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乎是被鲜花簇拥,让人心旷神怡的色彩和香气充满了他的眼睛和鼻端。
于实注意到,这座把他们包围起来的小小花园,很多都是他平时喜欢买的鲜花。
他从来追求“真实”,第一次感觉到虚幻如此美丽,令人沉溺。
从医院回去后,风雪乡偶尔还会制造出鲜花幻境,但于实再没有看见过他身体里飞出来的紫色蝴蝶。
十一月,他们又回了一趟风家。
风雪乡的家主大哥,和二哥两拨人,吵吵嚷嚷地闯进了他的住处对峙。
“载行他九叔!你一定要给我们评评理啊!”风二哥悲愤地拉着风载行,怒火冲天地指着风载音和风大哥父子两。
“我这好大哥,当了家主还不够,现在还嫌弃我们这些兄弟姐妹碍事了,想方设法要害我们!”
“我这侄子风载音,更是心肠恶毒,看不得他堂弟好,竟然说他被厉鬼附身,带着一群人要来害我家载行!”
“现在风家他们父子两个一手遮天,能给我们主持公道的只有老九你了!”
风载音听他这样黑白颠倒,脸色沉沉:“二叔,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载行堂弟身体里的是一只老鬼,不然他怎么会性情大变,突然懂了那么多东西,连修为都一日千里,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放屁!”风二哥指着他鼻子大骂,“你个小畜生,就是看不得你堂弟比你优秀!”
“载行都告诉我了,他是在当初的鸱衡墓里得到了奇遇传承,这才突然开窍懂了很多东西,你对他要打要杀,不就是怕他超过你,日后会威胁你的地位吗?”
风载音暗骂这二叔愚蠢难缠,拿出一件法器:“二叔是亲眼看到这法器反应的,从他身上测出那么浓重的阴气,你还假装看不见?”
风二哥冷笑:“阴气重怎么了,不就是得了奇遇,体质变得特殊了。这些都不说,我问你,载行他害过人吗?”
风载音:“我没找到他害人的证据,但真等他开始害人就来不及了。他潜伏在风家,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二叔让我们将他身体里的厉鬼逼出来,自然知道分晓。”
“不可能,谁知道你们会对载行做什么手脚!”风二哥断然拒绝,看向一直不曾说话的风雪乡,焦急道,“老九啊,你不能眼看着风载音迫害兄弟手足吧!”
风载音立即说:“你找九叔,九叔也不会管,九叔早就知道风载行有异样。我查出这事的内情,也好给九叔一个交代。”
风二哥这时脸色真实地变了,那股故作的愤怒也差点维持不住。
风雪乡看了这么一会儿,听他们两边你来我往地吵架,确实不想管。
风家人怎么样,都和他没关系。
在风载行身体里的辛流暗恨,扫过风载音找来的那些高阶除魔师。
这人不声不响,竟然暗地里找来这么多厉害的除魔师,还有那威力巨大的阵法和法器,要不是他留了个心眼,险些逃不出来。
可他勉强逃出也是身受重伤,如果在这里被风载音抓住,情况就不妙了。
眼看风载行他爹也保不住他,眼下唯一能救他的就只有风家这个灵妖。
“九叔,我有事想和你说。”辛流虚弱地捂住胸口,“是和九叔身上的寄物有关。”
风雪乡知道他有异样,但这人很识相,一直躲着他走,这会儿主动提起,风雪乡对他想说什么还真有一点好奇。
风载音看到风雪乡的神情,心头一紧,心知如果让风雪乡插手,风载行还真可能翻身。
他这段时间费尽心思,绝不想功亏一篑。
“你又想用什么花言巧语迷惑九叔?”
“那你过来说吧。”风雪乡的话几乎和风载音的斥责同时响起。
风载行嘲讽地看了一眼风载音,走向风雪乡。
“事关重大,我想单独和九叔说……”
忽然间,众人脚下都变作一片湖面,原本坐在他们两米外的风雪乡,瞬间和他们隔了十米,拉开了远远的距离。
“你说吧。”风雪乡手指搭着膝盖,探究地看着辛流。
辛流站在他面前,眼神闪烁,缓缓道:“我有办法让九叔以后不再被寄物控制,不用在冬至沉睡,也不用被寄物吞噬记忆。”
第93章 于实39
辛流以为这番话会让风雪乡欣喜若狂。
但他没有表情, 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眼神怪异得让人毛骨悚然。
辛流心中暗想自己是否走错了棋,半晌才听风雪乡缓缓问:“是吗, 什么样的办法?”
原来还是感兴趣的, 只不过是在装模作样而已。
辛流低下头状似恭敬:“就是那些玉书。当初在鸱衡墓也曾出现过, 之前在长和医院那人手中也曾出现过。”
辛流等着他询问玉书的事,谁知他说:“那不是你的墓吗?怎么是鸱衡墓呢?”
