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很看重这个庶弟,自从他来了京城之后便给他安排了各种教学师父,从文到武,从商到军,他似乎想全方位的教导这个弟弟,而白子玉就是孙子越的师父之一。
不过白子玉很快就发现孙子越的与众不同,入京那年明明才十一岁,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稳重和内敛,而最让白子玉和众师父们意外的是,孙子越的聪明,他几乎过目不忘,任何东西都能举一反三,但凡教过他的人没有不夸赞的,就是白子玉对他也挑不出一点毛病。
唯一有一点让白子玉不满的是,这孩子不愿意叫他师父,当初他被新皇带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十一岁的少年还不及自己肩膀那么高,举手抬足却不卑不亢,眼底更是一片清明,皇帝让他跟着自己学习,同时让他接触情报阁的事务,白子玉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这少年开口却叫他白大哥。
按理他已经晋升为一国王爷,对白子玉直呼其名也是可以的,但白子玉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少年那双安静又璀璨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看不出倨傲和不屑,反而熠熠生辉的样子。
而且后来白子玉才知道,这孩子叫其他人都是师父,唯独自己他叫白大哥,既然不是不礼貌,那是为何?
当然,在接触过后白子玉那一点点不快便彻底消散了,因为孙子越是那么优秀,一点就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他多说一个字,反而能不断的给白子玉提供新的思路和想法,有他在身边,白子玉更是少了很多麻烦。
他聪明睿智,但却懂得内敛,为人谦逊有礼,他超出年龄的稳重,看问题更是比一般人都套通透,他对皇帝的心思更是单纯炙热,白子玉在他身上好像找不到一点缺点。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大哥”已经变成了“子玉”,白子玉倒不在乎他怎么叫,只是偶尔会吐槽他几句没大没小。
如今六年过去,那个冷静自持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青葱少年,挺拔的身姿俊美的长相,任谁见了都移不开眼,而令人欣喜的是,即便他身份发生如此改变,这孩子始终初心不改,且一直都谦和有礼,对待学业也好公务也罢都是兢兢业业,他的情绪稳定到可怕。
即便学业再繁重白子玉都没在他脸上看到一丝不悦,这么多年了,如今皇帝对他越发看重,明明小小年纪,却已经让他参与朝政,各种繁重工作丢给他来处理,可少年脸上依旧是平和的,就像现在,他都累到了极点,可这孩子脊背还能挺得笔直,脸上看不出一丝不悦,甚至还能淡然的将他的工作也接替过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人简直可怕,也难怪那人那般看重他了,早早的就认定他是个可塑之人,眼光之毒辣。
想到那人,白子玉心里又是一阵隐隐作痛,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早该放下的,可他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初见那人,只见他眼波流转,眉目俊逸,如传闻中的好色纨绔一模一样,可他直觉那纨绔背后必然不简单,但他总归先入为主了,被他刻意明目张胆的城门相送,还肆意的讨要自己的贴身信物,明知他在有意表演,可还是没沉住气被他气得面红耳赤,等到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虽然心里有气,但那时候他对那人更多的是好奇。
于是得知父亲要派人前往苏州的时候他果断站了出来,父亲不解,更不愿他这个未来继承人亲自前往,因为这样会让白家掉了脸面,可他却坚持自己去。
那时候他只觉得被那人摆了一道咽不下这口气,堂堂京城双绝之一自然不甘心,所以他要去找回场子,他要去教训那该死的小世子一顿,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可直到后来回想起来,白子玉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其实那时候的自己大抵已经陷进去了,什么好奇咽不下气,都不过是他想去见他的借口罢了。
事实证明,那人果然就是个奸诈的小人,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他欺骗了所有人,欺骗了全天下,白子玉又有些庆幸,庆幸所有人都还被他蒙在鼓里的时候自己却看清了真相,庆幸所有人都还把他当做纨绔废物的时候,自己却已经窥探到了真实的如鹰一般锐利强大的他。
当然,这份庆幸也没能维持多久,得知他那般利用自己的时候,白子玉又怒又气,他不气那混蛋如此算计自己,他气的是他看不起自己,气自己于他而言竟然只是个替死鬼。
他白子玉就那么入不得他的眼?
