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他开始跟着人玩乐队,也就几个月,乐队有点红,他都能跑livehouse了,关键绩点依旧很高。
比时笺更卷的卷王大把,但有时笺这种天分的,极少。
阮一生开门见山地道:“这学期我们有个MIT的交换名额,我已经要了过来,打算给你,等开学了,就会公布出来。”
时笺怔住,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是的,时笺心仪的院校是MIT,主要是想去看看自己是不是足够聪明。
高中的时候,他看着对他而言非常简单的应试内容,时笺曾认真思考过,可能高中知识比较简单,同学也比较普通,他才如此拔尖;到了大学,周边卧虎藏龙,可能就不一样了,他或许会比较普通。
上了大学,时笺发现本科的内容对他而言依旧很简单,他有时间搞乐队搞暗恋,不就是学业不算难,他上课听一听就会了,纯粹闲的。
时笺神色很是诧异:“一般不是大三才出去交换吗?”
阮一生道:“主要这次交换的院校是MIT,所以就想着给你拿下来,以你现在的简历,申MIT问题不大,但是要拿全奖,我们尽量把简历刷到最好。”
顿了顿,又道:“你要是确定过去,我会给我博士期间跟的老板发邮件说一下你的情况,你去那边跟他多多交流,他在行业内是顶尖的。当然,你要是不想跟他,你就多看看你想从事方向的那些大牛,尽量搞好关系,拿到对方的推荐信。”
时笺回:“真去MIT,我肯定会跟您推荐的老板搞好关系。”
阮一生浅浅一笑,时笺是个聪明人,而学术界,是出了名的看重人脉,你得跟行业大牛才能做出成绩,发期刊发论文,在行业内有影响力,再拿到985教职,靠高等院校的经费接着做学术。
时笺既然跟着自己,本人也足够优秀,他自然会把自己的人脉敞开。
不过,时笺却依旧有些迟疑,他的规划是大三再出国交换,大二的话,他会有一种计划被打乱之感,再者,他和槐序乐队的合同没到期,和陆延迟还有些牵扯。
时笺不是很确定。
时笺对自己导师,选择了坦诚,主要他导性格开明包容,对他也很好,他道:“老师,我还是需要再考虑一下,主要乐队那边,还有些事儿。”
阮一生也知道人在搞乐队,而且乐队在杭州挺火的,他从其他朋友那里也听说过,Z大校内更是传得沸沸扬扬,阮一生自是不会在意自己学生的选择和规划,他只是道:“你尽快做出决断,这是MIT,下一年你就算出国交换,也不见得能去MIT了。”
时笺脆声应:“我会好好考虑的。”
第55章
生活是存在着巨大的惯性的。
陆延迟离开之后, 时笺不过是按照过往习惯早起、学习、看书……机械又单调的重复,因着信念和动机的缺失,这样的重复骤然变得索然无味。
时笺开始品尝生命的疲惫和困顿, 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让他很累很累。
所以,开学前,陆屿宁约他去逛灵隐寺他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时笺用来调剂生活的方式, 就是出门,看看花鸟虫鱼,感受生命的美好, 不然以他内敛沉静到近乎压抑的性格, 他早就疯了。
逛寺庙这一天,天公作美,天气晴好,暖金色的光线笼罩着大地,整个灵隐寺都蒙上了一层碎金。
时笺背着去年新入手的单反,和陆屿宁一起,边逛边聊, 当然,大部分时候是陆屿宁一个人在那聊,小话痨叨逼叨把他整个寒假的经历事无巨细地说给时笺听, 时笺偶尔应几声, 靠着陆屿宁强大的话唠能力, 竟也不冷场。
时笺更多的时候还是拿着相机在拍照。
周边人流汹涌,佛寺檀香浮动, 耳边陆屿宁叽叽喳喳, 时笺垂眸看自己随手拍下的人间烟火,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
照片一张张划过, 划到最后,时笺竟然在照片的角落里看到了陆延迟,不,不只是陆延迟,还有一个女孩子。
时笺本能地抬头,四处张望,去寻找陆延迟的身影,又出于一种吊诡的心理,在发现陆延迟之后,举着相机,把两人一起拍了下来。
