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要来补妆,闫致挥了挥手,让人离开,接着亲自把容柯的鱼尾整理好,再取下他头上的珍珠发夹,重新别在他的耳后,问:“你知道你今天这妆造是什么风格吗?”
容柯说不知道。
他只觉得很别扭。
“现在流行的趋势是性别模糊。”闫致说。
容柯有了点感觉:“中性风?”
“可以这么说。”闫致道,“但现在流行的中性风是刻意减少性别特征,来达到分辨不出男女的效果。我想要的不是这样,我想性别元素都保留下来,互相冲撞,达到一种新的平衡。”
“如果你本身男性性征不明显,给你戴上这么漂亮的首饰,你的气质只会被首饰压住,彻底变成柔美风。”
“但如果你太过tough,没有任何想象空间,这种首饰戴在你身上只会显得突兀。”
“你融合得刚刚好。你有标致的五官,漂亮的肌肉,和珍珠首饰达到了我想要的平衡。”
“不是谁都可以驾驭这种风格的。”闫致抬手捧起容柯的侧脸,把他拉近自己,两人的鼻尖几乎快要碰上,“相信我,容柯,你完全驾驭得住。”
说完这些话,闫致趿拉着拖鞋回到了岸上,示意化妆师继续补妆。
容柯沉默地坐在水里,回想着刚在闫致眼底看到的那抹信心,不自在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第一次听人解构时尚,原来时尚也并非触不可及,可以用精准的语言表达出来。
知道如何解读后,他也知道该如何表现了。
后续的拍摄无比顺利,封面的美人鱼主题拍完后,容柯又换上了其他服装,拍内页照片。
这次的拍摄有国外的顶奢品牌赞助——毫无疑问,是靠闫致的人脉拿到的,虽然容柯是生平第一次穿高定,但这些衣服就像生在他身上一样,就连起初嫌弃他的摄影师也称赞他表现力一绝。
拍照不比拍戏轻松,一直拍到天色暗了下来,这次的拍摄才算结束。
忙碌了一天的工作人员们去了便民食堂打牌聊天,容柯本身和这些人不熟,卸妆后便直接回了旅馆。
而他才刚冲完澡,就收到了闫致的消息:【去喝酒?】
细细想来,闫致和MQ的人应该也不太熟,估计正和容柯一样,独自待在房间里。
容柯回了一个“去”。
两人在房间门口碰头,闫致换了身衣服,一身清爽,显然他房间的水管已经修好了。
“去哪儿喝?”容柯问。
“海边?”闫致说。
“行。”
两人从旅馆出来,慢悠悠地朝海边走去,只是才没走多久,闫致便摸了下裤兜,说:“等我一下,我忘了带手机,可能有工作消息。”
这会儿后期的人应该已经开始加班了,或许会有些事需要联系闫致。容柯难得没嫌闫致事多,应了声“好。”
小路上无人经过,安静得几乎能听到路灯的电流声。
容柯在路灯下无聊地刷着手机,而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靠近,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拖入了漆黑的小巷中。
黑影戴着口罩和棒球帽,容柯几乎立马认了出来,是蒋司。
“你跟闫致睡过了?”蒋司摘下口罩,劈头盖脸地问。
容柯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有人看到闫致昨晚进了你的房间。”
-
另一边。
闫致从旅馆里出来,回到两人分别的小路上,却没有见到容柯的身影。
前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人会去哪儿?
又看了看四周,确实是在这里分别的没错。
闫致站在原地,陷入了自我怀疑:“我又迷路了?”
作者有话说:
没迷路,只是容柯不见了,怀疑自己记错了
第8章 八卦判官
容柯知道狗仔无孔不入,却没想到像他这种糊咖,在如此偏远的海岛,竟然也会有不着四六的绯闻传出去。
劈头盖脸的质问没能让他生气,只觉得好笑:“你就为了问这个,专门从剧组溜出来?”
“不然呢?”棒球帽下的双眼压抑着火大,“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鸽了整个剧组。”
容柯更觉得好笑了,嘴角洩出一丝讥诮。
自己出轨的时候就是“忙,有事,回头再说”,以为容柯出轨的时候,倒是不怕得罪剧组了。
“你跟柳青不也睡过了吗?”容柯不紧不慢地点上一根烟,闲散的态度仿佛在聊日常小事,“我跟闫致你应该也不会介意吧?毕竟你本来就想玩4p。”
“那只是一次失误,一次鬼迷心窍。但你,”蒋司说,“你是在刻意报复我,这性质能一样吗?”
原来出轨还他妈的能分性质。
容柯轻笑了一声,淡淡抽着烟,顺着蒋司的话说:“是,我性质恶劣,所以能分手了吗?”
