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景长嘉笑容诚恳,“我还没追到他,你可别把人吓跑了。”
景妈妈:“……”
景妈妈:“???”
这破孩子打量她老了,以为她没谈过恋爱是不是?这种话都敢胡编出来骗她!
景妈妈扬手拍了景长嘉一把,起身走了。
景长嘉装疼地哎哎两声,又大笑了起来。
搬家这件事倒也不是他突发奇想。
学校的那套房子是他得麦田奖时,学校奖励的。原本只有居住权,后来组织上也有奖励,再加上又得了九章。那套房就被学校升级又重新装修了一下,整个都给了他。
现在那套房位于学校西侧,是玉大的教师住宅片区。但它却是一个有着独立小花园环绕的小别墅。它距离数学系远了点,但临近物理研究所。大小与景长嘉在顿涅瑟斯住的差不多大,依然是个两层小楼。就连书房里也给他安装了一个壁炉。
景长嘉去看新的研究中心那天,也跟着路乘川回来看了看这套房子。虽说在教师住宅片区,但这里非常安静。是个很适合静心做研究的好地方。
住宅区配备了单独的进出口门与安保,安全系数比家里大出好几个等级。
而且他不在家……家里人也会安全一些。
搬家的事说出口后,景长嘉也不再耽搁。杨恒考完试一放假,他就带着全家去小楼里认门,顺便也给他们都办了个住宅区进出的门禁卡。
“这房子是不错。地方够大,放得下嘉嘉的书。”景姑姑感叹道,“就是自己一个人住,谁照顾你啊嘉嘉?”
“他可不是一个人住。”景妈妈忍不住说,“你们不用操心他这个问题。”
景姑姑茫然一瞬,杨恒双眼瞬间亮了,他大声问:“哥,这样的话你这里还会有我的房间吗?”
“有的有的,你只要肯过来补课,永远有你的房间。”景长嘉连忙顺着他转移了话题。
景妈妈看着他,简直被他这幅心虚的样子气笑了。
那一朵用玻璃与陶瓷烧就的冰蓝色玫瑰,被景长嘉放在了他书房的壁炉上。这人自己搬家,除了一部分手稿被他先一步的带去了学校外,其他什么都丢给了学校安排的搬家人员。
唯有那朵玫瑰被他贴身携带。
做得这么明显,还不敢告诉家长自己搬家是为了与别人同居,这有贼心没贼胆的样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一家人在玉大的玉华园里吃了一顿饭,明天还要上班的长辈们就先一步告了辞,只把杨恒留在了他哥这里。
没了爹妈管束,杨恒顿时起飞:“哥,你是不是和我封哥在一起了!”
“什么叫你封哥?”景长嘉看了他一眼,“过来,我给你讲卷子。”
“讲什么卷子,你就是心虚——”
景长嘉浑然不惧:“你知道隔壁那栋楼有你喜欢的经济学老师吗,你耍赖是不是不想考他的研究生了?”
杨恒咬牙切齿地坐了下去:“他搞经济他还住学校,说明搞经济没前途。”
景长嘉哼笑一声:“你封哥有顿涅瑟斯经济系的学位,你这话对等他来了对他说。”
杨恒一秒变脸:“那他带学生吗?我可以考他的研究生。”
“想都别想。他不仅不带学生,你还见都见不到他。”景长嘉笑着点了点卷子,“听课。”
杨恒觉得他哥在骗他。
结果住着住着他就发现,他哥那是真没骗人,他封哥是真的不过来啊!
那他哥搬家干嘛呢?
杨恒想不通,杨恒整天被他哥布置的作业淹没,再也没时间去想通。
他在他哥这里做了一次整体预习与复习,才拍拍屁股回了家。所以他也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封照野后脚就上了门。
听见敲门声的时候,景长嘉正在一楼的书房里做教案。
他开了自己的班,要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带学生,那就得对他们负责。他的教案已经做了好些天,却还依然有些没有把握。
听见敲门声,他扫了一眼时间,一边走一边说:“你们今天是不是太晚了点?”
正说着一拉开门,对上的却是一张胡子拉碴的脸。
景长嘉一愣,随即警惕道:“您找谁。”
“找你。”对方用布伊戈语回答道,“我有些问题想找你聊聊。”
“你是谁?”
“雅科夫列维奇。”他说,“你知道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嘉嘉:妈,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景妈妈:你们没有清白可言。
-------------------------
“当我的□□静止、灵魂孤寂的时候,我身上为什么绽开这朵荒唐的玫瑰?”——博尔赫斯《梦魇》
第103章
雅科夫列维奇。
阿利铎的国宝,教科书里总被学生误以为已逝之人的数学大家。二十一年前他拒绝了马缇契卡奖后,就几乎从数学界里销声匿迹了。
若非偶尔还会有很高深的论文刊登出来,大概数学界都要与学生们一样,以为他早已没了。
现在他站在景长嘉面前,连景长嘉都有一瞬间的怔楞。
雅科夫列维奇可不管对方的反应,见了面,自我介绍过了,那就该讲正事:“你论文第十三页的第一个代数秩公式……”
景长嘉完全没想到,他站在门口就开始说论文,连忙开口打断他:“雅科夫先生,您先请进。”
雅科夫列维奇皱了皱眉,跟着他走进了小别墅里。
可进门之后,他又站在门口不动了。乱糟糟的眉毛差点因紧皱的眉头而相连。他环顾着室内的一切,问景长嘉:“换了这么舒适的环境,你怎么能潜心做数学?”
