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姜岁的眼神不干不净,满是淫邪,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就像是见着了鲜肉的鬣狗,丑态毕露。
眼看着贺岚就要去拉姜岁的手,沈曜慈忍无可忍的道:“这不是贺少吗?怎么,上次被我甩开整整一圈,丢了面子,来这儿苦练车技的?”
“……”听见这声音,贺岚背脊僵住了,回过头一看果然是沈曜慈,恨得牙齿痒痒,偏偏又因为对方的身份,不敢恶语相向。
“沈少今儿也在啊。”贺岚挤出一个笑,“我就是带朋友过来看看,他对赛车感兴趣。”
姜岁平静的眼睛抬起,看向沈曜慈。
那眼神很陌生,沈曜慈就知道,姜岁不记得他了。
他们本来也没有见过几次面,除了邵繁,姜岁跟谁都不亲近,其他人也没有记住的必要。
“……又见面了。”没来由的,沈曜慈竟然有些紧张,他轻轻咳嗽一声,提醒,“上次见面是姜叔叔的生日宴会,我送你的礼物你有看吗?”
说来也是好笑,姜引源的生日,他反倒特意跑一趟给人继子送了份礼物。
“没有。”姜岁直接说:“你是?”
“沈曜慈。”早就知道了答案,沈曜慈也不失望,道:“七曜的曜,慈悲的慈。”
姜岁微微偏头:“你的名字听起来像个好人,人看起来却很坏。”
沈曜慈呆住了。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前几天漂了一头白毛,耳朵上打了一排耳洞,戴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耳钉,上身一件印着中指的黑T加机车外套,下面是花里胡哨五颜六色的长裤,虽然靠着一张脸硬生生撑起了这死亡造型,还能让人由衷感叹一句好帅,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
沈少手忙脚乱的抓了把头发,“我平时不这样!”他看着姜岁,又重复一次:“……真不这样。”
贺岚在旁边揭穿他:“上个月他染的红毛,身上还带刀子!可凶了,岁岁,咱不跟他玩儿哈,听说他有暴力倾向,动辄打人!”
“你他妈——”沈曜慈脏话爆出口了又紧急收住,额角青筋直跳的揪住贺岚衣领:“你跟我过来!”
“喂喂喂你要干什么!”贺岚吓得直打哆嗦:“我说的是实话啊又没冤枉你……诶诶诶诶沈少,我错了你放开我!我闭嘴,我再也不说了!”
沈曜慈拿手指指着贺岚鼻子,低声威胁:“你少打姜岁注意,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这癞蛤蟆配不配吃天鹅肉。”
贺岚:“……沈少,我没听说你喜欢男的啊?你也对姜大小姐感兴趣?那咱两公平竞争嘛,不过我看你没什么优势,看他经常跟邵繁待一起,肯定喜欢温柔的,你这狂野大男孩跟温柔也不沾边啊。”
沈曜慈:“。”
要不是姜岁在这里,他绝对揍的这姓贺的满脸桃花开。
“你想玩儿,就去找乐意陪你玩儿的,别去招惹姜岁。”沈曜慈冷声说。
没想到贺岚一本正经:“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认真的?我就是认真的想跟他谈个恋爱,想跟他在一起,否则我这伏低做小的图什么?”
沈曜慈暴躁道:“前两天还跟会所那搞音乐的你侬我侬,送车送房谈婚论嫁,这么快就移情别恋还爱的要死要活了?贺岚,你少给我来这套,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他身边,我把你腿打断,信不信?!”