那时候的白子玉气炸了,可气恼过后,那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悸动却更强烈了,毕竟这样一个人,他冷静睿智,他能屈能伸,他能将整个京城权贵皇室全都轻易玩弄于鼓掌,他还洒脱肆意,风姿绰约……最重要的是,他抛开了其他三家唯独对他递出了橄榄枝。
悸动的心根本抑制不了,且越是压制越是躁动。
再一次见到,那人又给他带来了更大的震撼。
他看到他眼底的强大和自信,那种睥睨天下的锐利让人折服,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势更是让他心脏止不住的狂跳,当他说,他若是这天下之主首要做的便是削弱世家的时候,白子玉内心的悸动达到了顶峰。
当时在场之人都震撼到了极点,包括父亲,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的震撼中夹杂着别的情绪,白子玉慌忙压下心里的混乱,他掩饰的低下了头,不敢再与那人对视。
白家最终选择了那人,白子玉不敢说这一定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也不敢肯定这其中没有夹杂自己的私心。
但,悸动也仅仅是悸动了,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之后,白子玉低沉了许久,因为那人身边已经有了一个苏瑾言。
那人自己或许不知道,他看苏瑾言的视线是那么专注和宠溺,他的眼底完全容不下苏瑾言之外的任何人,这是白子玉沮丧的关键。
苏瑾言,又是苏瑾言。
他好像从小到大都输给苏瑾言,他永远赢不了苏瑾言,无论是人还是事。
白子玉怎能不沮丧呢?谁还不是天之骄子啊,可有苏瑾言在,他便只能是第二。
然而更残酷的事实是,他不是害怕跟苏瑾言争,而是他没有争的资格,因为那人眼里根本就没有他。
白子玉只觉得苦涩。
他知道自己该收心,可越是了解他越是收不住,谁能想到让他动心的那些东西,只是那人的冰山一角呢?
那人被拥立为帝之后,他的一切所为都让人惊叹,各种新政令人耳目一新,他大刀阔斧的削弱世家,雷厉风行的整顿军队,他鼓励商贾,大兴土木……他的每一次早朝都能叫人振奋又震惊。
他是天生的王者啊。
白子玉恍惚的有种错觉,只觉此人天生就是在云端的,他好像跟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他从那云端而来,降落在这个世间,阻止了乱世,拯救了万民,又将超出世人认知的一切带入人间。
面对这样一个人,他怎么能收心呢?
他不仅收不了心,那颗悸动的心还在日积月累的壮大着,他越是隐藏,越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还记得那日封后大典上,那人为了堵住一些人不切实际的想法,干脆在大典上宣布他此生只爱苏瑾言一人,他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表示,后宫除了苏瑾言不会有第二个人,他奉劝那些想给他后宫里塞人的人都歇了心思,否则即便是他的亲人他也绝不容忍。
那一刻白子玉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有机会了,那一晚他喝得不省人事,正是十一岁的孙子越照顾了他一晚。
那晚之后他就将自己那份心思牢牢的锁在了心底最深处,这几年来他用繁重的公务麻痹自己,时间久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可唯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者某个辗转的梦里,那份悸动才会小心翼翼的冒出来。
许是太累了,白子玉想着想着还是陷入了梦想,但梦里的白子玉睡得并不安稳,他时而皱起眉头,时而又低声呢喃着什么。
孙子越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那皱着的眉还是让孙子越微微沉了脸,他眼底闪过些幽光,年轻俊美的面庞底下却藏着与之不相符的深邃和幽怨,不过他终究什么都没说,而是默默地起身将熟睡的白子玉抱到了一旁的床榻上。
孙家的基因确实强大,十七岁的少年已经长成了挺拔的青松 ,白子玉早就发现,十七岁的少年已经比他还要高出一些了,只是孙子越的脸却遗传了母亲更多一些,他有点像孙子柏,也是遗传了母亲的样貌,身躯又有着老孙家的高大健硕,再加上孙子越平日总是温和有礼的样子,那谦谦君子的模样让他俊美的脸庞就更加的柔和了。
被放在床上的白子玉迷蒙的睁开了眼,刚好就对上孙子越这张年轻俊美的脸,他的双手还在他肩上没有完全放开,于是孙子越整个人弯着腰附在他上方,脸对脸,四目相对。
白子玉恍惚间只觉得那人的脸对着他,从未有过的温柔,这让他隐忍压抑了多年的情愫忽然就压抑不住了。
白子玉忽然伸手就环住了孙子越的脖子,眼眶更是下意识的就红了,多年的委屈在这一瞬间泛滥成灾。
喜欢一个永远不会喜欢自己的人真的好苦,他这几年真的好苦。
孙子越没想到他会突然被环住,整个身体都覆了下去,刚好就压在白子玉身上,而白子玉更是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将头也埋在了他肩窝,他听到了怀里呜呜的哭声。
那么无助,那么让人心疼。
少年的心脏狂跳,眼底更是瞬间窜出了火苗,他强行把火压下去,声音却变得暗哑低沉,带着极强的危险性。
“子玉?白子玉?”
