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长翎抬起头,脸上沾了泥,其实有些可笑,姜岁却没笑,只是很认真的看着他,景长翎慢慢说:“要是给了糖你跑了怎么办?”
姜岁:“要是我拉你起来你不给糖怎么办?你看起来很重,要花大力气的。”
他看了眼天色,道:“快点决定,我要回去吃晚饭……唔。”
话没说完,嘴里就是一甜,舌尖尝到了水果糖的味道,似乎是橘子味儿的。
景长翎伸出手:“拉我。”
姜岁倒也不是不守承诺的人,他伸出手用力一扯,然后脚下一滑扑通一声,直接砸在了景长翎身上,让景长翎原本就受了伤的腰雪上加霜,抓着姜岁的肩膀闷哼了一声,咬牙:“……你跟刚刚那些人是一伙儿的吧?”
“不是。”姜岁撑着松软的土壤支起上半身,思索一瞬,“不过我可能拉不动你,要不我把糖还你?”
说完把那颗糖用舌尖推出来,张开嘴给他看——其实也就意思意思,都在他嘴里了,景长翎还能真要回去自己吃了不成?
第123章 青萍(3)
长风卷过山岗,带着不知名野花的香气,姜岁浑身都裹在迟戎那件宽大的黑色衣服里,便显得露出来的一截颈项格外白皙,因为天气炎热,渗出了一点汗,却跟别的大小伙子那酸臭的汗味儿不同,姜岁似乎连汗液都带着点莫名的香气。
他几乎是跨坐在景长翎的身上,微微耷拉着眼皮,张开自己的嘴给景长翎看已经被自舔化了的糖球,粉润的唇瓣后是雪白的、排列整齐的牙齿,再然后就是那截湿红的舌,橘色的半透明的糖球顶在舌尖,还要趁着这点时间再舔舔。
别人可能真的会要回去,但是景长翎曾经好歹是个体面的大少爷,经常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所以姜岁很快就准备闭上嘴直接走人,却不料景长翎速度奇快的伸手捏住了他的下颌,让姜岁被迫张着嘴,姜岁:“?”
景长翎眯起眼睛:“你故意骗我糖吃是吧?”
“妹有。”姜岁皱皱鼻尖,觉得这样被捏着不舒服,他推了推景长翎的肩膀,艰难的说:“轰开。”
景长翎:“你吃了我的糖又不帮我,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姜岁开始觉得那些人是不是情报错误了,如果景长翎真是个什么高官家里的的公子,至于为了颗水果糖斤斤计较吗?他又不是专门骗人的,是努力了做不到啊。
“拿逆向肿么杨。”姜岁垮着脸,不高兴的道。
景长翎看着他脸皱成一团的样子,冷哼:“当然是要把报酬要回来。”
不等姜岁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欺身上前,捏着姜岁脸颊的手转而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姜岁的唇还是下意识张着,因为长久不能闭合,舌根下早就蓄了一汪水,景长翎刚刚碰到就脑袋嗡鸣一声。
——太甜了。
怎么会这么甜,好像还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
景长翎将那点甜水全部舔干净,又舔着姜岁的舌根,还想要更多,姜岁发出闷闷的哼声,抓皱了景长翎肩头的衣裳,他整个人都坐在景长翎的腰上,被迫仰着脖颈,让人亲到了口腔的最深处,还想用舌尖压着那颗糖不让景长翎抢走。
但是这会儿景长翎哪里还有心思关注一颗水果糖,缠着姜岁的舌像是在品尝什么不得了的山珍海味,发出黏腻的、浑浊的声响,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姜岁的唇角流向了脖颈,风一吹就很凉,让姜岁唔了一声,不高兴的伸手揪住景长翎的头发:“我还给你还不行吗?你……嗯……不许咬我!”
舌尖被人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姜岁觉得那种感觉很奇怪,说不上痛,却黏黏糊糊的,那颗糖球在口腔里打了好几个转,景长翎却跟个笨蛋一样还是没有捉住,姜岁很不耐烦,干脆捧住景长翎的脸,直接用舌头推着糖球顶进了景长翎的嘴里。
他擦了擦自己的唇角,偷偷把擦下来的口水擦在景长翎的衣裳上,景长翎好像有点发愣,根本没有注意到姜岁的小动作,姜岁趁机站起身,不爽道:“你怎么这么小气,都进别人嘴里了你还要要回去。”
想了想还是生气,踢了景长翎两脚,然后又觉得踢的太轻了,用了点力气又踢了两脚,景长翎刚张嘴想要说话,姜岁连忙一溜烟儿的跑了。
他怕景长翎打击报复,所以跑的很快,回去的时候章晨纳闷道:“怎么了,有鬼撵你吗?”
