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究:“我没叫你回去。”
郁南回头不转身,皮笑肉不笑道:“从现在起,你可不是我老板了。”
楚究:“我签字了你才能离职。”
郁南:“那你快签。”
楚究:“过来。”
郁南:“你说,我站这儿听得到。”
楚究云淡风轻:“你不过来我就不签。”
郁南气结,他现在的生物年龄是22岁,楚究32岁,楚究多吃的那十年饭,估计都用来长心眼了。
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
郁南在辞职这件事上没什么经验,只好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听候发落。
楚究把辞职报告和50万的支票先放一边,指着那两张十块和五颗硬币:“这是什么?”
郁南:“车马费。”
楚究看着他不说话。
郁南:“昨天的打车钱。”
楚究拨开那25块钱,拿起那张五十万的支票问:“你朋友不做这笔生意?”
两人明争暗斗这么久,终于把这件事提到明面上来说了。
郁南早就组织好语言怎么高贵大气地回绝他了,“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也跟你没关系,你倒也不用担心我会要挟你,或者利用周阿姨逼迫你,花这么大手笔来摆平。”
楚究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不可能。”
郁南只想让他快点签字然后走人,“我要是以后要挟你,我这辈子倒着走好吧,赶紧签了吧。”
楚究:“我说的是你晕的事,不可能是装的。”
“……”咱们是在讨论离职的问题拜托?
郁南脸色沉了沉,楚究今天是想抓着那天晚上的事情不放了。
郁南拉开楚究对面的椅子坐下来,胳膊规规矩矩交叠在桌上,腰杆子挺得笔直,像个乖巧听课的学生,只是这个学生笑得有点意味不明。
楚究也放下手中的活,十指相交,手肘撑着桌沿,姿势随意,似个耐心倾听学生疑问的老师,只是这个老师神情有点玩味戏谑。
郁南挑了下眉,“董事长知识渊博,想必听过一句话。”
楚究:“洗耳恭听。”
郁南得逞一笑:“我的孩子一定是我的孩子,你的孩子不一定是你的孩子。”
郁南说完,挑衅地抬起下巴,安静地看着楚究,终于从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愠怒。
男人奇怪的占有欲就像狗狗撒尿一样,以为撒了尿的地盘就是自己的了,不管这地儿是否喜欢,但就必须占着。
每次一激,总是会急得跳脚,真是屡试不爽。
但楚究没有按照他的预想气急败坏,而是云淡风轻笑了笑,情绪稳定得跟偷偷喝过中药调理过身体一般,这倒是把郁南整不会了。
楚究想了想,很淡定地点了下头:“是这么个道理。”
郁南皮笑肉不笑道:“所以,孩子的事跟你无关,我们只是各取所需,接下来,就该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
楚究玩味地看着他,郁南故作深沉老城地回视。
楚究嗤了声 :“你怎么不装深情了?”
郁南才回过神,自己的深情人设掉了一地,更没料到楚究会直接拆穿他,但卸下伪装之后整个人轻松许多,僵硬半秒钟之后语气也软了下来,“深情并不是装,而是我看开了,放下了,豁达了,决定忘了你。”
楚究:“……”
为了增加点可信力,郁南解释道:“我得了贵人点拨,你母亲也说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我想想也有道理,咱俩也算特别太合适,为了不困扰你,为了不折磨我,我决定,要拿的起放得下。”
楚究:“这就放下了?这么快?”
郁南咧嘴一笑,“男人嘛,跟海里的鱼一样,多的是,追不上这个,那就追下一个。”
郁南情不自禁冒出海王言论,楚究的脸色肉眼可见黑了下来。
郁南生怕楚究泼他一脸枸杞,正想着怎么战术性开溜,正好有人帮他了。
有人在敲门。
郁南努力保持职场礼仪:“您继续忙。”
郁南刚转身,楚究喊人:“请进。”
郁南目不斜视和李信扬擦肩而过,李信扬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过头看郁南。
楚究沉声道:“好看?”
李信扬连忙收回眼神,听老板这不爽的语气,估计刚才又被恶心到了。
楚究不动声色把郁南辞职报告和支票收进抽屉里,李信扬递给他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年纪和郁南相当,浓眉大眼的,笑得阳光开朗,眼窝有些深,麦色皮肤,典型东南亚人的形象。
他肌肉发达,身板像一只手指头能拎起两个郁南那么多。
楚究皱了下眉,他拿人跟郁南这个精神分裂比做什么。
李信扬看楚究愈发冷淡的脸色,清了清嗓子,“放心,不是老董事长给您安排的相亲对象。”
楚究:“他是谁?”