这三年的时间容柯学到了一件事,维持一段感情的秘诀就是让步。
只要有一方愿意让步,那任何事都不是事。
容柯在感情中是很将就对方的那类人,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让步。出行时间将就蒋司的作息,饭菜口味将就蒋司的喜好。
就算蒋司时常嫌他不红,对他出去打零工颇有微词,他也是听听就过去了。
毕竟两人曾经是真心喜欢过。
但现在容柯不愿意让步了,那两人只剩下唯一的结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小巷里没有路灯,月光安静地洒在容柯的脸上,显得他淡漠又疏离。
蒋司看容柯的眼神里逐渐带上了心寒:“你怎么好意思和我分手啊,容柯?我这些年在你身上投入得还不够多吗?给你介绍偶像剧资源,你不去,带你去时装周见世面,你扫兴。”
“你总是这样,对我对你的好视而不见。我是养不起你吗?你非要出去打工。要是被扒出来我们两人脸上都不好看,你还怪我跟柳青官宣,你扪心自问,我敢跟你官宣吗?别人一看,容柯是谁,不是工地搬砖的吗,我该怎么说?”
关于打工这事,蒋司已经说过无数次了,但容柯还真没法听他的。
被经济公司雪藏后,容柯绕过公司接任何戏都是违反合同,若是公司真要追究,他要赔偿收入数倍的违约金。
所以容柯一年顶多只接一两部戏,多的也不敢接,就怕邹玮拿合同阴他。
但不拍戏的日子他也不能闲着,反正他从大学起就靠打工挣生活费,现在接着打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并且烈火重案的导演文诚曾对容柯说过,做演员要学会观察,所以容柯并不觉得打工是讨生活,反而是观察人生百态的好机会。
他又怎可能因为蒋司说他几句,就放弃自己表演生涯的一部分呢?
“还有你的态度也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不红完全是因为你情商低?”蒋司还在继续,“邹总那么大度的人,对以前的事早就翻篇了,你去赔个礼道个歉怎么了?只要公司肯给你一两个影视资源,你还怕红不起来吗?”
“但你偏不,你觉得道歉没有骨气。我拜托你,你混的可是娱乐圈,骨气是最没用的东西!”
容柯沉默地听了半天,手中的烟也燃到了尽头。
他把烟头扔到垃圾桶里,眼底里毫无波澜:“你说完了吗?”
“没有。”容柯的态度越无所谓,蒋司的情绪反而越激动,“你最在乎的果然还是你自己吧,我真感觉不到你有多喜欢我。我跟柳青官宣,你竟然连个电话也不打给我,还要我自己去找你,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男朋友?”
简直越说越离谱。
容柯微微蹙眉,忍不住问:“所以你出了轨,你还觉得我问题更大?”
见容柯终于回应,蒋司稍微冷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说:“我觉得我们会这样,双方都有问题。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你知道我是在乎你的,你会这样报复我我也可以理解,主要还是我先犯错,我跟你道歉,可以吗?”
“没必要,蒋司。”容柯说,“就这样,分手吧。”
“我不同意。”蒋司动了动眼眸,眼眶开始微微泛红,“我们这么多年感情,难道就因为我一次犯错,就算了吗?”
容柯别过头去,没有接话。
“我知道你不是这么狠心的人。”蒋司嗓音沙哑地说,“还是说你为了闫致要抛弃我?”
“你想想看,他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怎么会看得上你呢?你跟他做的时候肯定也不投入吧,毕竟你总是这样,他不会喜欢你的表现的。”
容柯的耐心终于耗尽,正想让蒋司别胡说下去,而这时拐角处突然传来了啪嗒啪嗒的拖鞋声。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高挑的人影趿拉着人字拖走到了容柯身旁,慵懒的嗓音中带有英伦特有的傲慢腔调:“他昨晚表现很棒。”
原本还情绪饱满的蒋司顿时愣在原地,连眼眶中的水光都跟着收了回去。
好了,容柯心想,八卦判官还真来了。
昨晚两人根本无事发生,哪儿来什么表现很棒?
不过他也知道“判官大人”是来帮忙的,加上他确实不想再和蒋司纠缠下去,便接话道:“是你调教得好。”
闫致原本看着蒋司,闻言扫了一眼身旁的容柯,嘴角带上了些许心照不宣的笑意。
蒋司变脸就跟翻书似的,刚才的柔弱可怜消失不见,再开口时眼里满是攻击性:“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那你们继续。”闫致颇为讲道理地说,“就是提到我的地方,我需要旁听一下。”
蒋司咬了咬后槽牙,显然不敢得罪闫致这尊大佛——或者按照他的话说,这是高情商的表现,他转而看向容柯,恼羞成怒地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了资源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
“既然如此,你还跟邹总拿什么乔,跟谁睡不是睡?”
刚才听蒋司数落了大半天,容柯都毫无感觉,但听到这话,他的眼神一下冷了下来:“你知道?”
蒋司自知说漏嘴,愣怔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邹玮是想潜规则我,我不同意才被公司雪藏。”生气到极致,容柯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而你什么表示都没有,还想让我去跟邹玮道歉?”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蒋司嘀咕了一句,又说,“但邹总已经翻篇了,你去道个歉,他不会再对你做什么。”
“够了,蒋司。”容柯做着深呼吸,压抑着奔腾的怒气,“你还真会巴结上司啊,我受教了。”
指尖用力掐进掌心,容柯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不过满腔的愤怒突然被隔着皮肤传来的温热所化解,闫致拉住容柯的手腕,问:“要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