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宁:“……”
顾夜宁想说什么,但又觉得如果在这里给对方太认真地科普,显得有些好为人师,又未免会把贺天心衬托得有些傻。
好在贺天心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他又换了个问题:“你们大一就认识了吗?”
顾夜宁点了点头。
舞台上的选手们在忙着整理服装,接下来导师们将要对他们进行个人和集体的舞台点评,B组在那之后将会上场,他移开目光,解释了一句:“我们一开始认识……算是一个乌龙。”
“乌龙?”贺天心是最好的聊天对象,从不让顾夜宁的话头落地。
“嗯,我们曾经一起在实验室被关了一个晚上。”顾夜宁说,“而且我记得那个晚上下雪了,正好是那年冬天的初雪那天。”
雪下得很大,实验室没有暖气,很冷。
“哇。”贺天心捧场地感叹,“好浪漫!”
顾夜宁被他的捧哏逗笑了,没忍住多说了两句:“不怎么浪漫,第二天我们都有考试,两个人在实验室里互相抽背了一晚,还在黑板上解了几道数学题,结果可能是没有睡觉加用脑过度,考试的时候都差点没考睡着。”
幸亏最后结果都还不错。
所以在那之后为了感谢顾夜宁,卫南星特地说要请他吃饭,而顾夜宁也抱着同样的想法联系了卫南星,两个人在发现彼此的目的相同时,都忍不住在对话框发了一连串“哈哈哈哈”。于是,照片总是出现在学校聊天群和表白墙上的卫南星,和永远活在同学们传说中的顾夜宁的友谊,莫名其妙的因为那次乌龙产生了。
从这方面来说,他和卫南星所谓的“soulmate”是不假的,上辈子后期他们虽然因为渐行渐远,被黑粉戏评“cp人设诈骗”,但早期,甚至未参加节目时的关系,称得上细水长流,稳稳的幸福。
大致对顾夜宁和卫南星的情况有些了解的管风弦,注意到他短暂地陷入了回忆,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恰好在这时候,他们听见声乐导师白肃举起话筒,带着戏谑问卫南星:“你这首歌的情绪投入太完美了,好像真的把我们带入了那个在下着雪的冬天,对心爱的人作出承诺的,纯白无暇的世界……”
他扭头,和身边的导师相视一笑,像是不怀好意:“……方便说说在唱这首歌的时候想着什么吗?”
对于普通唱作人而言,这并不是个多为难人的问题。甚至许多歌手的粉丝,会希望自己的偶像多有些感情经历,这样才能写出更好的歌曲——为了好听的情歌,他们甚至会希望歌手们永远在失恋。
但是《星光熠熠》是偶像选秀节目,这样的问题算得上心照不宣的禁忌。卫南星脸上的表情,都能够在播出后被截取下来大做文章,甚至胡乱造谣。
练习生们倏地一静。
顾夜宁也停止了和贺天心的对话,他记得上辈子卫南星没被问过这个问题。果然重来一次,许多明明和自己没有关联的部分,也被重新修改了,重生的蝴蝶效应总在特别的地方煽动翅膀。
舞台上的卫南星果不其然地微微一愣。
然后坦然一笑。
他大大方方地说:“因为布景下着雪,所以想到了大一那一年的初雪。”
——“那年的初雪比今年来的稍微晚一些,我看了一晚上雪——要问为什么,是因为我被关在了学校实验室里,实验室太冷了,我的外套不够厚,害怕睡着后被冻僵,所以不敢轻易去睡。”
他的语气很平稳,但说出的后半句话像是在开玩笑,至少导师们和部分观众都笑了。
卫南星又顿了顿,继续说:“流泉得月光,化为一溪雪。只是突然想到了这首诗,回忆起了那天的雪景。”
《你有一点甜》AB组的差距并不算太明显,A组的最终票数并未拉开太大的差距,但《I love you once》两组的差距就是单方面的碾压局——最终两组对决的票数是三位数和刚满三位数零头的两位数。
卫南星堪称一人对打对面一组,他的个人票数,比B组所有人的票数加在一起还要多。
在两组选手鞠躬下台的时候,《念旧城市》AB两组被整体叫走,集体去化妆室调整妆造。
阵容华丽的《念旧城市》A组,黎昼和明烨都站了起来。黎昼往外走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顾夜宁对着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黎昼笑了,回了个“加油”。
