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问。
“你知不知道叶知秋……”
“你怎么每次打电话都提小秋?”齐鑫蹙眉打断他。
不仅仅他提到叶知秋,而是他语气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恶意,让人不自觉就反感至极。
以前,他喜欢姜楠,无论他怎么样,他都可以忍耐。
可现在,他对姜楠早已再无丁点爱意,只剩下心底那些隐晦的反感。
外加最近本就事事不顺,心情焦躁,他更没有什么耐心再继续惯着他。
齐鑫的语气很不客气,姜楠染了疯狂之色的脸上猛地冷了一下。
秦见鶴是天边的月亮,就算拿命去追逐他也在所不惜,可齐鑫是什么玩意儿,竟然也敢看不上他?
他这边脸色一沉,握紧的拳头里,指甲再次怼上了掌心之前被抠出的血痕。
疼痛自掌心里升起,姜楠的头脑终于略略清醒了一些。
他压下心底恶心的感觉,“怎么,最近跟他这么好?问问都不行了?”
而另一边,齐瑞昌也因为齐鑫不耐烦的语气狠狠瞪了他一眼,抬手作势欲打。
齐鑫偏了偏头,努力将语气放的柔和了些。
“嗯。”鉴于齐瑞昌在旁边看着,齐鑫把话说得隐晦,只简短地应了一声。
“你之前说,叶家家里人已经接受了你?”姜楠又问。
“嗯。”齐鑫受不了他父亲在旁边听墙角,起身走到工厂空旷的院子里站住,“等过去叶知夏和高文烨这件事情,我们就结婚。”
原本是想要向齐鑫揭穿叶知秋脚踩两只船的,但听到这句话,姜楠再次顿住了。
那种微薄的,即便明知道没有都会刻意去幻想的希望,再次在他心底缓缓升起。
本就头脑混乱,此刻,他更是像一只落入蛛网的昆虫。
从他的位置看出去,四面八方都是路,可偏偏,他却分不清究竟哪条路才是生路。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没有对齐鑫说过叶知秋和秦见鶴的关系,本就是寄希望于,叶知秋最终可以和齐鑫修成正果。
如果说最初他还想炫耀齐鑫对自己的那点特殊感情给叶知秋看的话。
那么现在,别说他不想破坏他们的关系,说实话,他恨不能上去按头让他们好好在一起。
那样,叶知秋就不能再去碰他的秦见鹤了。
他闭了闭眼,将已经滚到舌尖的话全都咽下去,好一会儿后才慢慢开口:“是吗?”
“那当然。”齐鑫毫不犹豫。
“好。”姜楠喃喃,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那就再给你们个机会。”
这句话后,毫无预兆地,他挂断了电话。
齐鑫一脸懵逼,片刻后忍不住皱眉骂了句:“有病吧?”
他和叶知秋的事情和他姜楠有什么关系?
他有什么资格说什么给他们个机会?
还真以为他是谁爹不成?
简直是莫名其妙。
如果不是想着姜楠那边的资源,他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再和他说。
已是正午时分,夏日炽烈的阳光晒在背上,本该是滚烫的。
可想起刚才姜楠嘶哑阴沉到像是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那道声音,他却只觉后背发凉,极不舒服。
安静片刻后,他低头重新解锁手机,调出叶知秋的电话号码来,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片刻后,叶知秋接了起来,他的嗓音一贯的清朗:“喂,齐鑫?”
这道声音一传过来,齐鑫立刻觉得温暖舒适了起来,他眉眼间不自觉就染上了笑意。
“小秋,”他问,“你在干什么?”
“叶知夏回来了,”叶知秋那边说,“家里人都在医院,我正过去。”
此刻心情平静下来,齐鑫终于听出他应该是正在驾车。
因为手里的钱全部赔完还欠了债,齐鑫心虚,连陶若晴住院都没敢去看。
此刻闻言,他有点讪讪:“需要我陪你过去吗?”
