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昌文:“……”
“你自己都说自己好不容易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你自己都不珍惜,怎么,要别人替你珍惜?”魏杰一只脚光着,刚吓唬人的那只鞋还握在手里,这会儿气得拿鞋底拍了拍董昌文的脸,“别他妈婆婆妈妈了,要不是我老大放你一马,别说钱你保不住,牢饭你一样少不了,真在履历上留了案底,你以为你还能找到工作?”
董昌文闭嘴,沉默了下来。
“滚吧?”魏杰厌烦地看着董昌文,“给你两天时间,把该捐出去的钱捐出去。”
他低声威胁,“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找到你。”
闻言,后面按着董昌文的那两人终于松手。
前面就是大路,橘色的路灯遥遥透过来一线,董昌文再不敢废话,如扑火的飞蛾般拼命往那片光里奔去。
好不容易一脚踏进光圈里,气还都未来得及喘上一口,他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如惊弓之鸟般,董昌文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确认后面几个人没有追上来,他才抖着手将手机从口袋里摸出来。
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并不陌生,可是这一刻,他却如被人架在火上烤一样,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董昌文犹豫片刻,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站稳,努力缓了缓气儿。
姜楠让他做的事情,他全部都照做了。
如今出了意外,也不该全都怪在他头上才对。
手机被紧紧握在掌心里,董昌文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在铃声自动停止前咬牙接了起来。
“喂,姜先生?”他努力把声音访问,嗓音极低地开口。
“董昌文吗?”对面问。
这是一道上了年纪的十分沉稳的男声,并不是姜楠。
董昌文打算将手机放下去看一看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时,对面再次开了口。
“我是姜楠的父亲。”对方说。
“您……您好。”好不容易汇集起来的一点底气,在对方颇巨压力的嗓音中,再次溃散,董昌文心虚地解释,“我只是帮姜先生一个忙,他交代的事情也都办了,其他的事情真的跟我无关。”
“不用这么紧张,”对方说,语气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来,“我打这个电话是要告诉你,如果警方查不到你也就罢了,万一查到你,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怎……怎么做?”董昌文紧紧握着电话问。
“你只要记得,姜楠当初让你带的人,本来就是齐鑫。”对方说,嗓音里带了点威胁的意味,“这不仅仅是为了姜楠,还为了你,如果你收钱徇私的事情被查出来,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吗?”
董昌文愣了片刻,额角再次冒出冷汗来。
“我都听您的。”他说。
挂了电话,姜百川再次看向对面面如死灰的姜楠。
打给董昌文前,他刚刚挂了齐瑞昌的电话。
齐鑫刚刚已经有过短暂的清醒,也大致向他父亲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而齐瑞昌打电话来,是为了问罪。
当然,其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向姜家索取数额不菲的赔偿金。
虽然齐瑞昌说得极隐晦,但姜百川还是听得明明白白。
如果他们不能达到对方要求的话,齐瑞昌有意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接受媒体采访,并会向外界透露,姜楠的真正目标并非齐鑫,而是秦见鶴。
虽然后面,齐鑫理智尽失,但刚开始时他却是清醒的。
他记得,自己刚一进入668,就闻到一点很好闻的香气,而紧随而来的,便是极度的口渴。
客厅桌上有全新的瓶装水,它自然而然地就取过来喝了。
他不确定那药物究竟源自于那点香气,还是下在了水里,又或者是两者配合。
但推开卧室门时,他就已经觉得浑身开始燥热了。
那时候,他还记得叶知秋在会场无意间看向他的那个含笑多情的眼神儿。
一心以为,叶知秋始终忘不了他。
至于叶知秋大庭广众下对他的冷漠与无情,更被他解读成了,他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挽回被自己算计背叛的颜面。
所以推开卧室门,看到被子下面露出的那双裸着的脚后,他更是血脉贲张,以为是叶知秋在和他玩儿情趣。
他抬手掀开被子,就看到了被下的裸.体。
但因为当时药物作用,外加姜楠是趴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的姿势,所以直到此刻,他都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他只觉得狂喜,觉得兴奋。
直到他脱掉衣服迫不及待覆上去,姜楠回过头来要和他接吻,却随即发出一声尖叫后,他才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
姜楠当时脸上的表情,他记得清清楚楚。
震惊,厌恶,猝不及防,以及恐惧……
他边抬腿踢他,边厉声质问他怎么进了他的房间?