明烨却破天荒没有在这个时候于镜头下演戏,冲顾夜宁委屈地讨要一个他往日会要的“鼓励”,相反的,他低着头整理着袖边,甚至没和任何人对视,脸上的笑容约等于无。
“只是整理妆造,离登台还久呢明烨,你别慌!”一个和明烨相熟的练习生大声喊了一句。
明烨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脸上浮现起笑容,声音却并没有什么感情:“就你话多。”
他在众人的笑声里离开了。
顾夜宁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屏幕上。虽然只录制了两大组,四小组的舞台,但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节目组对于观众注意力的把控也有些心得,在两组偏抒情或甜心风格的曲目后,安排了《疯》AB组的舞台。
他稍稍坐直了身体。
上辈子一公大爆,令齐继真的变成了“奇迹男孩”的舞台,将会在接下来上演。
《疯》的编舞风格糅合了Popping与Contemporary Jazz,盛繁擅长的物种正是Popping。
而盛繁也会在《疯》B组登场,顾夜宁之前稍微看了齐继的练习室,综合上辈子看过的直拍,知道在这首歌必然大放异彩的齐继所向披靡。
但他还是由衷地希望,盛繁的表现同样能够让他至少多留一轮,不要重蹈覆辙。
第47章
齐继染了头发。
招摇的红色,在舞台上本来就是能够瞬间吸引眼球的。
一公的舞台,“吸引观众目光”是重中之重,尤其对于那些本身的名气不够大,排名靠后的练习生。毕竟两百名练习生,真正能够做到在粉丝中有些姓名的顶天二十个,多的是默默无闻,无论姓名亦或者外貌都无人知晓的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面的接触就成为了吸粉利器。观众们或许对某个舞台的所有练习生都一无所知,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这么一群人中,长得帅的,身材好的,实力强的,又或者造型突出的,会更容易得到现场票,之后脱颖而出。
在镜头前微微侧头的时候,顾夜宁看到了对方两侧耳朵上镶嵌着的耳环。
据他所知,齐继是一个耳洞都没有的,因此所有的耳环都是耳夹,硬生生夹在耳朵上,从上到下闪闪发亮的两排,为了防止跳舞的时候耳夹飞出去,卡得也很紧,因此他的两只耳朵都红得和发色不相上下。
顾夜宁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你有耳洞吗?”管风弦注意到他的动作,凑过来看他的耳朵。
顾夜宁说:“有。”
“我也有,我有两个。”管风弦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很小的时候打的,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被父母带去美容院,因为太疼了还哭了好几次,差点打歪。”
顾夜宁仔细看了看,对方白玉般的耳垂上,两点细细的深色痕迹,是耳洞存在的证明。
“你有几个?”管风弦又问。
顾夜宁说:“八个。”
管风弦:“……”
在旁边恰好听到的贺天心:“……”
管风弦的瞳孔稍稍瑟缩,脸上流露出的是混杂了茫然和惊愕的表情,这对于这个惯常神情平淡到让人察觉不到他情绪的人来说,已经是最大程度表现惊讶的表现了:“……多少?”
“八个。”顾夜宁说。
一只手从另一侧伸过来,是贺天心的,直接扒拉顾夜宁的耳朵,顾夜宁没挣扎,任由他上手扯着自己的耳朵,凑近了仔细端详,另外一边的耳朵也被管风弦拉住了,对方同样凑了过来,和贺天心呈现完全对称的姿势动作。
这画面未免太古怪了,顾夜宁有点尴尬,但也不好直接挣扎。
“一,二,三,四。”贺天心念念有词。
顾夜宁的耳垂,一侧有两个耳洞,剩下的四个耳洞都打在耳骨上,因为之前无论是初舞台还是主题曲,亦或者练习室里,对方都没有戴过任何耳饰,加上他头发略长,恰好挡住了大部分耳朵,因此他们几乎都默认顾夜宁是完全没有耳洞的。
而现在,顾夜宁却用无比平静的语气告诉大家,自己有八个耳洞。
“我都只有四个。”贺天心确认完耳洞个数,双目失神地喃喃自语。
相比于他,管风弦则是执着于探究原因:“为什么会打这么多耳洞?是你们公司要求的吗?”