“不用了。”叶知秋说。
叶知秋的心情显然很好,嗓音里带着清浅的笑意。
齐鑫一时说不出话来,心底却慢慢溢满了甜蜜蜜的感动。
“快到了,”那边叶知秋说,“挂了。”
他一向这样,极少听齐鑫的想法和意见。
话音刚落,齐鑫张嘴待要再说句什么时,对面已经果断挂断了电话。
齐鑫愣在原地半张着嘴,片刻后想到叶知秋年轻气盛我行我素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知秋……
他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念了一遍叶知秋的名字,疲倦颓唐的内心仿佛被灌注了能量一般,重又慢慢升起了强烈的希望与浓烈干劲儿来。
在这样难熬的人生低谷中,好像,也只有叶知秋能给他带来最后一点点希望了。
而另一侧,叶知秋挂断电话,无比冷漠地将手机扔到了副驾上,专心驾车。
之前他那条信息起了作用,叶铮和叶知夏回来了。
这会儿,连同叶洪宪一起,全都在医院里看望陶若晴。
李家的私人医院条件很好,叶知秋为陶若晴新请了金牌护工,连菜单都换着花样地为她订制。
这态度,可谓是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只是,陶若晴最近过的却并不舒心。
之前,好不容易安抚下的唐乐,在高文烨和叶知夏出事几天后,开始频繁地电话骚扰她。
大概在他眼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也或者是,他只是不敢面对现实,想要牢牢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对于陶若晴,他是软硬兼施,格外疯狂。
陶若晴开始隐隐有些后悔。
当时只看唐乐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孩子,本以为他比大部分人都容易拿捏打发。
却没想到,他有这样的心机和野心。
而且,光脚的向来不怕穿鞋的……
陶若晴被他搞得心烦意乱,虽想出千百套说辞来,但无奈这一次,唐乐却油盐不进。
这个节骨眼上,为了让叶洪宪消气,可以原谅并重新接纳叶知夏,陶若晴这边是万万不能出事儿的。
因此这几天,虽然被人格外精心地照料着,陶若晴还是迅速憔悴了下去。
倒真的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一般。
而叶知夏经历了感情事业上的双重巨大变故,脸色更是好看不到哪里去。
更不用说,为了让叶洪宪心软,他这次连妆都没化,一张脸苍白中透着病恹恹的黄气,看起来格外萎靡。
母子两个一个比一个形容惨淡,一见面不由地悲从中来,忍不住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叶铮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如此光景,也不由地悲从中来。
他站在窗边摸了摸烟盒,想到这里是医院,又勉强压了下来。
只叶洪宪满脸不奈,不断地责骂叶知夏,骂他让他丢了大脸,骂他让他在客户朋友间抬不起头来。
说得急了,好几次还抬脚欲踹,还好被叶铮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病房里一片混乱,叶铮烦躁地拉开窗户想要换一换新鲜空气。
他视线往不经意下一瞥,恰恰看到了住院部楼下叶知秋的身影。
年轻人的黑发被风吹得微微扬了起来,白T黑裤,身姿修挺,只一闪,就踏上台阶,进了住院部大厅。
新鲜空气扑面而来,叶铮心头终于舒服了些许。
不过三五分钟,病房门被敲响,叶知秋推门而入。
他手里拎着个果篮,里面是新鲜的草莓,一个个又大又红,看起来新鲜香甜。
叶知夏最爱车厘子,而陶若晴则喜食草莓,这两样水果,也是王叔最常买的。
叶知秋无声地将果篮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不动声色看向了正抱头痛哭的那母子二人。
见叶知秋进来,叶知夏的好胜与自尊心再次升腾而起,他抹抹泪,从陶若晴怀里退出来,坐直身体。
本以为叶知秋肯定不会放过这个针对自己的机会,叶知夏瞬间竖起自己身上的尖刺,满心戒备。
只是,叶知秋却并没有理他,而是笑着看陶若晴:“您觉得好点儿了吗?”
“怎么能好?”陶若晴仍自呜咽,“弟弟这个样子,我只要看一眼心就痛死了。”
“回来就好。”叶知秋微笑,“他还这么小,将来干什么学什么都有的是机会。”
“呵……”叶知夏身上的刺终于闻风而动,“别装得你很好心的样子,我出事儿的时候,可没见你,和你娱乐圈那些朋友们为我说过哪怕一句话。”
“小夏。”闻言,叶铮眉心微蹙,出声喝止。
叶洪宪更是忍耐到了极致,一脚踹过来将叶知夏踹倒在了病床上。
“混账玩意儿,老子当初怎么说的,那个姓高的不行,你跟屎糊了脑子似的非他不可,寻死觅活,你自己作的,还指望别人为你说话?”他骂骂咧咧,“要不是你,公司业务能这么大幅度滑落吗?”
叶知夏还想辩驳,叶铮却已经恶狠狠地看过来,阻止了他继续发声。
见状,陶若晴一边掀叶知夏的上衣检查有没有受伤,一边再次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