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外有许多超市和饭店,吃饭不成问题,虽说交通不怎么方便,但容柯有车,也不会受什么影响。
把行李都收拾好后,容柯去楼下买了些生活用品,又去面馆解决了晚饭,尔后他确认了一件事——
没有人认识他。
容柯跟着闫致上了两回文娱榜,放在网上似乎是很热闹的事,但放到现实生活中,压根没有多少人关心。
文娱榜毕竟不是主榜,会关注的大多都是年轻人,路上也不是没年轻人多看容柯两眼,但那些目光容柯很熟悉,仅仅是“看到了帅哥”,而非“那帅哥有些眼熟”。
又或者有人觉得容柯眼熟,但没有人会相信明星会出现在大街上。
如此一来,容柯倒是放下心了。
他还有两年的时间不能明目张胆地拍戏,如果许多人都认识他,他也不方便出去打零工,那样怕是真得饿死了。
新的一周,容柯早早出了门,接着在路上堵了两个小时,终于赶在约定时间抵达了MQ的办公室。
主编陈雯亲自把他迎进了会议室内,此时闫致已经在会议桌旁坐着了,手里翻着打印出来的照片,鼻梁上架着一副带有链条金框眼镜,看上去比平时还要精致,并多了几分斯文。
容柯一时竟分辨不出来他到底是真近视,还是戴眼镜仅仅是为了好看。
“好了,咱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陈雯对容柯说道,“这两张照片我们觉得很适合做封面,以及封面背后的折页。”
陈雯推了两页A4纸到容柯面前,只见一张是他上半身的特写,他躺在白色浅滩里,四周是波光粼粼的水面,而他口中含着一颗带血的珍珠,眉头微皱,双眼微眯,表情令人怜悯。
另一张则是他的全身照,他侧身靠着礁石,硕大的鱼尾将他的身材比例无限拉长,在失真的同时却让他显得像是不入凡间的精灵一样。
容柯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为什么选择这两张照片做封面和折页。
第一张上半身特写并没有暴露鱼尾,乍一眼看去,人们只会关注容柯的脸,然而当他们翻开折页后,震撼感便会扑面而来。
“但是呢,”陈雯顿了顿,继续道,“前两天我们把照片发给你的经纪人,得到的反馈是,你口中含珍珠会有不好的暗示,可能会影响你后续接戏,鱼尾这张有点性别模糊的意思,也会影响到你的形象。”
容柯:“……”
原来如此。
闫致应是提前就预想到经纪人会为难,所以还特地让他本人过来看照片。
“你怎么看?”闫致推了推镜框,问容柯道。
毫无疑问,MQ的审美是在线的,容柯也知道这一组照片很适合做封面和折页。
但问题是,公司不想让他出风头。
如果容柯要跟公司对着干,没准邹玮就会追究他违约接活的事,说不定双方还会对簿公堂,而容柯是没钱打官司的。
并且这一期MQ发刊,容柯的知名度必定会上升,到时候还能不能出去打零工都是问题……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念头,耳旁有个声音在对容柯说,听公司的话,再忍两年就好了。
但一想到这是整个团队的结晶,容柯又犹豫了。他不想因为自己,白白糟蹋别人的辛苦成果。
而且非要说的话,这才是闫致来到MQ后的第一件“作品”吧。
“你代表我就好了。”容柯轻轻呼出一口气,对闫致说,“如果我经纪人找你麻烦,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闫致很轻地翘了翘嘴角:“她不敢找我的麻烦。”
——但她会找我的麻烦。
这句话容柯没有说出口。
在离开MQ的办公室时,容柯隐隐觉得他这决定做得还是太草率了,毕竟他是真有可能饿死。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脑子一热接下这个封面,现在也就不至于这么头疼了。
心情复杂地走到电梯间,有人先于容柯按下了下行键,是闫致跟了过来。
“如果你经纪人为难你,你就找我。”闫致说。
容柯的头疼并未好转:“找你有什么用?”
闫致歪起脑袋,用食指挠了挠太阳穴,似是在认真思考:“应该还是会有用。”
容柯并未在意,是时电梯门打开,他说了一句“我先走了”,却没想到闫致还跟进了电梯里。
他的目的地是负二楼车库,看样子是本来就要出去。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闫致问。
“休息。”容柯随口说。
马上就是年底,演员休息也很正常。
但容柯自然是不可能休的,他手头本就不宽裕,还交了半年房租,得尽快找点事做才行。
只是临近年底已经没有剧组可以进,打零工的话,容柯也还没有想好职业。
他不想随随便便找活干,以往他选择的职业都能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比如酒店前台,让他知道七十多的老爷子还能出来嫖,又比如救助站的食堂员工,让他知道原来有的人宁愿流浪也不愿意回家。
如果可以,容柯还是希望打工能接触到的人越多越好,这样至少对他演戏也会有所帮助。
这时,电梯在某个楼层停下,一个拖着拖车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尽管已是十一月,他却穿着黑色背心,脖颈处有不少汗液渗出。厚厚的外套被他系在腰间,容柯瞥了一眼后背上的文字,原来是送水工。
先前进入这栋写字楼时,容柯就发现这栋楼里有各式各样的公司,××早教、××贸易、××电商、××律师事务所,如果这些公司都要叫水的话,那等于送水工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他们的办公室,观察他们的工作状态。
……还挺不错。
某个念头在容柯的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他往男人身边靠了靠,语气亲切地问道:“送水很辛苦吧?”