白子玉迷迷糊糊地,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半梦半醒的他就那么紧紧搂着身上的人,只觉得闻着他的气息心里的苦涩也能减轻一些,而且潜意识里他可以全身心的信赖着这个人,于是他放心的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展露出来。
孙子越垂眸看着他,只觉得此时的白子玉格外诱人,尤其他眼角挂着泪,本就绝美的一张脸也变得楚楚可怜,他的心又疼又悸动,他想低头亲吻他的唇角,想吻去他眼角的泪,他想要给他安抚,想要让他依靠自己。
白子玉比他大了整整十岁,曾经的白子玉是风光霁月的白公子,是京城双绝之一,如今的白子玉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是大哥信任之人,明明那么多年过去,岁月却好像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除了更加能隐藏情绪,他这张脸依旧让他怦然心动。
他一直都知道的这个人心里装的是他大哥,即便是此刻他也是把自己当做了大哥,可孙子越并不介意,谁让他年纪小呢,谁让他比大哥后认识这个人呢,况且他的大哥世间独一无二,喜欢他也是理所应当,任谁见了他的大哥都会忍不住爱上。
所以他一直藏着自己的心思,只是默默的在他身边守护着他,可如今他已长大,是个男人了,被心爱之人这么抱着,温香软玉在怀,孙子越觉得自己并非圣人,甚至在对待白子玉的时候心里总有些阴暗的想法冒出来。
哪怕他明知道这人心里装着大哥,可他还是忍不住想靠近他,而这份占有欲更是随着时间越久越强烈,他现在脑子里就冒出了些不该有的想法。
“放开,乖。”
孙子越压着那股躁动的火焰,强忍着鼻息间让他乱了心绪的气息,努力温声安抚着,“你该休息了。”
可白子玉反而抱得更紧了,他任性的摇了摇头,“不要,我不要……”
他在他耳边低声控诉,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白子玉,他像是在撒娇,任性的样子让他心动又心疼,白家被削弱之后重担都落在了白子玉身上,而白子玉为了用繁重的工作麻痹自己又一直在逞能。
白子玉从不承认自己对大哥怀有心思,不过私下不少人都有猜测,毕竟白子玉都二十七了,可却至今都尚未娶亲,也未对任何人有过心思,这显然就是心里有人的。
孙子越不介意,他不成亲更好,刚好可以等着自己长大不是吗?
只要白子玉愿意,他甚至可以心甘情愿的当大哥的替身,只要子玉开心,他都愿意。
“子玉……”
少年的嗓音夹杂着低沉的诱惑,他眼眸深邃,有些痴恋的看着怀里的人,一时间都让人忘记了他的年龄,有些迷糊的白子玉就这么呆愣住了。
他已经醒了,却也没有完全醒,因为他鬼使神差的,竟然捧着面前的脸亲了上去。
他一定是疯了,可那一刻他真的没有忍住。
然而冲动过后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并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少年终于变得热烈而疯狂,这可是白子玉主动的,不怪他趁人之危不是吗?
