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前不少粉丝根据所掌握的信息盲目为看好的选手“拉郎”,没想到却被半途横插而出的“耶和华cp”抢了先,节目未播先火。这群粉丝自称“宗教批”,对着一组九幅图几乎嗑出花来。同人圈子里的各位大手们更是速度,当晚以两人为主角的各类饭绘图和小说就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贺天心好歹有些对外的资料信息可以揣摩,顾夜宁则完全是一副空壳子被套入了他们臆想中的性格,在文字里代替本人和贺天心爱到死去活来。
当然,关在训练基地的当事人们对疯狂发酵的情绪暂时一无所知。
甚至在第二日练习的时候,贺天心再次厚着脸皮蹭到了顾夜宁身边。
“夜宁。”他“嘿嘿”笑着,擅自将姓氏“顾”舍去,语气像是在撒娇,“我又来了。”
顾夜宁顶着一整个练习室四面八方的多个摄像机位,硬是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好在他主题曲跳的滚瓜烂熟,除了听多了歌想吐外挑不出瑕疵,干脆做个顺水人情。
“行,你过来。”他招手示意贺天心到镜子前去,“你在这里跳,看着里面的自己……停!不要放音乐!”
他举起手阻止贺天心摆他的录音笔时,从镜子里看到卫南星冲他使了个眼色。
他示意贺天心先拉伸活动一下四肢以免受伤,才跟着卫南星走到了房间角落,后者冲着他倾身,低声问:“他不是和别人一组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组员临阵脱逃,跑去和别人学唱歌了。”顾夜宁说,他不明白贺天心的搭档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种练习生私下练习的镜头,一个练习室一般只分配一名摄像,而对方很清楚自己主要该拍谁,比如现在,他们练习室的摄像老师就怼着贺天心的脸拼命拍,他的搭档想要更多的有效镜头,应该紧紧黏着贺天心,而不是擅自抛下自己的搭档,跑去不知道什么地方。
“而且……”顾夜宁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吧,加上还有黎昼。”
卫南星一愣,像是立刻懂了。
上辈子的时候顾夜宁和卫南星戏份都少得可怜。
黎昼,贺天心之流的练习镜头基本都是距离很近的拍摄,把动作神态表情甚至脸上的汗珠都拍得清清楚楚。而早期他们在节目中的镜头,大多是从练习室里各个角落墙壁上的摄像机里调取出来的,有时候甚至找不到他们的镜头,就随意地抽取几句他们说的话,姑且算是有点分量。
譬如现在,偌大的练习室还只有他们三个人,已经有摄像师驻扎,而刚才他们来的路上经过隔壁教室,屋里近十个人,却没有一名摄像师。
赤裸裸的不公平待遇,上辈子就体现得淋漓尽致,许多没镜头的练习生只能通过腆着脸“蹭”来获得一些有效镜头,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把自己的分量分给别人的,尤其是那些影响自己排名的对手。
“咔哒”。
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了,黎昼走了进来。他背后自带一个摄像师,扛着摄像机如影随形。
这画面和他们刚才的心照不宣未免太过类似,顾夜宁忍不住笑出了声。
黎昼注意到他的笑,面带困惑地看了过来,顾夜宁连忙收敛笑容,和他打了个招呼。
黎昼摘掉脑袋上的帽子,将书包丢在地上,他脸上没带妆,肤色瓷白,脸颊氤氲着被冷风抚过的薄红,反倒透出股清纯的色气。许多练习生都有偶像包袱,即使是练习室里大部分人也带着妆,鲜少有他这样洗了把脸就来的。
“我们要不要先合一遍,看看大体的练习情况再抠细节?”
