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书新揉了揉猫的小脑袋,
“他回来了。”
当归歪头。
没关系的,不是今天也可以是明天。
那么多年都过来了。
同在一个城市,更何况他们还在彼此寻觅,会再见的。
想是这么想,可骆书新当天晚上还是失眠了。
如果不需要加班的话,骆书新一般睡得很早,他十七八的时候一天打四份工,身体透支的厉害,所以现在身体超负荷运转影响会很大。
可当晚骆书新十一点多还没睡着,只能起身去阳台抽了支烟。
可能是心境使然,他没开灯。
也正是因为没开灯,才让楼底下转悠的某人放松了警惕,压根不知道骆书新已经起来了。
香烟甚至还没点燃,骆书新的视线就捕捉到了某个身影。
仿佛本能一般,他立刻转身下楼,开门抓人。
好像生怕迟一秒那个人就跑了。
夜晚可能当真有放大情绪的功能,明明白天见面的时候还没那么急切,晚上却患得患失的厉害。
烟跟打火机不知道被扔在了哪里,可能在阳台的时候就掉在地上了,也有可能进屋之后被他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院门被突然打开,姜鉴只知道发愣。
木木的看着眼前比自己略高的男人穿着睡衣和家居拖鞋黑着一张脸来抓自己的手。
手腕被骆书新捏的生疼,几乎是连拉带拽的被拖进了家——虽然在这个过程当中姜鉴没有任何反抗。
家里的陈设与姜鉴离开前几乎不差分毫。
两人进门的动静惊动了当归,它从猫窝里爬出来伸了个懒腰,一颠一颠的来到视野最好的位置看热闹。
姜鉴见到猫晃了一下神,“一哥?”
“一哥埋在外面的花园里。”
姜鉴:“……”
姜鉴:“抱歉,当初一哥的事没及时告诉你。”
……只有一哥的事吗?
骆书新心道。
骆书新对姜鉴有歉疚疼惜,还有在经年日久中积累出来的怨愤。
骆书新悄然压下情绪,如待客一般,
“茶还是咖啡?”
姜鉴略有局促,“白水,就好……晚上了,你最好也不要喝茶跟咖啡。”
骆书新没理会他的后一句。
姜鉴尴尬了一下,暗骂自己多嘴。
现在的自己是他的谁?
姜鉴面前多了杯水,骆书新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没什么想说的吗?”
姜鉴:“……好久不见?”
骆书新没接话。
姜鉴:“还挺巧的,没想到你住这……”
“不巧,这是你家。”骆书新打断。
“……对哦。”姜鉴尴尬的语无伦次。
姜鉴:“你怎么住我家?——不是说你有错,我就问问。”
“等你回来,怕错过了。”骆书新语气平淡,又指了正对着门的一个摄像头,“我大学在外地读的,当时很怕你有一天回来了我不知道,所以还特意安了个摄像头——还抓到过贼呢。”
姜鉴:“……”
骆书新:“还有什么想问的?”
姜鉴:“我……”
我回来过,那时候你不在了。
可这时说这个好像没什么意义。
姜鉴:“骆姐呢?”
骆书新:“你离开后过了一年多就醒了,之后断断续续复建了很久,现在挺好的,前年二婚了,老公是做游戏的。还有想问的吗?”
那,你这些年怎么样?
这话在姜鉴喉头转了又转,到底没能吐出来。
骆书新:“不想问问我事务所的那个女孩子吗?”
姜鉴:“……可以问吗?”
骆书新:“可以,我妻子,去年结的婚。”
姜鉴:“???”
胡说八道!!
我辗转打听了一星期,你没结婚!
骆书新:“还想问什么?”
姜鉴欲言又止。
骆书新就看着他欲言又止。
“没了。”
在激烈的心理斗争过后,姜鉴败下阵来,选择认怂。
现在问也白问,很明显骆书新在生气。
骆书新:“那换我问,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不是结婚了吗,我找你做什么?
腹诽归腹诽,姜鉴嘴巴上还是老老实实的,
“我找过你,我腿能行走之后就找机会回国了一趟,那时候你不在江水市了,我没找到你。
“其实我离开之前还给你寄过信,但你没收到。
“九年前下雪的那天,我本来是打算跟你说我要离开的事的,但你开口比我快,我当时……被你感动了,虽然现在想起来那份感动并不理智,但我当时确实改主意了,想和你一起往下走。
“车祸是个意外。
“在那之后我回过几次国,也有回过江水市,但没到这里来过,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抗拒回这里,只去祭拜了我妈,再去我们以前去过的那些地方转了转——我有好几次在江水一中外面的夜市上吃烧烤,每次看着那些小毛孩子,都会想到我们那时候。
“哦,对了,虽然你结婚了,但我还没结婚。
“说起来我前几天刚给殷英和邵星说我有老公了,但这事儿还没取得你同意……
骆书新只问他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又没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这会儿姜鉴逮着个机会就可劲儿说。
可能在他未曾意识到的时候,这些话就已经在他心头演练了千万遍。
“刚去国外那两年,我晚上都睡不着觉,一睡着就忍不住想……想很多东西。”
姜鉴本来想说“想你”,但又觉得这话太露骨了。
他走的太突然了,什么都没有交代好。
他不知道骆书新一个人带着骆月该怎么撑下去,如果知道了自己瞒下的那些事情,骆书新一定会自责。
会非常非常自责。
如果自己在他旁边,就能宽慰他,告诉他没关系。
可自己不在,骆书新想必就只能像当年的自己一样,一次一次将自己溺于深海,又一次一次靠着旧日时光里的爱意反复将自己打捞。
不知不觉,姜鉴已经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事情都说了。
除了他刻意隐藏下的,至今还未被磨灭的爱意。
他知道骆书新没结婚,但他不能确定那个女孩子跟骆书新是什么关系。
他们两人已经分开太久太久了,如果对方有了新的生活,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十年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可他能说的只有当初那几个月里的一点点。
直到说完了这些,他才恍然意识到刚刚骆书新反复问他有没有什么想问的,其实自己想问的根本不是那些,而是想问这十年他过得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说完了?”骆书新语气冷淡。
姜鉴:“……昂。”
骆书新:“可我问的不是这个。”
姜鉴:“……”
骆书新:“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在楼下徘徊,但是不进来找我。”
姜鉴:“……”
姜鉴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说?
寂静间他的肚子突然没出息的响了起来。
姜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