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
长大后的道大明星攒了一肚子的火,不管霍川骛想不想听,他都一股脑的对他倾吐了出来:“你知道我今天受了多大的伤害吗?”
霍川骛还是挺够意思的,他并没有挂断道林的电话,哪怕对方说的内容很无聊,霍川骛也只是把手机放在了银色的支架上,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对着视频“嗯嗯是是”地当起了捧哏:“所以到底怎么了?”
“你去过演唱会吗?”道林也不介意霍川骛的敷衍,甚至有点感动,他竟然愿意一边工作一边听我抱怨!
霍川骛摇摇头,实话实说:“那太浪费时间了,不过有很多人给我送过VIP的票。”
霍总一心二用的本事从小练就,他过去在公学的时候,就经常一边上课一边偷偷画岁聿的画像,都不知道攒了多少个素描本,也从未影响过自己的平均成绩。他也会在乐团练习合奏的时候,一边拉着大提琴,一边想象岁聿愿意屈尊给他一个笑容的模样,连老师都夸他的琴声充满感情。
“那你肯定不知道演唱会上什么最多。”道林撇撇嘴。
“不是粉丝吗?”霍川骛眼也不眨的的回答。他写东西的笔头来来回回的晃动,吸引来了本来趴在一旁的土土的注意。这只生性好动的栗子小狗开始跃跃欲试,后退微微弯曲,前肢向前舒展,试图像一只猫一样伺机扑上来捕猎。但霍川骛随便伸出一只腿,就轻松拦下了这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起跳。
小奶狗实在是太矮了,仿佛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东西都能轻松成为它路上的绊脚石。但它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就像霍川骛对岁聿的爱,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弃。
“是求婚!”道林咬牙切齿地公布了答案。
经常参加演唱会的人一定知道三件事,首先,现场肯定会人多到信号时有时无;其次,带个充电宝比什么都重要;以及最后……一定会看到无数个求婚现场。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哪里来的约定俗成,大家总会觉得在自己所爱之人喜欢的演唱会上求婚,会显得既浪漫又有纪念意义。尤其是在一些特殊的节日,观众都会怀疑自己到底是去看演唱会的,还是却也看别人求婚的,一个接一个,舞台上的明星都没他们忙。
“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婚庆主持。”道大明星不是不允许自己见证粉丝的爱情,而是谁还记得他才刚刚失恋不久?他第不知道多少任的情人又成为了一个侍奉上帝的牧师。
道林始终没从恋爱又一次失败的阴影里走出来。
“哦,那你可以考虑在我和岁的婚礼上当主持。”霍川骛开始胡言乱语。
道林:“?”人言否?
很快,道林就发现了霍川骛为什么会这样,因为霍川骛盯着他之前写写画画的那张白纸陷入了思考,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机械地回答道林。
“怎么了?”道林关心问道。
霍川骛好一会儿才回神,给道林展示上了白纸上像密码一样的各种数字,并一一讲解:“这是今天岁聿各大社交账号提到我的次数,这是他提到别人的次数;这是这周的,然后是这个月的,以及和上个月同时期的对比;这边则是在我发了社交动态后岁聿与我的互动次数,旁边是他和别人的互动……”
什么?道林都听懵了,你记这个干什么?为什么要对比?月老给你下KPI了?
霍娇妻振振有词:“当然要统计,不然我怎么知道哪里需要改进?”
好比这个月岁聿提起他的频率高,那他就可以归纳自己做了哪些事让岁聿想提起他,以后继续精进;若是这个月的频率下降了,他也可以总结一下自己这周哪里做的不好,争取下周避免。
这对他们的婚姻可重要了。
“从曲线峰值上可以看出……”霍川骛分析的头头是道。自从有了土土,岁聿和他的感情进入了一个蜜月期。但是就在今天!就在刚刚!
岁聿连更了好几条朋友圈,有开心姐姐给他发压岁钱的,有和棋院那边进行团队庆祝的,甚至还有感谢郑逐将一天的招待的。
就是没有霍川骛!
一个字都没有!
霍川骛觉得这样不行。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你的爱人为什么不爱回家了?找找自己的原因,是不是魅力下降了?是不是这个家没办法再给他新鲜感了?
道军师幽幽表示:“你不能一味的倒贴,贴多了就不值钱了,你偶尔也得吊一下,懂?”
霍川骛没说话,只是看向了道林,等着他继续,怎么吊?