摄像机怼在他脸上,他对镜头置若罔闻。
顾夜宁“嗯”了一声,示意站在镜前的贺天心也过来一起练习。贺天心过来了,他的摄像师也跟了过来。
某种程度算是好事,四个人两个摄像机,哪怕专注怼脸的摄像师,也不敢做的太明显,至少会分配给顾夜宁和卫南星几个镜头,不至于让他们完全隐形。
但真正练习起来的时候,顾夜宁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处于多个镜头的拍摄之下。
因为贺天心实力过于拉胯。
他回忆起上辈子,自己因为学得快,跳得好,所以哪怕是在独自练习的时候,也总有隔壁D或者F班的练习生跑来他们练习室偷师,但是哪怕是这些练习生,看起来天赋也比贺天心好些,能够给贺天心垫底的除了明烨再无他人。
和明烨不同,贺天心的问题不是四肢打结,或者用力过度,是对于舞蹈动作记忆力极差,上个动作刚跳完,他下一秒就能忘个精光。
四分钟的主题曲,按照他这个忘性,实在难说到底需要努力多久才能完整地跳一遍。
也正因为如此,顾夜宁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他意识到了贺天心是个大问题。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们已经足足跳了二十几遍主题曲,中间没有休息时间,贺天心被他折磨地原地躺下摊开四肢。屋子里的暖气开的并不足,甚至约等于无,他鬓角发尾洇湿了大半,一绺一绺紧贴着脸颊脖颈。
顾夜宁用小腿撞了他一下,毫不留情:“起来,按你现在这个程度,到时候主题曲评级肯定直降F。”
他不知道上辈子贺天心到底是怎么努力才让自己只是降到C等级的,但强迫症让他不太允许跟着自己练习的贺天心因为舞蹈的缘故掉出A班……至少,不能比C更差。
贺天心慢腾腾从地上爬起来,像一只翻壳的乌龟。
“休息一会儿吧。”卫南星有些看不下去。贺天心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这种人参加选秀节目是为了名气,本身根本看不起偶像明星,但对方如此认真地练习,让他对贺天心以及他背后的嘻哈圈有了些全新的认识。
毕竟这个圈子在大部分人眼里和爱豆圈有些对立关系。
“但现在才……”
顾夜宁犹豫了一下,他觉得才练习一个多小时,根本没必要休息,但看看跪坐在地的贺天心,一言不发活动四肢的黎昼,以及卫南星,他收回了自己的话,“……好,休息十分钟。”
第12章
录制基地的小卖部不仅仅是用来满足食欲的。
据说选秀的粉丝,是最深情,也最残忍的粉丝。
他们的热爱像是一场盛大的短暂的狂欢,是冬日的雪,或者大年三十的烟花,洁白易碎,转瞬即逝。
譬如现在,已经入冬,天气愈发的冷了,却依旧有数十名粉丝坚守在录制地的铁门外,怀揣温热的暖手袋,嘬着已经失去热度的奶茶,耐心等待。
这段时间恰好是练习生进行主题曲练习的阶段,有些经验的站姐都清楚,他们的时间有限,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间点来往穿梭于小卖部与宿舍,训练楼之间,但即使如此,在此等候的粉丝却只多不少。
这次,等待的人成了幸运儿。
因为正有一行四人远远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他们都穿了节目组统一发放的黑色长款羽绒服,没做过多掩饰,因为一个个身形高大,又是四人一起出行,所以即使相距不算短的距离,依旧非常醒目。
站姐们一阵骚动,纷纷丢下手里的奶茶,咖啡,暖宝宝,手机,望远镜,一台台“大炮”举了起来,对准正穿过面前小径,从训练楼往小卖部方向走的人。
录制中心有且仅有一个小卖部,占地面积不大,七八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们进去,基本能占个满满当当,老板在练习生录制时期赚得不少,等录制结束更是盆满钵满——练习生的粉丝量不小,总有粉丝为了“打卡”自己爱豆的同款来此,买上几大袋东西回去。
贺天心提出大家一起去小卖部买点吃的喝的时,顾夜宁其实是不乐意的。
他上辈子去小卖部次数很少,一是担心自己吃多了零食发胖导致被骂的更惨,一是他练习疯狂起来,不分昼夜,累了就往练习室地上一躺,饿了就灌两块压缩饼干喝口水充饥,哪有空去逛超市。
——也因此大部分练习生录完节目都胖了,只有他还瘦了七八斤,要不是一口气撑着,堪称形销骨立。
虽然他去的少,但练习生们去的次数可不少,打定了主意要在站姐们面前“刷脸”的人不在少数,不少选秀圈子里的饭拍“神图”,都是站姐在练习生来来往往的过程里拍出来的。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少数服从多数,卫南星说着“去买点热的暖暖胃也好”,黎昼也并无异议,他要是出言反对,在镜头前就显得太不近人情,太不合群了。
一片连绵的快门声里,站姐们的议论纷纷。
“都是谁?”
“刚才看到侧脸了,好像是卫南星,就是东港大学城城草的那个卫南星。”
“我看过卫南星的偷拍照,他们学校的人拍的,的确是帅得画风不同……”
“那个没戴帽子的是……贺天心?”
“啊啊啊啊啊是小锁吗!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贺天心旁边是谁?”
“个子很高,但是高个子的练习生太多了……卧槽那是黎昼!”