景长嘉闻言,忍不住仔细打量了雅科夫列维奇两眼。
这位充满传奇性的数学大师,是一个粗看觉得有些邋遢,细看又觉得清瘦得有些过头的老人。洗得没有版型的老旧衬衣如同一件旧罩袍笼罩在他身上。拎包的手臂伶仃,爆起根根青筋。
他成名于三十多年前,藏形匿影二十一年,现在也无非只是快要六十的年纪。可看着他的外表,却觉得他早就老了。
但再看他那双眼睛,又有着与外表全然不同的清澈锐利。
“雅科夫先生,您知道我搬家了。”景长嘉引他到沙发坐下,“喝牛奶还是咖啡?”
“为什么没有茶?”雅科夫列维奇问完话,又回答他的问题,“威尔逊告诉我的。”
“您认识威尔逊先生?”景长嘉有些惊讶,“没想到你们会是朋友。”
“不是朋友,只是认识。威尔逊的霍奇猜想方向有问题,他解不出来。”雅科夫列维奇说。
实际上,他原本并不想去找威尔逊。他与威尔逊在霍奇猜想上意见不合,因此还闹了些不愉快。只是拜姆林死活不肯帮忙,满嘴都是:“你要找wujiu,你就自己去找。”
逼得他只能去问威尔逊。
若非阿利铎的冬天太冷,若非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存机票钱。他何必去找威尔逊?一张机票飞抵顿涅瑟斯,直接去数学系就能找到人。
想到这里,雅科夫列维奇舒展开的眉头又纠结了起来:“你的BSD定理论文的第十三页第一个……”
“雅科夫先生,您还记得我在第十三页写了什么?”
“当然,”雅科夫列维奇看着景长嘉理所当然地说,“你的论证逻辑很优美,会有人记不住吗?”
景长嘉第一次在面对数学问题的时候,产生了一点心虚。
他当然记得自己都写了什么,但精准到某一页的某个公式,他也没那么容易想起来。
“您稍等。”景长嘉说完,起身走到书房,将自己刚写完的那篇BSD定理的教学论文拿了出来,循着记忆往后翻了好几页,才问道,“您是说这条公式吗?”
雅科夫列维奇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却反问他:“你写这个做什么?”
“主要是写给学生们看的。比较容易看懂。”景长嘉说。
雅科夫列维奇不赞同地摇摇头:“浪费时间。数学会的就是会,不会的你掰碎了给他也不会。你的时间更重要。”
“那作为一个老师,在这上面我和您的意见有些不一样。”景长嘉笑眯眯地,“我们来讨论这个代数秩的问题吧。”
封照野进门的时候,看见得就是一个没见过的外国老头与景长嘉分坐两个沙发,争论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老爷子面红耳赤,景长嘉到还算平静。见封照野进来了,他甚至还楞了一下:“你有钥匙?我还等着给你开门呢。”
“你用的家里的密码。”封照野问他,“这位是?”
“雅科夫列维奇先生。是一位数学家。”景长嘉笑眯眯地解释道,“他在数学上有着卓越的建树,给予了我很多灵感和启发。”
封照野笑着道:“雅科夫先生,我读过您很多文章。”
雅科夫列维奇挑剔地看了他几眼:“你也是做数学的?”
“不,我主攻机械领域。”封照野说。
雅科夫列维奇不感兴趣的收回了视线:“从得出的沙群势,继续往下可以得出……”
景长嘉冲封照野眨眨眼,封照野了然地点点头。他在客厅脱了外套挂上衣帽架,就一撩袖子走进了厨房。
也不知道聊了多久,总归雅科夫列维奇觉得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得到过这样畅快的数学沟通时,却有一股很霸道的香气打断了这次的畅聊。
“您饿了吗?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景长嘉率先站起身,“我朋友做饭很好吃的。”
吃饭?雅科夫列维奇略有些不愉快。吃饭这种事情也浪费时间。
可他现在在别人家里做客,总要客随主便。
他跟着景长嘉到餐桌前坐了下来。一碗温暖香甜的莲藕排骨汤下肚,不知怎么的,就吃下了一碗、两碗、三碗饭……
饭后景长嘉又笑眯眯地邀请:“您要不要与我们一起出去散散步?”
散步?
有这个时间霍奇猜想都能被他往前推进一步了!
然后他就莫名其妙的跟着景长嘉与封照野出了门。
两个小家伙黏黏糊糊的走在前面,还时不时地回过头,笑容灿烂地给他介绍:“我们这个家属区算是一个人造小岛,您过来的时候有发现吗?我们在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