姜岁觉得比起鬼景长翎要更可怕,毕竟看起来那么大一只,要是被景长翎揍一拳,他肯定要哭三天。
“章晨,我问你点事。”姜岁喝了口沁凉的井水,道:“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合伙儿欺负景长翎吗?”
“嗯?你也看见了啊?”章晨连忙在姜岁对面坐下,小声说:“你看见也别掺和,裘源他们以前在城里就是一伙儿的,好像说以前是家里求景长翎他爸办事儿,人家没同意,就一直怀恨在心,现在有了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啦。”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把南瓜子,分给了姜岁一点,道:“其实我觉得这还不是主要原因,说白了还是嫉妒吧?毕竟之前人家景长翎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他们见了面都要上赶着讨好,现在少爷什么都没有了,当然要把曾经失去的面子挣回来。”
姜岁哦了一声,又说:“那这个景长翎,性格怎么样?我是说他脾气好吗?喜欢打人吗?”
“你怎么这么问?”章晨挠了挠脑袋,“我跟他不是很熟,之前路上倒是尝试过跟他搭话,但是他不搭理人,不过我听裘源他们说,景长翎是留洋回来的,很有文化,但他不学无术,以前在城里的时候就是个成日斗鸡走狗的纨绔,全靠着投了个好胎,有个好爹,不过现在,好爹也没有了。”
说了这么一堆,也没有说到姜岁最关心的点儿上,他直接问道:“我的意思是,要是惹他生气了,他会揍人吗?”
章晨:“可能会吧?我看裘源他们回来的时候都挂彩了。”
姜岁:“……”
正巧这时候迟戎从屋里出来,姜岁立刻思索着要是景长翎来找他的麻烦,让迟戎出面帮他打回去的几率有多大。
正想着,迟戎已经走到了面前,问:“要冲凉吗?”
太阳大日头毒,姜岁早就出了一身的汗,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当然要去洗个澡,迟戎已经帮他把水兑好了,沉甸甸的一个大木桶,里面放着个葫芦瓢。
这里洗澡没什么讲究,拉个帘子直接用水冲就行了,有些连帘子都不拉,趁着夜色在院子里就洗了,大小伙子火气旺,下工回来的时候在水塘里滚一圈洗洗也就算了,迟戎又是给烧热水又是给拉帘子的,看的章晨都要以为姜岁是不是跟迟戎有啥亲戚关系了。
但即便是拉了帘子,姜岁还是很没安全感,总疑心下一瞬就要有人闯进来,迟戎道:“我在外面守着,热水不够了叫我。”
姜岁小声道谢,借着落日的余晖开始脱衣服,刚把上身的汗衫脱到一半,晃晃悠悠的帘子忽然被人撩开,迟戎手里拿着个崭新的盒子,原本要说话,看见里面的情形后又瞬间顿住了。
穿着衣服的时候姜岁看着就很瘦,脱了衣服身上也没什么肉,一身皮肉白的让迟戎想起装在玻璃罐子里的白糖,白花花,亮晶晶,又香又甜。
姜岁呆呆的看着他。
说好了在外面帮忙看着,但是没说他就可以进来呀。
他抓着自己的衣裳,露出一截纤细白腻的腰,和迟铁牛大眼瞪小眼。
还是迟戎率先移开了视线,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姜岁:“用完了自己收起来,别让章晨看见。”
姜岁接过来一看,是一块崭新的还没有拆封的香皂。
显然迟戎这个大老粗以前洗澡是不用这种东西的,姜岁想起他去供销社买了肥皂,香皂也是那时候买回来的吗?
“为什么不能让章晨看见?”姜岁疑惑的问。
“让他看见了他也要用。”迟戎皱起浓黑的眉,“你要给他用?”
姜岁立刻摇头。
他从小连洗脸帕都不肯跟哥哥姐姐们用同一块,更别说是用来洗澡的香皂了,为此哥哥姐姐没少在背后骂他是有了少爷病没有少爷命。
迟戎嗯了声,出去了。
姜岁拆开香皂,粉色的,巴掌那么大,凑近闻了闻,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是不难闻。
看来村里人真是对迟戎有误解,明明迟铁牛是那么好的一人。
慢慢洗了澡,姜岁穿好衣服,撩开帘子道:“哥,我洗完了。”
迟戎瞥了他一眼,小知青浑身都冒着热气,香气就随着热气一起往外冒,让这个不算大的空间里香气扑鼻,因为黑发还是湿漉漉的,更显得年纪小,迟戎没个兄弟姐妹,莫名的便有些怜爱,道:“衣服放那儿,我等会儿帮你一起洗了。”
姜岁觉得太麻烦迟戎了,但是又很难抗拒自己不用洗衣服的诱惑,慢吞吞把衣服放下道:“谢谢哥。”
迟戎招招手让他出去趁着晚风把头发吹干,自己就着姜岁剩下的水火速冲凉,然后把一堆衣服直接放进桶里,准备直接就着锅里的热水洗了晾好,这时候却有一小块布料掉了出来。
“?”
