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的时间,茅邈已经可以很流畅地后刃落叶飘,几乎没有摔过。
于是自然也收获了徐槐的夸夸。
“徐教练,”茅邈忍不住得意,“我和无忧刚开始学滑雪的时候比,谁更厉害?”
体能上也许是茅邈更占优势,不过……
徐槐笑得微微弯起眼睛,“还是他更厉害一点。”
不管与谁相比,他都会选小杞。
“无忧,你会不会大跳台?”从雪道上下来,茅邈又问杞无忧。
他知道杞无忧之前练的是平行大回转,刚刚转项,也许对于大跳台还有一些陌生。
杞无忧:“不会。”
他内心只想让茅邈滑完赶紧去休息,不要打扰他和徐槐滑雪。
徐槐却毫无所察地拆台:“啊?昨天不是还在问我可不可以练1080?”
虽然他练了几次都没有完全成功落地,但动作已经有了大概雏形。
徐槐觉得杞无忧在谦虚。
杞无忧:“……但是没有成功,我还没有练好。”
“正脚外转可以的,今天要不要再试试?
茅邈:“哇,我要看!快跳给我看!”
杞无忧只好无奈地继续去跳台练新动作了。
他外转1080完成度很高,但内转却总是失败,因为不同的方向,施力角度和身体部位都有差异,所以只能一遍遍地练,直到熟悉为止。
跳台四周除了徐槐和茅邈,起初并没有什么人,后来有雪友路过,看到杞无忧一遍遍地尝试飞1080,慢慢增加难度,才意识到,这大概是一个高手。
逐渐有人过来围观,不管台上的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有雪友们的热情欢呼与鼓励。
其中数茅邈声音最大。
“牛逼啊我操!”
“牛逼牛逼牛逼!”
汉语博大精深,夸人的词汇有这么多,然而茅邈只会说牛逼。
旁边的雪友都听笑了,“哥们儿你能不能换个词夸?人家大神估计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茅邈咧嘴一笑,“这我弟弟。”
雪友立刻:“牛逼!失敬失敬!”
作者有话说:
新的爱情保安已经上岗(其实是老朋友
弟弟:还不如不来= =
第35章 别太惯着他
“欸等等,后面跟拍的那个人是Ryan吗?”
跳台下,有人发现跟在杞无忧身后拍视频的男人似乎有些眼熟。
“没错,就是他!我昨天在雪场就看到过他穿这身雪服。”
雪友们认出了徐槐,纷纷呼朋唤友来这里围观,一传十十传百,雪场里的公园爱好者很快都知道徐槐带着一个小孩儿在这里训练,从四面八方赶来,跳台处渐渐聚集起不少人,
眼看着人群都快把跳台四周包围了,杞无忧却好像完全没发觉一样,专心地做着自己的训练,在跳台上一次次飞起、转体、空翻。
“人好多啊,小杞,你会紧张吗?”
徐槐又一次跟着杞无忧从跳台上飞跃下来,他显然还对杞无忧上次说的那句“有他在身边才会紧张”耿耿于怀。
杞无忧当时虽然没有告诉他缘由,但徐槐按照自己的想法能猜到一点,大概是因为自己在杞无忧旁边,会令他无形中感觉到有压力。
“你就当我们都不存在好了。”
这话说得简单。
对于其他人,杞无忧都可以做到像徐槐所说的那样,当他们都不存在,心无旁骛地完成自己该做的训练。
但徐槐不一样。
杞无忧没有办法当他不存在,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做得到。
徐槐的存在感太强了。
他的声音,他的笑容,说话时轻快而随意的语气,还有身上的味道,总是那么好闻又令人安心。
“我没有紧张。”杞无忧说。
徐槐不会像别的教练那样动辄发脾气吼人,给人带来很大的压迫感,他很温柔,也很有耐心。
以前整天面对着肖一洋这个“魔鬼教练”,多少队友都对他闻风丧胆,杞无忧却从来没有怕过,而现在,他身边是徐槐,更没道理会紧张。
在徐槐指出这个问题前,他并未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有什么不对,现在察觉到了,看到徐槐就总是心跳过载,甚至胜过站在大跳台上的时候。
不过这种状态并不会影响到他训练,而是会使他更有底气,也更有想要尝试新动作的欲望。
杞无忧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相反,他很喜欢,想要徐槐一直在这里陪着他练习。
日光映在雪地上的影子渐渐拉长,太阳西斜,杞无忧终于成功做出了反脚内转1080,动作流畅,落地平稳,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留存在跳台之下每一个人的眼睛里。
在雪友们的欢呼与口哨声中,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杞无忧和徐槐收板走人。
茅邈中途看到一半,被激起斗志,立志有朝一日也要像杞无忧一样可以飞台子,于是又回他的中级道去推坡了。
虽然他走了,但他浑厚嘹亮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留在跳台下的其他雪友们好像集体中邪,杞无忧每次落地,他们都会齐声喊“牛逼”。
搞得他短时间内不想再听见这两个字了。
“小杞,怎么把雪镜摘了?”