男人显然没想到容柯会向他搭话,愣了愣,说:“还好,不累。”
“我看你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容柯说,“你一天能送多少桶?”
“要看情况,有的时候叫水的人多,一天都闲不下来。”
“这楼里的公司都是你们在送吗?”容柯又问。
“也不是,有的公司人家自己有净饮机,直接接水喝的。”
容柯点了点头,MQ就是这样。
他暗暗下了决心,待会儿去送水站看看,丝毫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闫致正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以闫致对容柯的了解,他不是个会随意搭讪的人。
再看那年轻的送水小伙,皮肤黝黑、肌肉鼓鼓,额头上的汗珠似乎又给他增添了几分男人味。
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聊天,闫致不由陷入了沉思,怎么分个手口味变化这么大?
第11章 想出名吗
年底的杂志社无比繁忙,但在圣诞节这周,闫致还是抽空回了趟巴黎,去参加闫菲和Bruce的婚礼。
两人的婚礼极其低调,没有对外公布,邀请的宾客都是亲人和密友。
原本“传奇超模结束单身”、“时尚集团大亨迎娶女神”都是爆炸性新闻,但在婚礼这天,外界一片风平浪静,可见两人对保密工作有多重视。
——毕竟不重视的话,可能会影响Bruce的公司股价。
“在那边还习惯吧?”婚礼后的party,闫菲和Bruce的女儿去跳舞了,Bruce则是和闫致聊了起来,“听说你从小在中国长大。”
“是。”闫致小时候是被外婆带大的,一直到十岁才来到闫菲身边,之后还时常回中国度假,所以在那边生活没有任何不习惯。
“这些年中国人的购买力越来越强,但我们的市场规模却在不断萎缩。”Bruce感慨地说,“请一些明星做代言也没什么用。”
他口中的明星就是指蒋司这类。
包括CVV在内的众多奢侈品品牌都是时尚集团旗下的子公司,为了扩大中国市场,集团曾请过不少明星做代言,但收效甚微。
加上中国本土品牌的崛起,一众奢牌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那是因为你们的设计越来越丑,别人不买单也很正常。”闫致说。
Bruce语塞了一瞬。
“不过还是要改变人们对时尚的态度。”闫致又说,“这方面我在努力。”
“是,我相信你,你想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Bruce拍了拍闫致的肩,“集团的资源都任由你调动,放手去做吧。”
MQ这边积压着不少工作,过完圣诞,闫致便又回到了中国。
时差还未倒过来,本想休息半天,但今早有一场比较重要的选品会,闫致还是顶着缺觉的烦躁来到了大厦上班。
电梯从地下停车场缓缓向上,惯例在一楼停下,只是和往日会涌入许多上班族不同,今天挤进电梯的全是身材魁梧的男人,外加一个身穿蓝色外套的人。
这些男人都戴着耳机,神情严肃,如果闫致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便衣警察。
至于穿蓝色外套的人,那人站在门边,背对着角落里的闫致,无论闫致怎么看,那人的身型都无比眼熟,但——
涌泉送水站?
闫致不禁怀疑了一瞬,是不是自己回了趟欧洲连中文都不认识了,但他反复看了看,那人的确是容柯,并穿着送水站的衣服。
电梯在十楼停下,容柯和便衣都出了电梯,接着在开阔的电梯间里说着什么。
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闫致实在觉得奇怪,暂且放下选品会的事,在最后一刻按下了开门键。
此时所有便衣都拐进了走廊中,唯有容柯留在拐角处,探了半个脑袋出去看着便衣的行动。
闫致也不知容柯为何要躲在墙后,总之也放轻了手脚,悄声无息地走到容柯身旁,接着学他的模样探了半个脑袋出去,问:“这是在干什么?”
容柯本就神经紧张,吓了一大跳,回头见是闫致,松了一口气:“你不上班吗?”
这段时间容柯在大厦里送水,来来去去见了不少公司职员,就是还没有碰到过MQ的人。
没想到第一回碰上,就是碰上闫致。
“我上不上班不重要。”闫致说,“重点是你在做什么?”
这会儿容柯也没工夫跟闫致解释,继续探头看走廊的情况:“待会儿再说。”
这一层楼有许多家小公司,少数便衣守在这些公司门口,防止群众出来看热闹,而大部分便衣都聚集在了一扇门前,接下来便是下指令、破门、抓人,走廊顿时变得嘈杂无比,充斥着便衣的呵斥和群众的惊呼。
有人挥舞着小刀突破重围朝电梯间跑了过来,其实楼下也有警察布控,这人跑不到哪儿去,但眼看着他越来越近,容柯还是把闫致按到身后,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伸了只脚出去。
那人被容柯绊倒,飞出去好几米远,立马被追上来的便衣给按住了。
吵闹逐渐归于平静,楼里的围观群众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警察已经把十来个犯罪分子压上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