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前提下,姜鉴相信,她也在暗暗期待姜鉴能够被这份人生经历吓退。
家庭环境和遗传基因不好,暴力倾向。
可能在小时候就尝试过杀人,杀死自己的父亲。
就在去年,也许,有那么一种可能性,他父亲能进局子,背后有骆书新的推波助澜。
无论怎么想,这都不是一个好的伴侣该有的经历。
骆月明明可以等骆书新和姜鉴关系稳定,二三十岁的时候,说要结婚或者要领养孩子的时候再来讲这个故事。
现在来讲,怎么想都有吓人的成分在。
在这之后,如果姜鉴没有被吓退。
那这就是偏爱,是一次卖惨,骆月希望这个没被吓退的人在知道骆书新过去所经历的苦楚后,因为怜惜,以后的人生多去包容照顾骆书新一些。
屋子里一时安静的厉害。
姜鉴花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他们一起消失了一年,那,他回来之后身上有新添伤疤吗?”
骆月:“……”
这句话就已经表明了姜鉴的态度。
他没有被吓到,也不会后退。
骆月说不清自己是该欣慰还是该失落,
“我不知道,大小伙子了,我也不能扒了他的衣服检查不是?”
姜鉴再次沉默。
他忍不住想骆书新后腰那块疤到底是小时候留下的,还是去年留下的?
个子那么高,力气也不小,他应该不会站着挨打吧?
……
…………
想不到答案。
说到底姜鉴也不认识那个人渣,不知道对方有多高,有多壮,骆书新对上他会不会吃亏?
他幻想了一下骆书新小时候的样子。
容貌体型都比现在的骆书新小几号,瘦弱,冷漠,阴戾,倔强——那种大街上多看一眼就会觉得害怕,觉得对方会随时发疯打人,自己绝不会主动上去招惹的孩子。
可转瞬他又想到了骆书新现在的模样。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分享着同一张课桌,骆书新把草稿纸放在他们之间,中性笔在纸张上留下流畅漂亮的字迹,澄澈清润的嗓音讲着简单的解题步骤。
阳光从窗外照到骆书新的脸上,近乎琥珀色的眸子透着光,发现自己走神,他会用玩味的眼神审视自己,中性笔在他拇指指背打着圈,接吻的时候会紧张,可所有的紧张都藏在伪装出的波澜不惊的淡定之下。
完完全全的两种人,姜鉴没办法将这两种人重叠在一起。
他也想象不出,骆书新到底是花费了多大的努力,才让自己从幼时的模样变成现在的样子。
得有多艰难呢?
我以为我们的相遇只是夏末午后的一个平常的意外,却没想到你只是以这样的姿态站在我面前就是如此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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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月将姜鉴的所有反应看在眼里,明明是与他自己无关的事,可他的表情里是难以遮掩的疼惜。
骆月自己也经历的多,知道很多时候父母所谓的“为你好”没有任何意义。
孩子真认定了的事情,父母是拦不住的。你要是非要打着“为你好”“避免孩子将来吃苦”的旗号阻拦他,那他吃的第一口苦就是你给的。
骆月抬手揉了一把姜鉴的头发,姜鉴回神抬头。
“谢谢。”骆月的声音很轻。
这一声“谢谢”弄的姜鉴一愣,完全不知道话从何来。
能谢的东西有很多。
譬如姜鉴愿意为骆书新心疼,他也愿意相信骆书新是个好人,即使听了这么多,他也没有舍弃骆书新。
而且……
在刚从那个人渣那里逃出来的时候,骆月曾矫枉过正的教育过骆书新——与其说是教育,不如说是自己的恐惧的投射。
那段时光是有后续影响的,骆书新一直以来都很独,基本不与其他人主动来往,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过他有早恋的消息——明明长得跟朵花似的好看,成绩也好,示好的女生不断。
骆月甚至怀疑过骆书新会终其一生抗拒成家的可能性。
不过现在看来,骆书新因为姜鉴改变了这个想法,至少有开始改变的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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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鉴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骆书新在玩他们之前玩的那个游戏,只不过改成了单人模式。
稍稍了解他的人都能猜到,他在玩游戏说明他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从容。
从听到姜鉴推门开始,骆书新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侧头看向姜鉴。
可姜鉴什么都没说,只低垂着头过来挨着骆书新坐下。
骆月没出来,还在房间自我缓解情绪。
骆书新看姜鉴,探寻的目光中带着一点微不可见的紧张。
卷毛小狗低垂着头不愿意抬,倒是伸爪子去拉骆书新的手,于是骆书新更加迷惑。
这是怎么了?