黎昼在站姐中也稍有点名气,虽然没有像样的物料,但由于“皇太子”的身份,个人资料在云上娱乐官网有迹可循,惯常在粉丝眼里是个“月夜荷塘,清风徐来”的角色,没想到他居然和贺天心混到一起去了:资源咖偶像和实力派rapper,任谁看这两人都毫无关联。
恰好此时黎昼往前跨了一步,看侧脸似乎是在笑,走在最前的人回眸和他说了句什么。那人容貌姝丽,携裹着一股锋利且毫不掩饰的嚣张美感,入目扎得人眼眶生痛。
现场一瞬寂静如死。
随即——
“咔嚓咔嚓咔嚓”!!!
即使相距甚远,顾夜宁也能听见背后一片快门被疯狂按下的声音,他没怎么经历过这个阵势,扭头看了一眼,又忍不住看了一眼。
“宁哥,开场的这个动作,手腕是往内翻转,还是整个手臂都要跟着一起?”
黎昼从后边绕过来,抬起手和他比划。
顾夜宁惯常严于律己且严以待人,最喜欢认真练习的训练生,当下来了精神,不仅严格把关,到关键处还伸手摆弄黎昼的胳膊,示意他把动作做到位:“……你这里手要再高一点,手指收拢再撑开,否则会显得很没力气。”
黎昼乖巧应声,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学得一丝不苟。
学习间已到便利店门边,走在最前的黎昼三两步跨上台阶,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眼鼻嘴瞬间被填满了裹着关东煮香气的暖风。顾夜宁在货架前徘徊了几圈,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随便拿,我请你。”贺天心说,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购物篮,里面满满当当已经塞满了食物,顾夜宁甚至看到了盒装玉米和红薯。
“不用,我没什么想吃的。”
他本来就不是多爱吃饭的人,吃东西于他而言,基本上是“为了活着”,只是贺天心篮子里的东西未免有些出格:“玉米?食堂给做这个?”
“不给,但是明烨带了个小电煮锅,你们可以来我们这边一起煮东西,找个人望风就行。”贺天心盛情邀请,“而且你不是和明烨认识吗?”
顾夜宁条件反射的绷紧身体:“……谁说我和他认识的?”
“他和我说的,说你们以前认识,关系还挺好。”贺天心拍了拍他,略带揶揄,“他还和我说了你们参加的那个节目的名字,等我出去了就找来看看,据说挺好看的。”
顾夜宁眉心一跳:“他还和你说我们之前的节目?”
贺天心茫然地问:“这是什么不能说的吗?”
“倒也不是不能说……”
顾夜宁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是突然觉得口干舌燥,顺手从货架上拿了瓶无糖维生素水丢进贺天心的货篮:“回去给你钱。”
节目组收手机不收钱,练习生们基本没傻到进了录制基地不带钱,上一届成功出道的某位练习生在后来的采访里耿耿于怀在自己录制前夕没带钱,早期一群人去买东西他只能赊账,赊到最后老板看见他就把他往外轰。
这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所以他好歹是带了点钱的人,上辈子自己用的不多,借出去不少。
出道夜后,有的人还了,有的人没还。
“真不用给,大不了下次请我吃烤肠。”贺天心爽快地说。他眉眼生得锋利,眼尾细长,偏偏是笑眼,一笑就变成两弯月亮,憨态像只摇尾撒娇的狼犬。
卫南星买了点饼干,黎昼就拿了几瓶矿泉水,四人在柜台结了账。贺天心还顺手拿了个柜台零食柜卖的棉花糖,雪白蓬松。
“吃点不?”他将棉花糖递出来。
于是每个人揪了一点,顾夜宁把自己手里那片塞进嘴里,瞬间于舌尖融化成糖霜,和记忆里小时候的味道分毫不差。顾夜宁吃了一口糖觉得更渴,于是伸手去扒拉贺天心手里的袋子,把自己的那瓶维生素水摸出来,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他们已经出了小卖部的门,那群站姐还举着各色高档设备对着他们一顿狂拍,录制基地明文禁止他们和站姐有过多互动,所以顾夜宁混在其他三人里冲着那个方向胡乱地挥了挥手,转身往训练楼走。
卫南星突然问:“那是谁?”
顾夜宁三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在训练楼拐角处,摄像头和站姐的视线盲区位置,有个背对着他们的人影,隐匿在无人的角落里。如果不细看,恐怕会以为那是个忙着清扫地面的工作人员。
“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