他叫颂帕善.格潘,是国王弟弟的儿子,据说来我们这儿读研究生,就临时改了行程先到我们这儿来。”
楚究:“按最高规格接待,安排好他学校里的事。”
李信扬:“好,已经跟周总监说过了,到时候会安排您和他见面。”
楚究:“嗯。”
李信扬:“您生日快到了,老董事长生怕您赶不回来,交代这周不要出差,她希望你在家过,所以余村希望小学建成仪式和天使基金会捐赠仪式我就推了。”
楚究点了下头,“希望小学建好了?验收如何?”
李信扬:“严格把关,没有差错。”
楚究:“以公司的名义,再赠送一批桌椅、投影仪和空调,再设立一个奖学金,一个助学金。”
“好,希望小学校长想让您当名誉校长,这事儿怎么说?”
“推了。”
“这次捐赠数额巨大,天使基金会的会长说要给媒体写公开信感谢您。”
“他要这么做的话,就把钱拿回来。”
“……”
李信扬汇报完工作,才瞧见办公桌上的大半杯枸杞水。
枸杞放好多,水都泡得变成了虾色,泡开的枸杞浮在水面上,铺了满满一层。
李信扬的妈妈退休后注重养生,去看了中医说气血虚亏,平时白开水泡个七八粒枸杞当水喝,觉得上火的话可以放些菊花。
气血虚亏泡七八粒都有可能上火,这得虚成什么样才需要泡那么多?
李信扬的眼神在楚究和枸杞水之间来来回回,最后委婉善意地提醒:“董事长,您要注意身体。”
楚究看了眼李信扬,又看了眼枸杞水,“倒掉。”
李信扬拿去倒了:“谁给你泡的,泡那么多,正常人即使一夜纵欲也不至于喝这么多,除非身体不行很虚。”
李信扬的父母曾是周玉荷的左膀右臂,楚究是楚家最小的孩子,父亲又去世得早,周玉荷性格强势,不愿楚氏集团落入那些草包一样的堂叔手中,毕竟楚氏集团是楚家祖祖辈辈的心血,加上孩提不似大人会阳奉阴违,在父母的教唆下,楚究的堂兄弟们对楚究的孤立和恶意可想而知。
左星河是第一个出现在楚究身边的朋友,那么李信扬就是第二个。
楚究年长李信扬三岁,李信扬打小就是跟在楚究屁股后面长大的,现在两人虽是上下级的关系,但其实情同手足。
现在楚究的手足话说得有点多了。
对于楚究这种一向严于律己、洁身自好的成功人士来说,一夜纵欲并不是什么光彩的词。
所以楚究要挥刀斩手足了。
他指着桌上的25块钱,对李信扬冷声道:“拿着钱,滚。”
楚究好久没有说重话了,李信扬战战兢兢地拿着那25块钱,不知道这是不是解除劳动合同的违约金。
如果是,未免太少了。
李信扬:“这是什么钱?”
“昨晚的车马费。”
“……郁南给的?”
楚究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李信扬不是很想拿这份车马费。
而慷慨给了人车马费的郁南回到办公室,奇迹一般发现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来了,而且个个神情严肃。
总监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隐隐听到周亚兰讲电话的声音,似乎在发火。
郁南听到张亚兰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现在让我怎么办?”
郁南问江伟光,“江总,发生啥事了?”
江伟光已经年过四十,估计想当总想好久了,被郁南这一声“江总”哄得心花怒放,压低声音对他说:“出大事了。”
郁南:“怎么?”
“东南亚代表团那个事,翻译是外聘的,那个翻译的母亲去世了,回家奔丧,还有一个多小时人家的飞机就落地了,小语种的翻译不好找,以董事长的性子,咱们周总监要倒大霉咯。”
江伟光话音刚落,周亚兰黑着脸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东南亚代表团到访这个事一直是周亚兰在尽心尽责地准备,郁南全程跟着,知道周亚兰有B方案,就是她全程英文介绍,对方也会带翻译,再翻译成他们的语言。
但这次代表团参观的是日用品的生产线,涉及到一些草本知识,用英文讲述,讲不出古老的东方智慧,没有任何美感。
江伟光叹了口气,“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