照片里,陆延迟高大英隽,女生温柔沉静,两人谈着天,视线相接,眼底都染着笑意,人流络绎不绝的灵隐寺大雄宝殿沦为背影,两张同样年轻好看的脸,明信片一般精美。
时笺心脏给蛰了一下似的疼,指尖都有些颤抖。
他唇角扯了扯,不无好笑地想,这照片拍得还挺好看的。
时笺在接近陆延迟之前,便把陆延迟调查得一清二楚,他当然认出了照片上的女孩,西溪,槐序乐队前任主唱CC,亦是陆延迟高中的绯闻对象。
高中同学,一起组乐队,又都是校园男神女神,传出绯闻最正常不过,两人谈恋爱的消息全校皆知,也有人觉得他俩只是在搞乐队没谈恋爱,但当事人并未曾辟过谣,也未曾否认过这样的绯闻,所以,时笺小号加的群里,陆延迟同校同学闲聊,也都倾向于相信这两人在一起过。
时笺还从陆屿宁那里套过话,陆屿宁给出的答案是,陆延迟绝对母胎solo,不然他哥谈恋爱怎么可能不请他吃饭,考虑到陆屿宁在陆延迟心底毫无分量可言,这话打折听。
时笺很想去相信陆屿宁的说辞,但是,如陆延迟这样长得好家境优渥性格好的大帅比,怎么可能不去经历点什么,时笺只能安慰自己,谁没有点过去,却依旧难掩失落。
他始终记得,高二的时候,他得知陆延迟开始谈恋爱,他整个人无比的低落和难过,他当时刚找到兼职,为了应付房租和日常花销,他精疲力尽,他兜里基本没钱,却依旧把用来交房租和吃饭的钱买了机票,从西安来到杭州,在陆延迟学校附近,远远地看他。
他看着陆延迟和西溪谈笑着肩并肩走出学校。
那种浓浓的无力感,几乎将他摧毁,他躲在阴暗角落里,眼泪大把大把地往下砸。
三年过后,时笺已经不再是那个软弱无力的小男孩了,但那种压抑和无力依旧在将他摧毁。
陆延迟发现了自己是gay,他选择了疏远,又开始接触起“前女友”,他俩同游灵隐寺。
那么,他算什么?那些亲密和暧昧又算什么?
时笺甚至无法去控诉自己被人玩弄了感情,因为从来都是他在主动接近且自作多情。
时笺只是觉得无比的尴尬和难堪。
真的太尴尬了。
时笺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现过。
陆屿宁本还在念叨着什么,但转过头,便发现,时笺状态很不对。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神情一片空洞,双眸宛若废墟,有一种冰冷死寂之感。
陆屿宁心脏登时悬紧,他连忙关切地问道:“大神,你没事吧,怎么了?”
时笺到底不再是那个看到暗恋的男神和人谈恋爱只知道哭的小男孩了,他收回思绪,淡声应:“没事儿。”
陆屿宁摆明了不信,神色写满迟疑。
时笺道:“就是有些纠结,要不要出国交换?”
陆屿宁立马被大神要出国这种事情牵扯了全部注意力:“大神,你要出国交换了吗?哪所院校?乐队怎么办?还有我哥那边,你说了吗?”
时笺嗓音清淡:“MIT,不过,我还在考虑,并没有敲定下来。”
陆屿宁听说是MIT,再也顾不上其他了,只知道惊呼:“卧槽,牛逼,麻省理工,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这可是麻省理工,我哥和我哥的乐队一边去,搞学业明显更香。”
时笺浅浅一笑:“确实。”
时笺很爱槐序乐队。
哪怕只有短暂时光,但在乐队的每一天,他都忙碌又开心。
出国交换,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槐序乐队。
不过,也用不着他担心了,槐序乐队现在有CC。
时笺最后瞥了一眼陆延迟和西溪,又和陆屿宁一起,刻意避开了两人,接着逛灵隐寺。
时笺颇有些心不在焉,但逛寺庙而已,也不需要集中注意力,他跟在陆屿宁身后,按照既定行程,逛完了灵隐寺,又把灵隐寺周边寺庙都逛了一遍。
时笺都觉得自己冷酷又清醒,居然还能走完全程,但,他都没有爱情了,总归不能没有友情,陆屿宁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他不想放人鸽子。
回到Z大已然是傍晚时分,时笺道别了陆屿宁,去到槐序琴行。
刘铮正在和小赵交班,打算回家,见时笺过来了,他打了声招呼,又调侃道:“迟迟怎么没跟你一起?”