贺岚一个哆嗦。
圈子里的谁不知道沈曜慈就是条疯狗,绝对不能惹,因为他发起疯来完全不计较后果,跟他杠上只有吃亏的份儿。
贺岚暗骂了一声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招呼都不敢跟姜岁打一声,就灰溜溜的走了。
沈曜慈深吸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想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平易近人一点,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转回身若无其事的跟姜岁道:“贺岚女朋友找他,他就先走了。”
姜岁笑起来,“你好像一只炸毛的小狗。”
“什、什么?”沈曜慈结结巴巴,把一头白毛揉的更乱了,明明平时很桀骜不驯的一个人,就是面对亲爹也绝不肯口下留情,在姜岁面前却像个智商发育不完全啊吧啊吧流口水的大傻子。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姜岁纤长的眼睫翘起来,暗绿色的眸子好像名贵的宝石,里面映出沈曜慈的脸,“所以想来这里兜风,你把我的驾驶员赶走了,谁来给我开车?”
沈曜慈下意识的:“你为什么心情不好?有谁惹你了吗?”顿了顿,反应过来,对姜岁来说,他们就是今天才认识的陌生人,问这个也太冒犯了,于是他立刻改口:“我带你去兜风吧,我车技比贺岚好,他跟我赛车从来没有赢过我!”
跟打扮的花里胡哨的沈曜慈本人不同,他的爱车一片漆黑,低调肃杀,平时轻易不肯让人碰,姜岁坐在副驾驶上好奇的打量,沈曜慈故作镇定:“你喜欢吗?”
姜岁还没回答,他就说:“喜欢的话我送给你。”
姜岁手肘支在车窗边,含笑看他:“你这么大方啊?”
他不知道,他这样侧头看过来的时候,光落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漆黑的眼睫掩映着宝石般的瞳孔,好看的要命。
沈曜慈心跳加快,握紧了方向盘,半天憋出一句:“嗯。”
“要系安全带。”沈曜慈说:“这个跟常规的安全带不太一样,我帮你可以吗?”
姜岁点头。
沈曜慈便倾身过去,因为这个姿势,两人靠的很近,近到沈曜慈可以嗅见姜岁温软肌肤里透出来的很淡的幽香,让他手指都有点发颤。
那天沈曜慈带着姜岁在山上跑了两圈,回到俱乐部的时候阴沉的天还是落下了雨滴,沈曜慈刚要鼓起勇气提出送姜岁回家,就见有人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拾阶而上,大概是刚从实验室出来,邵繁还穿着白大褂,看见姜岁,他有些无奈的叹气:“怎么来这里了?”
姜岁没有理会。
邵繁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路上给你买的奶茶,热的,全糖。”
姜岁接过奶茶,喝了口,这才说:“你为自己拒绝我而后悔了?”
听到这里,沈曜慈蓦然想起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八卦,说姜岁跟邵繁告白求婚,邵繁却拒绝了,这事儿好像还跟他有点关系——虽然他本人觉得莫名其妙且完全不知情,但好像很多人都把他当成了邵繁的地下男友。
而他们三个现在站在这里,简直就是个腥风血雨的修罗场。
“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说。”邵繁道:“我先送你回去。”
他伸手要去拉姜岁,姜岁却躲开了,侧眸对沈曜慈道:“你送我。”
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好像沈曜慈就是该给他当司机。
“好。”沈曜慈说:“我送你回去。”
那一路上,沈曜慈很想问问姜岁到底跟邵繁闹了什么矛盾,却到底没有问出口。
再次见面,就是姜岁的十九岁生日,KTV那混乱的一夜。
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从镜面玻璃上看见自己头破血流,活像是一具尸体,但他也来不及收拾自己,就到处去找姜岁,却连对方的人影都没找着。
问起姜引源,他也只是笑呵呵的说:“邵繁说带他出去散散心,估计过不多久就会回来了,你找他有急事?”
他找姜岁能有什么急事呢。
问问姜岁,为什么选他?那姜岁大概会回答他,随便选的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可能不放在心里。
沈曜慈失魂落魄的离开姜家,在酒吧喝的酩酊大醉,有人大着舌头问他:“沈少,你这是,失恋了?”
又有人笑:“咱沈少活了二十来年,什么时候有过对象啊,屁的失恋,跟他老子吵架了还差不多。”
“那不能,他这样子肯定是失恋了!诶,沈少,跟咱们说说,到底哪家天仙把你迷住了,又把你甩了啊?”