道林回忆了一下他父亲的情人们都是怎么做的:“不然你们吵一架吧?对,吵架肯定有用,让岁对你重新重视起来!”他父亲有个情妇就爱闹腾,但他爸一边抱怨对方任性,一边给的钱是最多的。华国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会哭孩子有奶吃。
霍川骛眯眼,重新审视起了视频那头的道林,好一会儿才道:“你好歹毒啊,你是不是就见不得人我和岁岁好?”他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叛徒。
道林:pardon?
“我不想和他吵架。”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道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记得,霍川骛当时说的是,哪对情侣不吵架?他和岁聿这都是正常的阶段。
“所以我和他分开了。我现在不想和他分开。”
霍川骛觉得自己的军师很没用,他还是得自力更生。然后,霍川骛就想到了重新吸引岁聿注意力的方式——让岁聿教他下棋。
事实上,过去霍川骛就用过这招,还是道林当初在公学时给他提的建议。
就在他意识到自己喜欢岁聿不久之后,他以学习中文和下棋为名,终于和岁聿搭上了话。
至于两人当年的教学成果……
这么说吧,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有次岁聿用中文教霍川骛下棋,告诉他:“在这里,白子得学会借力打力。”
霍川骛却一脸认真的问他:“那如果白子不借怎么办?”
岁聿:“?”
咳,只能说,虽然霍川骛学得乱七八糟吧,但至少他在日以夜继的坚持中,让岁聿习惯了身边有一个他。很长一段时间里,岁聿做梦都是老外霍朽木在问他,棋子为什么会没有气?它又不需要呼吸。
总之,招不在老,有用就行!
霍川骛要让岁聿再次把和他的相处刻进DNA里!
作者有话说:
瞎扯淡小剧场:
——请不要往DNA里刻奇怪的东西。
*圆底佛手:银杏树的品种,在月老传说的姻缘树里,一般指的都是银杏树。
银杏的花语:无论周遭如果变化,我心依旧;永生不变的爱等。
第41章 蓝雾:
这晚岁聿一回家, 还没走进客厅,就看到霍川骛的身前摆了一副用银线勾勒的棋盘。
横平竖直的红木表盘,搭配着由上好和田玉所手工打磨的黑白棋子, 每一枚玉石棋子都是颜色均匀、纹理美观。据说这一整套的棋具,是由一家传承百年的老店里排名第一的工艺师傅, 历时两年才精心制作完成。无一处不精, 无一处不美,兼具了功能与收藏价值。
是岁聿拥有的棋具中,最让他引以为傲的一副。
他彭师兄不知道有多馋,总试图磨着岁聿用它来和自己对弈,或者告诉他该如何得到一副一模一样的。
可惜, 说实话,连岁聿自己都想不起来, 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幅至少七位数的天价棋具了。
在岁聿的记忆里,这也是他第一次失忆后真正意识到自己失忆了的原因。毕竟岁聿清楚记得自己从小到大的事,和身边每个人都交流如常, 当初出了意外住院时,医生也没能诊断出他罹患失忆。还是出院后师兄登门拜访,问他棋具能在哪里买到,岁聿才恍然发现, 自己脑海里的记忆是缺失的。不多, 但就是有什么被生生挖走了。
后来岁聿的记忆第二次出现了问题,却反而帮助他意识到了, 这套棋具是一份礼物, 很珍贵的礼物, 来自……
也许比棋具本身对于岁聿来说更重要的人。
至于那人到底是谁——岁聿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从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 就好像他笃定时间会给他答案。而就在今天, 在客厅看到这样的一幕时,如果不是岁聿很肯定自己在结婚之前和霍总完全没可能有见面的渠道,他都要以为霍川骛就是那个神秘的礼物赠送者了。
因为明明岁聿平日里对这套棋具宝贝的不得了,不到非常重要的场合、特别重要的人,他是绝无可能把它拿出来给外人欣赏的,更不用说像如今的霍川骛这样,仿佛在拿着什么随随便便的玩具。最匪夷的是,在他看到霍川骛漫不经心地往棋盒中插入手指,百无聊赖地来回摆动那些棋子时,他竟也没有生气,只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禅意的画面,肆意妄为的黑发男人,就在晃神的瞬间,岁聿觉得自己好像看过一模一样的画面。
只不过在那些破碎的记忆里,无所事事的并不是霍总,而是一个卷毛的混血少年,他一手托腮,慵懒地支在棋盘前,用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摆弄着微凉的棋子,任由它们碰撞着发出的清脆声响。
岁聿下意识的就开了口:“你知道这里每一枚棋子的造价吗?”