少年的身体如烈火一般瞬间就将白子玉吞没了,他温软的唇舌很快掌握了主导权,明明乖巧谦逊的少年在这一瞬间便化身成了狼,原本的温顺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反而露出了最锋利的爪牙。
他强势的气息把白子玉都吓懵了,可这样的强势又让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一切都好似开了闸的洪水,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少年的精力旺盛得可怕,他一直折腾到天快亮才心满意足的抱着白子玉睡去,那时候白子玉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精神恍惚的他却完全睡不着了。
他都干了些什么,这还是个孩子啊。
而且他还是那人的亲弟弟,是他教导了整整六年的学生。
白子玉悔不当初,只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疯了才做出这种事,他比孙子越大了整整十岁,无论是心性还是什么他都比这人成熟,所以是他诱使他做出了这么荒唐的事,都是他的错。
白子玉一时间又悔又恼,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少年。
此时孙子越心满意足的抱着他,像一只刚刚吃饱喝足的大灰狼,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白子玉都不敢想他刚刚有多疯狂。
不,不对,这是不对的。
白子玉慌忙甩掉脑中那些淫—靡的画面,脸上却再次燥热通红,整个人都是烧起来一般。
白子玉要逃,只是他浑身被碾过一般酸痛难忍,尤其某些羞耻的部位让他面红耳赤,可他还是强忍着轻轻拉开了环在腰上的手,而后忍着疼痛一点点的从这人怀里退出来。
也是方才他们……那样他才发现,原本矮他一个头的少年早已长得比他还要高大,温顺的外表下更是藏着一头狼,狂野又凶悍,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吞下去一般。
繁重的公务终究还是让少年有些吃不消,又得偿所愿,于是他还是沉沉睡去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此时连白子玉从他怀中慢慢退出他也没醒过来。
于是等到第二日孙子越醒来的时候便不见了白子玉的踪影。
他有些懊恼自己昨晚没有克制住,但想到昨晚那些画面,想到他们肌肤之亲的快乐,少年的嘴角终究是压抑不住的扬了起来。
说他乘人之危也好,强人所难也罢,今日他必要去大哥那里求娶白子玉,即便白子玉不同意也没关系,即便白子玉把他当做大哥的替身也没关系,他就算不择手段这个人也只能是他的,他绝不会放手。
可孙子越怎么也没想到,白子玉竟然逃了,他直接逃了。
“大哥你……你说什么?”
孙子越望着一身明黄的孙子柏,他的大哥本就俊美无双,如今更是有了岁月的沉淀,举手投足都透着无限魅力,一股由内而外的气势更是让他整个人都泛着迷人的光,即便是孙子越自己也对这个大哥五体投地,他心甘情愿的追随他,效忠他,哪怕知道自己心爱之人爱的人是大哥。
可是此刻大哥的话还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白子玉去遂国了,他主动要去的,理由是将他们的情报网扩散到遂国。
孙子柏没理由拒绝,况且他一直觉得白子玉该有自己的人生,虽然他把情报网交给他,但这些年白子玉忙得脚不沾地,尤其是一直单身到现在,这在古代可是闻所未闻的,孙子柏想让他出去看看世界,或许会遇到真正能与他相伴一生的人。
不过现在看老四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算是弄巧成拙了吗,不过,现在回想白子玉去得匆忙,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难不成就是为了逃避他这四弟?
孙子柏想到这里忽然就想明白了不少东西,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失态而不自知的孙子越,这还是孙子越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失态,心里不由得有些期待。
“子越,你打算怎么做。”
放人是不可能放的,他费劲心力培养的人,现在大尧又正是需要的人时候,白子玉走了他的工作也全都落在孙子越身上,要是孙子越再走那可不行,再者说,孙子越走了他的退休之路岂不是更遥远了?
孙子柏目光深邃,如今的他越发成熟稳重,但久居上位之人周身的气质藏都藏不住,那种不怒自威更是在他一举一动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