从跳台上下来,徐槐才注意到,杞无忧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滑雪镜摘了,往上一掀戴在头顶。几缕发丝也被镜架连带着掀了上去,微微翘起来。
原本很酷的造型,现在显得乱糟糟的,有点可爱。
虽然可爱,但是——
“你这样对眼睛不好。”徐槐口吻严肃。
滑雪时带的护目镜镜片是采用特殊的高强度树脂做成的,可以过滤掉强烈的紫外线与折射到雪面的眩光,同时还能防止高速滑行时雪板掀起的飞雪、小石子等异物冲撞眼睛,是滑雪时必带的装备之一。
杞无忧的雪镜是集训队里统一发的,也是专业的滑雪镜,但防雾功能做得却不是很好,温度太低时镜片会有些起雾。
一点点雾气并不会太影响视野,但杞无忧说:“我想看到你。”
什么意思?
徐槐不解,“戴上雪镜又不是看不到了。”
“但是会看得不清楚,”杞无忧理所当然道,“而且我戴着雪镜会听不清你声音。”其实是因为雪友们的声音太吵。
如果广大专业滑雪镜生产商听到他说出这么离谱的话,估计会大声喊冤。
什么叫带着雪镜听不清声音?雪镜戴在眼睛上难不成还能影响到听力?
徐槐对此也有同样的困惑,完全摸不着头脑:“怎么会这样……”
晚上,徐槐就这个问题和肖一洋探讨了一番。
肖一洋听他说完,觉得这个问题属实有点侮辱他的智商。
“你说什么?戴着雪镜听不清声音?他脑子冻傻了还是你冻傻了?”
好吧,其实这个问题并不是徐槐想要探讨的重点。
“我觉得集训队需要给队员们换个好一点的雪镜。”
“知道知道,这个我往上报过,现在用的这个牌子确实不怎么样,正在申请了,等他们放完假回来就有新的雪镜戴了。”
徐槐又提到杞无忧训练时的一些小细节。
“杞无忧紧张?你逗我呢?”肖一洋不可思议地说,“谁都会紧张,但他不会。你知道我们私下里都管他叫什么吗?”
“什么?”徐槐好奇地问。
肖一洋缓缓道:“冷酷无情的滑雪机器。”
“哪里冷酷无情……”徐槐懵了,“也不是机器呀。”
小杞哪里能跟这些词汇沾上边呢?明明就很乖很可爱啊。
肖一洋:“你你跟他一起待了这么多天,就没有过被他气到的时候吗?”
徐槐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没有啊。”
“我跟你说,你别太惯着他……”肖一洋知道徐槐什么性格,鼓励式教学法嘛,但这套方法并不是对每个人都适用的,有些人的性子就需要磨一磨,越惯只会越蹬鼻子上脸。
“可千万别拿哄你师弟那套哄他,你别看杞无忧平时看上去不声不响的,其实鬼主意多的很。”
肖一洋觉得徐槐的那个师弟Sven,能养成今天的性格,徐槐功不可没,他就是完全被徐槐惯出来的。
Sven,人送外号挪威第一哭包,动不动就哭,赢了哭,输了哭,摔了哭没摔也要哭,他滑雪就没有不哭的时候。
偏偏徐槐还惯着,还说什么释放情绪而已,再说了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就让他哭呗,人家乐意哭,谁规定滑雪一定要笑着滑?
每次赛后记者采访时,都会提前给他准备纸巾,预感他要哭的时候,镜头前会出现一堆人递纸的盛况,看着特逗。
因此Sven常常被解说和雪迷们拿来调侃,称他为“悲伤王子”。
竞技体育不能总是给人带来快乐,有痛苦,有悲伤,但是一个快乐的选手或许更能令观众感觉到竞技体育的魅力所在。
Sven本身就是泪失禁体质,脆弱敏感,小时候被家人逼着练滑雪,练了十多年,好像也一直没能爱上这项运动。但如果你要他放弃的话,他却又不肯。
他无疑是爱这项运动的,哭只是释放情绪的一种方式。
Sven哭着滑雪,照样能拿世界冠军。
肖一洋虽然觉得徐槐说的是歪理,但放在Sven身上其实是成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