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一向不喜欢他,话都懒得说,起身就要走,元浩却冷冷道:“你最好别动。”
“……”姜岁一顿。
他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微微低头,就见那是一把□□。
“你想干什么?”姜岁缓缓问。
“你不害怕吗?”元浩盯着他,包厢里群魔乱舞,谁也没发现角落里的变故,姜岁的脸在昏暗灯光里有些苍白,却仍旧漂亮惊人。
“老实说,不是很害怕。”姜岁道:“因为我觉得你不敢杀我。”
“不敢?!”元浩出离愤怒了,“我已经被元屿搞得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还有什么不敢?!姜岁,你这个贱人……从小你就看不起我,就因为我是私生子,所以你就算被元屿甩了也不肯多看我一眼?!”
姜岁:“是啊。”
“你!”元浩气的咬牙,他阴郁的盯着姜岁,道:“现在,跟我出去,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否则我现在就捅死你!反正我活着也没意思了,有你给我垫背,我倒是也不亏。”
姜岁慢慢站起身,向锦扭头问:“岁岁,你要走了吗?”
“我出去一下。”姜岁毫无异常的说。
他被元浩用□□抵着缓缓出了包厢,外面的冷风吹来,姜岁问:“去哪里?”
元浩阴冷的道:“继续往前走。”
“你准备拿我威胁元屿?”姜岁一边走一边问,“妄图以此来做垂死挣扎?”
“正好可以看看你在元屿心里的重量啊。”元浩嘶声道:“看看他愿不愿意拿自己现在已经得到的权势和财富,来换你的命。”
姜岁轻叹口气。
“……你叹什么气?!”不知道戳到了元浩哪个雷点,元浩猛地用力,刀尖几乎戳到了姜岁的皮皮肤,“你什么意思?!”
“我讨厌你,倒不是因为你是私生子。”姜岁说:“我只是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很恶心,而且,……你真的很蠢。”
“你——啊!”元浩还没能说完,因为拐过转角的时候,姜岁忽然拿起高脚花架上放着的花瓶就砸在了他脑袋上,瞬间陶瓷碎裂,碎片满地,元浩头破血流摔倒在地,姜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元屿会选择我,答案显而易见。”
“而且,你也蠢的显而易见。”
元浩抓紧了刀,就要爬起来再度动手,然而他刚起身,就被两个黑衣保镖扣住了,姜岁慢吞吞的说:“哦,忘了告诉你,我哥说他下班顺便过来接我。”
“现在他已经来了。”
第88章 骄阳(完)
因为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姜辞镜西装革履,扣子扣的严严实实,浑身上下都带着和这个KTV截然不同的严肃,冷淡,禁欲。
他握住姜岁的手看了眼,确认他没有被碎瓷片划伤,这才垂眸看向元浩。
元浩在姜岁面前什么脏话都敢骂,在姜辞镜面前却成了软轿虾,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蓄意谋杀未遂,打一顿送去警局。”姜辞镜淡声道:“证据留存好。”
保镖连忙点头。
姜岁歪歪头,看着元浩说:“你看吧,原本你只是一无所有了,现在你还要去坐牢,我说你蠢,应该不算冤枉你?”
元浩骂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元屿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你以为你这种人,真会有受虐狂真心喜欢你吗?!元屿利用你稳定局势夺权,成功后就一脚把你踢了,你还在这里浑然不知……姜岁,你才是最蠢的那个人!!”
姜辞镜皱起眉,“捂住嘴拖走。”
保镖们立刻照做,把还在骂骂咧咧的元浩拖走了。
走廊的灯光并不明亮,从头顶落下,姜岁半张脸都在阴影里,看不太清表情。
“哥。”姜岁问:“元浩说的是真的吗?”
“不知道。”姜辞镜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住他,牵住他的手道:“你信吗?”
姜岁摇摇头,但又说:“但我可以信。”
“……什么?”
姜岁垂着脑袋,轻声说:“其实你也感觉到了吧,我可能……活不了太长的时间了。”
“不要胡说。”姜辞镜声音骤然变冷,握住姜岁的手都用力了几分,好像要把那只有些冰凉的手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才肯放心,“你只是生病了,我会带你去看医生。”
姜岁用额头抵住姜辞镜的背脊,笑了一声,“哥,你不是喜欢自欺欺人的那种性格啊。”
姜辞镜没有说话。
在姜岁身上,他的一切原则都是摆设,一切底线都可以下调,向来如此,从来如此。
“如果让元小鱼觉得我相信了元浩的话而跟他生气,再也不见他,这样的结局也很好啊。”姜岁勾着姜辞镜的手指,“总比让他知道我死了好吧。”
“还有谢燕至……你告诉他我是去国外了吧,随便那里,要去很久。”
包厢里有鬼哭狼嚎声隐隐透出来,不算安静的环境,姜辞镜却清楚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擂鼓一般,带着沉重的哀痛,可他言语匮乏至极,无法表达,也不愿让姜岁知道他的无措。
“姜岁。”姜辞镜说:“那我呢。”
他看着姜岁的眼睛,“你为他们都想好了结局,那我呢?”
姜岁微微偏头,“你不是一直陪着我吗?”