迟戎拎起来看了看,花了两秒钟时间意识到这是姜岁的内裤,鬼使神差的,他低下头闻了闻——也是香的。
不是肥皂的香,也不是香皂的香,而是从姜岁皮肉里透出来的香。
……
姜岁和章晨在院坝里坐了会儿,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洗内裤,顿时跟火烧眉毛似的站起来一溜烟的往柴棚里跑,结果正看见迟戎在一脸淡然的……晾内裤。
他的内裤。
姜岁满脸通红,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迟戎没发现他,把剩下的衣服全部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要把自己的内裤晾在姜岁的内裤旁边,那尺寸衬的姜岁的内裤格外小巧,姜岁的脸红又变成了不忿。
明明姜爸又高又壮,几个哥哥姐姐都遗传了父亲的体格,就他更像是母亲,又白又瘦,小时候常常被人认作女孩儿,妈妈也经常给他穿花裙子。
迟戎拿着盆回来,看见姜岁站在墙边抿着唇角,一脸不高兴,问:“怎么?王老九又给你气受了。”
姜岁瞪了他一眼,“没有。”
迟戎:“我给你气受了?”
“……没有。”姜岁道:“哥,我肚子饿了,今晚吃什么?”
“疙瘩汤。”迟戎说,两人并肩往屋里走,他又问:“很饿?”
“嗯。”其实姜岁不是很饿,但是迟戎脾气好,他就得寸进尺,“好饿了。”
迟荣放下盆,道:“跟我进来。”
“哦。”
姜岁跟着迟戎进了他睡觉的房间,就见他打开柜子,取出一个铁皮盒子,里面有什么东西用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迟戎打开油纸,竟然是五六块儿桃酥,他拿了一块儿塞进姜岁嘴里,道:“先吃着垫垫。”
桃酥可是很难得的好东西,姜岁叼着桃酥,之前心里的那点小郁闷立刻就没有了,觉得迟戎简直比他亲哥还要亲。
吃晚饭的时候姜岁还发现自己那碗疙瘩汤里迟戎多放了两片肉。
夜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吃过饭聊会儿天也就该睡觉了,迟戎睡眠质量一直很好,以前基本上躺在床上没几分钟就能睡着,今晚上却愣是睁着眼睛一直撑到了半夜,忽然门板传来小心谨慎的“咚咚”声,似乎很怕惹此间主人生气:“哥……你睡了吗?”
迟戎都没意识到自己笑了一下,他下床去打开门,果然就见姜岁抱着枕头站在门口,苍白月光在他身后伶仃孤寂,他漆黑的睫毛抬起来,露出幼鹿似的一双眼睛,有点委屈又有点害怕:“章晨又打呼噜,我不是故意……”
“嗯,知道了。”迟戎让开身体,“进来吧。”
姜岁昨晚上盖的小毯子都没有收起来,迟戎道:“床板我已经修好了,不用担心。”
“哦。”姜岁认真的把自己的枕头放在了迟戎的枕头旁边,爬进床里侧,用小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道:“哥,晚安。”
迟戎嗯了声,这次他很快就睡着了,就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姜岁又钻进了他的怀里,睡觉的姿势就像是一只蜷缩的小狗,把脑袋搁在他的颈窝里,怪可怜的。
迟戎没有立刻起来,而是又躺了几分钟,这才把姜岁微微推开,自己去灶房洗漱煮早饭。
昨天上工有点累……虽然十分之九的活儿都是迟戎帮他干的,但是姜岁自己可是干了十分之一,还是有点点累的,所有他醒来的时候迟戎早饭都煮好了,章晨进来叫他吃饭,见他在迟戎的床上睡的四仰八叉,不由得道:“你怎么跟迟哥睡一起了?”
姜岁盯着他:“你还好意思问。”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这个我也控制不了嘛。”章晨连忙双手合十的道歉,姜岁没有搭理他,起床去洗漱。
今天姜岁和迟戎分到了同一块地,也不知道是迟戎特意招呼过还是巧合,反正昨天还做了十分之一活儿的姜岁今天是百分之一都没做了,他安安稳稳的戴着迟戎的大帽子躲在树荫下看迟戎挥汗如雨,觉得自己这样还是不太好的,喊了一声:“哥!”
迟戎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你过来。”姜岁说。
迟戎便走过来,姜岁掏出块儿小手帕给他擦汗。
常年做农活儿,迟戎一身肌肤呈现很漂亮的古铜色,鼓鼓囊囊的肌肉在衣裳下面藏都藏不住,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爱多看两眼,然后打趣着离去,迟戎浑身冒着热气,弯着腰配合姜岁,姜岁皱了皱鼻尖,“你好臭。”
“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迟戎说:“汗都是香的。”
姜岁还没反应过来,迟戎又道:“内裤都是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