前好多次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一点不对我负责任。我再不要名分,半夜都得惊醒几回。”
“我不跟你说了,你都没正经话。”燕知要从他怀里脱出来。
“你看你,”牧长觉不松手,反而把他缠得更紧了,“我不跟你说,你说我不相信你瞒着你。现在我跟你说,你又觉得我没正经话。那我怎么办,下次吓醒的时候挂你身上哭一会儿?”
燕知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话,“你晚上真的醒几次吗?”
“醒。”牧长觉煞有其事地点头,“你听过刚生了小宝宝的妈妈每天晚上都得起来看看小宝宝吗?我就跟那种状态差不多,看看我天天饿没饿哭没哭,被子有没有盖好……”
“牧长觉你住口。”燕知本来都真有点担心了,但是又给他两句话说得脸热得不行,“你别说了,你到底怎么样才行?”
“我如果没人牵制,就是近乎危险的复杂和永不安歇的固执。”他重复桑晚宜的话,一字不差中多了淡淡的得意,“你得牵制我。”
“我怎么牵制你?”燕知声音又低下去。
牧长觉往燕知的锁骨上凑,“我记得我刚找着你那天晚上……”
“牧长觉!”燕知拿着那个小水果叉把他叉开,“你怎么就不能不提……”
“我怎么能不提?你把我当别的……东西睡了一晚上,让我管你叫完‘老师’叫‘爸爸’,我还不能提?”牧长觉根本不怕他那个小叉子,“我就要提,你那天晚上还跟我商量了一个别的事儿,你想想还记不记得。”
燕知慌了。
因为这个事儿牧长觉可以说是信口拈来,每次都有点新的版本。
他自己能回忆上来的场景都没什么台词,全是动作。
燕知根本不记得自己当时还说什么了,“商量什么了?”
“你跟我说了一个教堂。”牧长觉几乎把燕知完全包进了怀里,“你说以后带我去那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