控制不住愕然抬头,辛流对上风雪乡的表情。
他脸上神色好奇, 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天真。
可辛流不敢再相信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懂, 怎么会这么笃定地戳穿他的来历。
就连找了这么多高阶除魔师想要对付他的风载音, 都在怀疑他是鸱衡, 风雪乡却直言他不是。
辛流只权衡了片刻,便苦笑说:“我确实不是鸱衡,我不过是他的一位弟子而已。”
“所以雪山墓, 埋的也是鸱衡的弟子?”
听到风雪乡这句,辛流又是心中一跳。差点脱口而出什么雪山墓,但随即便明白对方知晓他也曾去过雪山墓。
这是个试探,试探他是否会说谎。
“是,那也是一个弟子墓。”
风雪乡勾唇一笑:“所以这样的墓有几座?”
“共有九座。”辛流警惕起来,怕他立即就要询问他去过几座。
但风雪乡就带着那种好像看透人心的笑容,不再追问, 而是说道:
“所以说,有九份玉书。你说的办法和玉书有关, 是要收集齐九份玉书?”
“是的,那九份玉书合起来, 就是一样法器,它可以镇压灵妖身体里的寄物。”
辛流说的简单, 他心知多说多错,因此每一句都斟酌再三才说出口。
“传说,鸱衡能号令御使妖物,和玉书法器有关?”风雪乡问。
“是的,只不过我才疏学浅,比不上师傅的千分之一,从前也很少接触这样法器,只知晓它厉害,不清楚要如何使用。”
这一句却是半真半假的。
风雪乡思索片刻:“好,我会帮你处理风载音,保你无事。”
辛流表情放松庆幸:“多谢风九爷!”
心中却恼怒,真是龙游浅滩被鱼戏,不过是些无知小辈,等来日……
“那你还可以为我做什么呢?”风雪乡又问。
“我可以为你感应其余弟子墓的所在。”辛流苦笑,放低姿态,“我如今不过是孤魂野鬼,侥幸在活人身躯中醒来,力量不济,连普通高阶除魔师都对付不了。”
“我愿尽心为九爷做事,也没有其他奢求,只求一个安稳活着罢了。”
风雪乡轻笑,没再说什么。
两人对许多事心照不宣,都觉得心情不错,但这对风载音来说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分明就差一点可以将厉鬼制服,风雪乡却突然出手阻止。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再出现在风家众人面前时,风雪乡忽然道:“从今以后,风家主就让二哥来当吧。”
在场众人勃然色变,只有风二哥喜形于色,满脸狂喜。
家主这一脉明面上是风家大哥管事,实际上是他儿子风载音做主,班底都是从前风厚展的人。
此时被风雪乡夺权,自然不甘心,其余人都暗暗看向风载音,等他发话。
风载音也不甘,他第一时间就要站出来反对,可是,他没办法迈出一步,也没办法张口说一句话。
别人看来,他只是青筋暴突地咬牙强忍怒火,只有他知道,他身上承受着风雪乡给的可怕压力。
没人能听见,他这位九叔在幻境中对他说:“为什么这个表情,风厚展比我强,所以他可以控制我。我比你强,所以我也可以控制你,这不是很正常吗?”
“这不、公平!”风载音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几个字。
“哈哈哈哈,”风雪乡笑说,“可我们风家就是这样的地方啊。”
所有人都看见风载音突然间单膝跪地吐出血来。
他的下属纷纷上前想要将他扶起。
“这,老九,载音这是怎么了?”风大哥无力招架弟弟,手足无措问。
扶着风载音的一位除魔师忍不住语带嘲讽说:“家主,这不是很明显吗,正是九爷做的!”
风家二哥洋洋得意插话说:“诶诶,叫错了,现在家主是我,可不是大哥了。”
“风载音对他九叔不敬,给他一点小小教训又怎么了,难道还敢心生不满吗?”
于实提着一堆东西回来,看到别墅里挤着一群人,吵吵闹闹。
都是些平常自视甚高,走出去被人追捧的体面人,现下就差上演全武行。
于实平时去菜市场也见惯了这种吵架场面,视而不见地从众人身边走过去,平静地进了厨房,把东西收拾好。
风雪乡见他回来,一改刚才坐在那看热闹的端庄样子,起身追到厨房。
“回来啦,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看于实在穿围裙,他动手帮于实系上带子,打了个蝴蝶结。
“你七哥又寄来一个很大的包裹,去签收了一下。”于实把新鲜的鸡肉拿出来处理,待会儿做个鸡汤。
又瞧了眼外面快要打起来的两伙人:“他们做什么呢?”
“在抢家主的位置。”风雪乡无所谓地说。
风二哥贪婪又恶毒,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那就让他们斗一斗。
“风阔……我七哥他又寄什么来了?”
“几支老山参、红薯、干笋、腊鱼还有干辣椒之类。七哥经常在各地跑,这些都是土特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