姜鉴和骆月聊天的时间比骆书新预想的长很多,这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实在想不出这种情境下,他们两人有什么事情需要聊那么久?
“骆书新……”
姜鉴的声音哑哑的,低落的情绪中带着难掩的怜惜,满腹的话语在心中百折千回,到了真要吐出的时候,反而有些不知道该说哪个字才好。
他停了好一会儿,空气维持着诡异的寂静,游戏的背景音还回荡在客厅里。
骆书新愈发一头雾水,甚至连心都微微提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鉴深吸一口气,这才抬眸看向骆书新,眸子里亮闪闪的。
两人四目相对。
骆书新眼里有明显的担忧与紧张,刚刚还在情绪中难以脱离的姜鉴不知怎么的被对方的反应逗笑了。
原本已经到了唇边的语句也临时改了个说法,他拍了拍骆书新的肩膀,
“你放心,跟了我,我以后会对你好的,很好很好。”
骆书新:“……嗯?”
作者有话说:
虽然觉得没啥必要,但是还是说一下哈。小说纯属虚构,骆书新有的救是因为他是我编出来的虚拟人物,现实生活遇见这个家庭背景的对象赶紧跑!!RUN!!!!!
第59章
姜鉴对他们这个年纪的家长存在一些微妙的刻板印象,也是这种刻板印象影响了他对“出柜”两个字的难易程度的判断。
事实上他和骆书新的出柜过程格外简单,总共加起来没超过一个小时,等骆月再从房间出来,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骆月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和姜鉴凑在一起打游戏,温柔包容,要是姜鉴实在坑的厉害,她也会笑着调侃两句。
整个下午唯一有变化的就是姜鉴对骆书新的态度——突然黏人的厉害。
恨不得骆书新走哪他跟到哪儿,就算自己没有身至,目光也会紧紧追随。
骆书新有心问问骆月到底跟姜鉴说什么了,只可惜试探了几次无果,骆月与姜鉴默契的守口如瓶。
晚饭依旧是在骆书新家里吃的。
晚饭之前微信群里疯狂艾特姜鉴,让他出去聚一聚——姜鉴今天过生日,狐朋狗友们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姜妈妈去世后的生日好像都是这样生生凑出热闹的,但今年的姜鉴无动于衷,简单在群里表达了一下谢意,然后推辞掉了,理由是今年要和对象过。
他老人家一语掀起千层浪,群里一下就活泛起来了,新消息唰唰唰的往外蹦,都在八卦他哪里来的对象。
姜鉴在江水一中也算是威名赫赫,刚入校没多久就凭打架红透了,再加上脸长得好看,成绩凑合凑合也算优等生那一波,其实桃花一直不少。
高一的时候给他递情书的小姑娘排成排,后来有段时间拿一哥当过幌子,模糊不清说自己有女朋友了,这才很是安宁了一阵。
不过这个幌子也就骗骗别人,熟识的人都知道真相。
这时候姜鉴说有对象,而且发完消息就跑,任由群里议论纷纷,事情过去不到十分钟,连在隔壁市玩耍的邵星都被八卦的人打了电话问细节。
于是邵星作为发小又把八卦的电话打回到姜鉴这里。
邵星也不知猫在哪个景区的酒店,出去不过两天,已然被晒成黑鬼。
十月一日出行旅游,纯属给自己找罪受。
邵星同志身残志坚,累了一天还不忘过来询问对象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不知道,他还是不是姜鉴心头那个一起长大患难与共的小可爱了?
姜鉴:“你什么时候是过?”
邵星:“?”
邵星在那边夸张的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
“妈的,心被捅成饺子馅儿了,赔钱!!——或,者,告诉我你对象是谁?”
姜鉴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抱着猫的骆书新,不知在怎么想,切换了一下镜头,邵星手机里一下就从姜鉴的脸变成了骆书新的脸。
姜鉴站起身后退了两步,拍了个全景,将骆书新整个入镜。
骆书新今天穿了一件浅色短袖,但因为室内空调开的低,所以外搭了一件宽松的字母衬衫,脚下踩了一双人字拖。
他一脸麻木的看着镜头——准确说是看向镜头后的姜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