霍川骛也一如岁聿想的那样在他开口后的顷刻间抬头,向岁聿望了过来,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星光,又像是浓的快要化不开的巧克力。
他说:“你终于回来了。”
岁聿也没追究棋子有可能会出现的磕碰,只是自然而然的坐到了霍川骛的对面,与他摆出了对弈的架势:“你想学棋?”
霍川骛矜持的点点头,生怕岁聿因为他过去的朽木表现而拒绝。
老实说,霍川骛在下棋方面并不笨,他还曾代表过公学里的国际象棋队,去赢下了全E国的象棋大赛金奖。他只是、只是……
比起下棋,他更在意和岁聿在一起的时光,霍川骛总会下意识地想要那时间能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贪得无厌,又根本不打算克制。
幸好,岁聿并没有拒绝,他笑着点了点头,毫无抵触的就开启了自己的教学之旅。
因为在霍川骛看来的第二次教学,在岁聿的视角里还是第一次呢,他觉得这是他的爱人在婚后开始尝试着想要更加了解他的表现。
说实话,岁聿还挺惊喜的。
他也很希望能和霍川骛培养更多志趣相投的爱好,这样他们以后就多了可以考虑的活动,不是吗?想一想还挺浪漫的。
不过,必须得说一句,岁聿这样的内心活动,仅出现在他教霍川骛下棋后的半个小时。
再后面他就得承认,他实在是不是一个什么有耐心的老师了。
一开始,岁聿以为霍川骛是个初学者,本来是打算从头教起的,好比告诉他什么叫气,什么叫提子,什么叫禁着点,以及终局该如何判断。但很快岁聿就想到了,霍川骛其实是能稍稍看懂棋局的,不管是他之前在参加比赛时霍川骛去陪他,还是后面准王杯开始直播,霍川骛明显能听懂他师兄彭三思在解说什么。
“我假设这些基础入门的你已经懂了?”岁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并果不其然得到了霍川骛自信满满的点头:“当然。”他还用摆在两人中间的棋盘,给岁聿表演了一个什么叫“老虎口”,有些是三点,有些是两点,但总之如果对方下在“口”中,就只有死路一条。
看得出来,霍川骛掌握的都是很基础的入门知识,但也看得出来霍川骛的基础掌握的非常扎实。
霍川骛心想着,这是当然的,岁岁教过我的,我一个字都不会忘。
但岁聿莫却反而莫名在心头生起了一股邪火,他很难形容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戾气,就像是、是,呃,驾校教练看见自己七进七出仍没有过了科目二的学生,亦或者没日没夜辅导了孩子小半年功课的新手爸妈得知孩子最后只考了20分。
他真的好生气啊,因为霍川骛又搞错了下棋的顺序。
又?
岁聿一愣,我为什么要说又?
不等岁聿再想,霍川骛已经迫不及待地点开了旁边准王杯的录屏,用充满期待的语气对岁聿道:“让我们来开始复盘实战吧。”
岁聿这才发现,在霍川骛的平板里储存了准王杯自开播以来每一天每一场的录屏,期期不落,比死忠粉还死忠粉。这些对弈看得岁聿一愣一愣的。他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有“原来霍川骛真的很爱启棋”,也有“你们当霸总的都这么闲的吗”,林林总总,种类复杂,但最后却只汇成了一个让岁聿有点羞赧的猜想:霍川骛是因为他才会去做这一切的。
按照岁聿相对含蓄的东方人性格来说,这话他这辈子都是说不出口的,打死他都不行。因为那太难为情,也太自恋了。
可还是那句话,不知道是婚姻改变了岁聿还是怎样,他的脑海里总有个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唱反调的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不,你必须说,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岁聿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后悔什么。
但他还是鬼使神差的听信了那个声音的蛊惑,对霍川骛缓缓道:“你是因为我才每天坚持录这些的吗?”
“当然。”霍川骛毫不犹豫的给了岁聿一个“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答案吗”的疑惑眼神,要不是因为岁聿,他为什么要看一个他根本不感兴趣的东西?这都和启棋本身没有关系了,而是霍川骛对直播就没有任何兴趣,除非镜头那边坐的是岁聿,或者岁聿当监督的直播也行。
如果岁聿仔细核对一下这些录屏就能发现,他轮休日的直播,霍川骛这个万能的收藏夹里是没有的。
他把偏爱表现的是淋漓尽致,根本就没想过有丝毫的隐藏。
可岁聿实在是太迟钝了,这也是过去在和岁聿谈恋爱的过程中最让霍川骛苦恼的地方,岁聿好像总是看不到他的喜欢与爱。
但不是这样的,岁聿看到了,他只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