“哥,在我心里你一直很厉害,如果某一天我死了,你也不要太难过。”姜岁认真说:“也许我们下辈子还能再见呢。”
“没有下辈子。”姜辞镜道:“我不相信鬼神转世之说,我只要这辈子。”
“我已经约了一个很有名的专家,等我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就带你去看。”
姜岁无奈叹气,“好吧。”
“哥……要不你背我回去吧,像小时候那样。”他说:“小时候我不想走路了,就要你背我。”
姜辞镜就背着他走出了人来人往的KTV,走进了盛世繁华的人间百相中,霓虹交织成瑰丽的海,高楼林立是起伏的山,姜岁趴在哥哥的背上慢慢睡着了。
好像做了很长的梦,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最近姜家热闹了很多,因为姜岁的十九岁生日就要到了。
十九岁虽然比不上十八岁那么隆重,但因为是谢燕至回来后过的第一个生日,所以柳渔还是决定热闹一回,早早地就忙活起来,姜岁对过生日没什么兴趣,毕竟每年都过,每年都收一大堆礼物,现在还有很多礼物堆在房间里没拆呢。
“谢燕至。”姜岁问正在做表格的人,“你以前生日怎么过?”
“不过生日。”谢燕至道:“不过文禾会给我钱。”
姜岁若有所思,谢燕至敲了他脑袋一下,“在想什么?”
“在想你今年肯定会过一个非常热闹的生日。”姜岁笑眯眯道:“据我初步估计,妈已经把家里亲戚全部都邀请了,到时候你会面临七大姑八大姨的亲切问候,包括但不限于,高考成绩,有没有女朋友,大学专业,对我哥的看法,对我的看法,还有最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谢燕至显然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喜欢爸爸还是妈妈这种问题都问?”
“他们最爱挑拨离间了。”姜岁仰躺在沙发上,“你刚回来的时候,他们还是不是还给你吹耳边风,说我可坏了?”
谢燕至:“嗯。”
姜岁翻了个身看着他,“那你觉得我坏吗?”
谢燕至很久都没有说话,姜岁还以为他没听见自己的问题,忽然谢燕至捂住了他的眼睛,声音四平八稳:“姜岁,没人比你更坏了。”
姜岁不乐意了,“你怎么这么说我,我对你不好吗?我明明……唔。”
谢燕至俯身吻住他的唇。
客厅里随时都可能有阿姨路过,姜岁吓了一跳,眼睫不停的颤,挠的谢燕至手心发痒,心脏却在细细密密的疼。
“……谢燕至。”姜岁艰难的发出声音,“有人!”
谢燕至却没松开他,反而趁着他说话的机会吻的更深,姜岁连舌尖都开始发麻,被吻的只会急促的喘息,手指紧紧揪住了谢燕至的衣领。
被剥夺了视觉后其他的感官就变得分外灵敏,谢燕至吻的很缓慢,好像他口腔里的每一部分都值得细细品味,每一点软肉都要被含住吮吸,一寸一寸,一点一点,侵占每一个角落。
直到谢燕至放开他,姜岁都没有看见当时的他是什么表情,或许即便谢燕至没有捂住他的眼睛,他也没有精力去看了。
因为他软泥一般蜷缩在沙发上,胸口不停起伏,被吻的脑袋发晕,连自己之前在说什么都忘了。
“姜岁,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坏的人了。”谢燕至哑声说。
姜岁睁开水淋淋的眼睛,迷蒙的看见谢燕至的脸。
这个跟他同年同月同日生,代他受了所有苦楚的少年天生就有种不好接近的疏离感,五官轮廓俊秀却冷硬,仔细看的话,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像是在忍耐什么似的,姜岁拉了拉他的衣袖,“你怎么了?”
谢燕至反手握住他的手,将他抵在沙发的角落里,让他没有任何可以逃离的余地,道:“姜岁,为什么不拒绝我?”
“因为愧疚吗?”
姜岁一怔。
“你只是在可怜我。”谢燕至哑声说。
姜岁忽然抱住他,不太熟练的拍了拍他的背,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难过,但是谢燕至……如果我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我跟你道歉。”
谢燕至忽然有些无力。
你看这个人,你奢求他的爱,他却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谢燕至深吸了口气,“是我想要的太多。”
在姜岁和谢燕至的十九岁生日那天,果然非常热闹。
今天这场宴会的主角当然应该是谢燕至这个已经在接手家族企业的二少爷,姜岁也懒得跟他们应酬,露了个面后就百无聊赖的靠在阳台上吹风。
元屿到现在都没来,大概是忙忘了吧。
姜岁喝了口气泡水,忽然身后有人道:“岁岁!你在这里呢!”
“向锦?”姜岁转过头,看见是老同学,笑了一下。
柳渔怕他们无聊,专门邀请了很多同学,都在楼下玩儿,姜岁本来跟同学们也不是很熟,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了。
“我有事找你。”向锦一脸无奈,“他们有人喝多了在吵架,我们怎么劝都不听,我想着你是主人家,也许你的话有用?要是他们还不听的话,就只能叫酒店的保安来了。”
姜岁正好无聊,便跟着向锦一起下楼。
这一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都是年轻人的原因,布置的相当胡里花哨,到处都是气球和鲜花,连空气都带了几分甜味似的。
姜岁认识的同学几乎都在这里了,他看了眼没见有人吵架,问向锦:“他们已经和好了?”
众人却都一脸神秘,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姜岁还没想明白他们这是干什么,忽然整个宴会厅的灯都灭了,唯有姜岁自己站在聚光灯下,他愣了下,昏暗之中有人声音带着笑意:“岁岁,十九岁生日快乐!”
姜岁转头,就见一身白色西装的元屿推着一个精致的银色小推车从黑暗中走出来,他发色浅,五官又深邃立体,灯光一打,真就好似童话故事里俊美的白马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