顾夜宁说:“也不是……你们看我耳垂上面的这两个耳洞,是我自己打的。在网上买的那种自己可以打耳洞的穿耳器,很容易就能打上去,而且耳朵被穿刺的那一瞬间有种很愉悦的感觉,不知道你们理解不理解。”
贺天心断然说:“不理解,好痛。”
顾夜宁:“……”嘴唇穿孔还有眉钉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啊?
他后知后觉觉得自己说这番话有点像个变态,于是又忍不住补充说:“其实没有那么痛,就是那一下,然后耳朵会红一两个小时,阵痛,其实不如耳骨打洞的时候疼。”
管风弦欲言又止。
顾夜宁忍不住反省自己说的是不是有些过分。实际上对于发色,耳洞,甚至穿孔和纹身的行为,在选秀中都是不会被禁止提起的内容,否则贺天心可能会被全身打满马赛克,包括时不时挂着唇环的嘴——这一届的政策比较宽松,大概是已经意识到对青少年的教育和引导,单单用“打码”和闭口不提来解决毫无用处。
他印象里甚至有一集衍生综艺,是节目组带着几个想要打耳洞做更多造型的练习生出去打耳洞的录制,回来之后他们还专门对着镜头进行了“打完耳洞注意事项”的科普,被买上了热搜,引起了好一阵热议。
包括贺天心的纹身。对方甚至还有专门的个人物料,挨个在摄像镜头下解释了自己每个纹身代表的意义,和纹身的时间。
大众普遍对这样的引导并无异议。
“是一种个人的……喜好吧。”他继续试图解释,“有时候压力大的时候,也会觉得痛一点能缓解压力,生理学的角度来看,有些人会因为疼痛刺激多巴胺分泌兴奋物质而感到愉悦的。”
“再比如说吃辣,其实除了热爱那种味道之外,喜欢吃辣也是享受疼痛的一种……”
他的声音逐渐放低:“……只要不过度,应该就是没关系的。”
管风弦还在看着他,半晌说:“恋痛?”
顾夜宁说:“真没有。”
他要是真的恋痛,那反复发作的腰伤和时不时因为吃饭不规律导致的胃痛岂不是自带的兴奋剂?
管风弦又问:“你从小到大是不是特别喜欢看那种悲剧的小说或者电视剧电影?”
顾夜宁感觉他意有所指,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是”好还是“不是”好,幸亏《疯》A组的舞台开始了,将管风弦和贺天心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
偌大的舞台原本是橘红的色调,在歌曲第一个音响起的瞬间,猝然升起一圈燃烧的蓝色火焰,于这圈蓝火之中,蹲在正中的齐继在音乐响起的瞬间抬头看来——
“哇!”
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华丽的眼妆,艳丽的发色,最重要的是从下往上看来时的下三白。
江湖传言,“下三白”是男爱豆最好的嫁妆诚不欺我。恰到好处的下三白,会增加在舞台上的魅力和吸引力,如果是走魅惑、强烈、性感等路线的歌曲,这种下三白还会增色更多。
顾夜宁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一点紧张。
他专注地盯着屏幕,认真地欣赏齐继的舞台。
实际上上辈子他看过许多次齐继那个“出圈”的《疯》直拍,对对方的表现力由衷感到赞叹,也不意外他能够因为这个舞台大爆,但这一次,他看着看着,隐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齐继的脚怎么了?”贺天心也看了出来,凑过来和顾夜宁二人窃窃私语。
顾夜宁盯着屏幕里的齐继,目光落在他的脚上。《疯》的舞台舞蹈非常激烈,所有练习生统一穿的是系带的高帮马丁靴,将裤腿扎进靴子里,显得腿又长又直,齐继也不意外,但在某几个跺脚和旋转的动作上,哪怕是对舞蹈略通皮毛的贺天心,也看出了问题,这就代表齐继本人真的出现了他自己都没办法完全控制的状况。
“脚崴了?”管风弦低声问。
不止他们,周围的练习生议论纷纷,他们混在其中并不显眼,“嗡嗡”的声音迅速笼罩了整间屋子。
顾夜宁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看起来好像行动不便,是鞋子不合适吗?”
镜头落在齐继脸上,他的额角沁出了冷汗,脸色异常苍白,脸舞台妆造也无法完全掩饰,一副明显忍痛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