被他压住时,他哭着喝骂质问,问来的为什么是他,而不是秦见鶴。
姜楠骂的很脏,怎么脏怎么骂。
可那药效太猛了,即便已经知道那不是叶知秋,即便知道出了错,可他却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反应。
他强硬地制住了姜楠。
……
虽然知道,那种情况下齐鑫不可能留下什么切实的证据。
但收到“秦见鶴恋情”爆料的记者不是一个两个,而记者们也都是冲着秦见鶴恋情上来的,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更不用说,现在外界已经有人猜对了方向。
如果齐瑞昌再站出来的话,他们姜家就彻底撇不清了。
再联想到上午,众目睽睽下,姜楠看秦见鶴时那痴汉般的眼神,以及秦见鶴对他的冷待……
姜百川长长叹息,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额角。
最终,他不仅答应了齐瑞昌提出的那笔“赔偿金”。
还主动提出,两家可以结为秦晋之好,统一口径,将这次事件引到“小情侣情趣”上去。
网络,舆论,以及大众的嘲笑肯定是逃不掉了,但至少,可以在秦见鶴那里撇清。
“我刚说了我不同意。”姜楠凶神恶煞地冲他父亲喊,泪珠子顺着惨白的脸颊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姜百川一向最是疼爱宠溺他,他没想过,现在他受了这么严重伤害的情况下,他父亲竟然完全不征求他的意见,就为他定下了终身大事。
而且对方还是他厌恶至极,才刚刚伤害过他的齐鑫。
“不同意也得同意,”姜百川冷着脸,对姜楠是从未有过的强势与严厉,“你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承担不了后果?”
“我做什么了?做什么了?”姜楠仰着脸高喊,“我要的是屿哥,谁知道他会居心不良进了我的房间?”
“姜楠!”听他还在喊秦见鶴的名字,姜百川眼皮不自觉跳了跳。
他的神情蓦地森冷了下来,看起来格外吓人。
“你做什么了?你别告诉我这药不是你下的?”姜百川问,“还有,你真以为秦见鶴是好惹的?你是瞎了还是聋了,不知道秦唯安母子,还有他父亲都被他驱逐了出去?”
看姜楠张大了嘴剧烈地喘息,他继续道,“他对自己的至亲下手都这么狠辣,你以为他会对你手下留情?你不会是脑子被屎糊了吧?”
“我……”
姜楠脸色越来越白,可姜百川却并没容他再说出什么来。
他打断他,将他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掐死。
“这件事情,说是小情侣玩情趣你都能被人嘲笑一辈子,如果让外界知道,是你求而不得对秦见鶴下药,你说外面那些人会怎么说?还有,外面那些警察会怎么做?”他一步步地逼问过去,“得罪死秦见鶴,就算他不亲自出手,那些巴结他的人谁不愿意卖他人情,谁还会给姜家留下活路?”
他恨铁不成钢地问到姜楠脸上,“你是想让咱们全家替你陪葬是不是?”
姜楠嘴唇哆嗦着,被他父亲接二连三的问题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终于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可是我不喜欢他。”他嗓音打着摆子,“我读书的时候就恶心他,要不是……”
……
他顿了顿,生生将剩下的半截话咽了下去,改口道,“他那样的家境,配我看他一眼吗?”
“那你怎么不想想?”姜百川问,“你这样的家境,配秦见鶴看你一眼吗?”
握着被角的手捏得极紧,姜楠激动地反驳,“他不一样,他才不像你们这么势利,他只看喜不喜欢。”
“那你觉得他喜欢你吗?”姜百川一句句碾碎姜楠的妄想,“他今天可是连手都不愿意和你握!”
空气蓦地安静了下来,姜楠安静地坐在那里,泪水淌了满脸。
他看起来脆弱极了,好像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掉。
他自幼家境不错,一向喜欢做人群的中心,这么多年来顺风顺水,一直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未来的路也可以尽他选择,可谓是四通八达。
可是现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面前竟再无选择。
他好像成为了一座孤岛。
“家里的产业本来就有限,去年你和VIA那件事情后,生意上下滑得厉害,这些都是爸爸妈妈留给你安身立命的东西,败光了你后半辈子无依无靠能活下去吗?”姜百川有些不忍心地撇开眼去,“还有,你妈妈身体也不好,家里经不起别的变动了,这次必须听我的。”
房间里一片安静,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楠才终于艰难地开口。
“那我先结婚,以后再离婚。”
“不行,”姜百川说,“这件事情闹得太大了,“短时间内,你们必须低调,等时间过去,慢慢再做打算。“
“那要多久?”姜楠问,满脸的绝望凄怆。
“至少十年起步。”姜百川沉思片刻说,“十年之后,网上冲浪的早换了一批人,你们无论是离婚也好别的也好,可以将影响降到最小。”
“十年?”姜楠嘶声,状若疯癫。
十年?可他现在连看齐鑫一眼都觉得恶心啊!
这十年,他可该怎么样才能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