一整个学期,Z大双璧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刘铮会这么问实属正常。
时笺回:“他要回家住几天,说是开学之后再过来。”
刘铮不疑有他:“他之前还让我近期不要排演出,他有点事儿。”
时笺想到陆延迟和绯闻对象同游灵隐寺的事儿,笑笑不说话,他只是状似不经意地和胖子提及:“对了,我听说前任主唱西溪回来了。”
刘铮已然把时笺当好友和合作伙伴,自然毫不隐瞒:“放寒假嘛,自然就回来了,然后我看了她发的朋友圈,她好像要在上音那边交换。”
顿了顿,又问,“怎么问起这个。”
时笺眼眸弯了弯,浅笑着回:“趁着陆延迟不在,打算八卦他一下,”
刘铮哈哈大笑。
时笺知道,刘铮是陆延迟发小,他和陆延迟、西溪同校,又一起组的乐队,他应该是对陆延迟和西溪最有发言权的,时笺直白地问道:“他和西溪在一起过嘛?”
刘铮被这问题问住了,他酝酿了一会儿说辞,这才开口:“我感觉他俩谈过,但没公开,高中嘛,不好大张旗鼓谈恋爱,我们念的那所高中在杭州也算是名校了,学校管得很严,他俩虽说都是艺术生,但在艺术生里属于尖子生,不论专业能力还是文化水平都是最好的,学校也希望他俩考进顶尖的艺术院校为学校争光,管得格外的严。”
“不过我也没细问,总感觉人感情稳定了肯定就会摊开来说,但是,这之后,西溪出国,又退出乐队了,就没下文了。”
像极了青春期无疾而终的爱情。
又因着曾经有过的感情、彼此相似的教育背景和求学经历,开始破镜重圆。
时笺微微一笑,心如死灰。
第56章
元宵过后, 便是开学,时笺按部就班地开始上课。
微信上,他导特意发消息催他, 让他快点处理好乐队的事情去MIT交换,对于一个想去MIT读硕读博的学生而言,这样的交换名额太过难得, 不仅是个人简历上辉煌的一笔,更是一个提前找导师拿推荐信的机会。
时笺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是, 他又心存侥幸, 不死到临头他始终抱有希望。
而且,他在等,等陆延迟开学返校,他们谈一下。
所以,时笺在陆屿宁钦佩和震惊的眼神里,上了一整天的课。
白天的课上完,时笺便也踏上了回程, 出了教学楼,走了一小段,他又看到了陆延迟和西溪, 这一回已经不只是相谈甚欢了, 而是举止亲密。
陆延迟微微低头, 西溪凑过头在他耳边说着什么,陆延迟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低低笑了开来。
时笺藏在阴影里, 目睹陆延迟和女孩子举止亲昵,心脏就像是压了块石头, 闷得不像话。
他觉得自己很是多余。
这样的多余之感,充斥着时笺这一生。
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抱养的,奶奶偏心亲孙子孟深,哪怕孟深样样不如自己,哪怕他被孟深欺负霸凌,奶奶也只会惯着孟深帮孟深打他骂他,他看着孟家一家人和和美美,有一种无法参与之感。
再后来,他被退养回西安,他终于见到了他的生父,一个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男人,这个男人隐藏了自己生子的事实又靠着外貌入赘给了有钱人,对于时笺的到来,他深恶痛绝且暴跳如雷,时笺知道,这里不是他的家,他是个局外人。
现在,这种多余之感再度汹涌而来,陆延迟和西溪才是一对璧人,他不过是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窥伺着他们的小丑。
时笺也再度回想起高二那年他从西安来杭州偷看陆延迟的场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