酒吧灯光暗淡,音乐刺耳,沈曜慈有些喝多了,喃喃说:“没在一起。”
“哦……暧昧期是吧?”
“……不是。”
众人唏嘘:“看不出来沈少您这狂野大男孩,还搞暗恋这一套啊?”
就像是一道雷蓦然劈在了沈曜慈的天灵盖上,他猛地坐直身体,双眼发直。
从前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对姜岁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原来这种情绪叫做……暗恋?
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这是开始发酒疯了?”“赶紧上个蜂蜜柚子茶给沈少解解酒!”
沈曜慈没喝蜂蜜柚子茶,他站起身就走,打了个车回家,跟他爹宣布了两件大事。
第一,他喜欢男的。
第二,他已经有喜欢的对象了,这辈子非他不可。
沈老爹是个体面人,听完这话后冷静了十来秒,抄起烟灰缸就往沈曜慈脑袋上砸,同时破口大骂,砸的沈曜慈头上多了个窟窿不停往外冒血还不解气,解了皮带开始抽,抽的沈曜慈浑身是伤,这不孝子却还是不肯松口,铁了心要娶个男老婆回来。
要不是邵繁正好找沈老爹有事,劝了劝,沈老爹能把儿子活活抽死。
父子两谁都不愿意服软,沈曜慈便干脆搬走眼不见心不烦。
他一直在到处打听姜岁的消息,却没料到某个风雨交加的深夜,有人敲响了他家房门,他满心暴躁的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的竟然是浑身湿透的姜岁。
少年一身都是雨水,眼睫都湿漉漉的,面色苍白,一双眼睛在昏暗的楼道里更趋近于黑色,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流浪猫。
一瞬间,沈曜慈心脏泛起尖锐的疼痛,他什么也没说,让姜岁进来,给他放热水准备干净衣服,等姜岁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泡好了感冒冲剂。
洗过澡,姜岁的脸出现了几分血色,像是一个热热软软的小蛋糕,沈曜慈都能闻见香气。
“不喝。”姜岁皱眉。
“是甜的。”沈曜慈解释,“而且你要是生病的话,要打针吃药的。”
听见打针,姜岁眸光微动。
像是一只被电击习惯了的小白鼠,听见开关打开的声音,下意识的恐惧。
姜岁接过杯子,皱着鼻子喝了口,沈曜慈刚要说什么,姜岁已经勾住他脖颈迫使他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冲剂的味道弥漫在两人口腔,姜岁说:“很难喝,一点都不甜。”
“……明明是甜的。”沈曜慈小声,“很甜。”
姜岁眯起眼睛,沈曜慈就把后面那句“你很甜”咽了回去。姜岁就像是在自家一般随意,在沙发上坐下,道:“听说你一直在找我,有事吗?”
“如果我问了,你会回答我吗?”
姜岁趴在抱枕上,笑的眉眼弯弯,“看心情。”
“这些天……你在哪里?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实验室,配合一个研究项目。”姜岁风轻云淡的说:“有突发情况,所以耽搁了好几天没法离开。”
沈曜慈松了口气。
“怎么,以为我和邵繁在一起呀?”姜岁勾起唇角,“你的心事真好猜,什么都写在脸上。”
沈曜慈犹豫了下,问:“那天在KTV……”
“哦,我喝多了。”姜岁语气轻松,“当时脑子不太清醒,现在想来,应该提前问问你的意见,不该擅自把你牵扯进我和邵繁之间的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曜慈着急道:“我是想问你……那么多人,为什么会选我?”
姜岁有一百种方式可以骗他,敷衍他,沈曜慈也肯定会相信,但此刻他却难得有了点良心,说:“因为你和邵繁关系好啊。”
他翻身,撑着自己的下巴,微微笑着,“我在利用你刺激邵繁呢,傻狗。”
沈曜慈半跪在地上,看着姜岁许久,才哑声说:“那你的利用,能有多久?”
他小心握住姜岁的手:“能久一点吗?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