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啊?”
“你以为我叫你来干什么?”栾彰道,“小白鼠。”
十分钟之后,纪冠城赤裸上身站在了一台跑步机上,他的前额、脑后、颈部、身体各个器官点都被贴上了电极片,有一根极细的针头深入到了他的皮层之下。栾彰拿出那东西时候纪冠城有点忐忑,栾彰在自己的皮肤上演示了一番,告诉纪冠城这东西很安全,是得到临床许可的,可以更准确地捕捉到大脑活动状态,他们经常拿这个东西在自己身上玩。
纪冠城相信了栾彰的话,栾彰轻柔熟练地在他的后颈部操作,完成之时纪冠城差点连动都不会动了。
“我被控制了!”
“……我还没启动。”栾彰被纪冠城偶尔咋呼的一面感到无奈,“放松点,你又不是猫。疼吗?”
“倒是没有什么其他感觉。这玩意会放电刺激我的大脑吗?”
“你想要吗?”
“不,我还没有做好为科学献身的准备。”纪冠城问,“我现在要做什么?”
“你十公里最快可以跑多久?”
“十公里啊?三十五分钟之内跑完没问题。”
栾彰看了纪冠城一眼:“真的?”
“当然啊,我骗你干嘛?”
“那你尽量跑,在这中间我会问你一些问题。”
这样的实验纪冠城做过很多,他当然知道人在运动时大脑会呈现出怎样的反应。不过,想到之前在球场上训练时自己大脑的活动清晰呈现在栾彰面前时,他产生了一种毫无遮蔽的羞耻感。
这太奇怪了。
他一直等着栾彰提问,当他跑到七公里时栾彰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图像,纪冠城只好专注在跑步上,又过了一会儿,栾彰突然说:“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跑步。”
“跑步在所有运动中奖励机制是最明确的。”在三分多的配速下,纪冠城仍旧可以保持稳定的心率,说话也相对平稳。
“你是有意识这么训练自己吗?”
“嗯……谈不上。”
“可以把右手递给我吗?”
纪冠城听话地伸手,栾彰与他相握,在他的手腕内侧加了一根线。三分多配速的步频很快,为了保持稳定性,纪冠城需要不停地摆臂。然而一只手被栾彰握住工作,他为了不让自己的跑姿变形,只好主动握得再紧一些。
栾彰的掌心全是纪冠城强健有力的心跳。这时,栾彰问:“你觉得对你而言,是跑到终点的激励强,还是去见爱人的激励强?”
纪冠城脚下一绊,他知道自己可能会被甩出去,但是他不想闯祸,一瞬间就松开了栾彰的手。快速滚动的履带向后倒退,然而纪冠城设想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栾彰反手拉住了他。
那种意外获救的惊喜之情叫他的呼吸频率倏地提升,心跳比之方才快上了许多,心率来到了170多。
“怎么这么不小心?”栾彰问。
纪冠城胡乱找了个理由:“跑步机跑太快就是容易这样。”
“是吗?我还以为是我的问题太奇怪了呢。”
“也……也没有吧。”
“那你可以告诉我答案吗?”栾彰追问。
“这两者之间没有办法进行比较吧?跑步会刺激内啡肽的分泌,而恋爱……恋爱更多是靠多巴胺的影响,它们给大脑传递的信息是不同的。”
“是吗?”栾彰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种中学生物课本上的知识?他这样轻飘飘一声反问纪冠城,搞得纪冠城更是手足无措,把自己所学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全都抖落了出来,那严肃紧张的阵仗与博士毕业答辩无异。
可栾彰那充满审视玩味的笑意只增不减,纪冠城把所有理论研究都列举完之后再无可讲,最后只得放弃一般地说:“我……我没谈过恋爱,所以具体是怎样的区别我没有办法实际描述。”他不给栾彰插话的机会,立刻接道:“但是跑步的经验我有很多,更长的距离都可以跑,我知道跑到最后就是感觉时间都停止了一样……”
“这样就够了。”栾彰还是打断了他,“好了,去把衣服穿上休息休息吧。”
纪冠城仍旧处在状况外,这就结束了吗?他茫然地离开又回来,栾彰招呼他走到屏幕前。纪冠城看着上面颜色各异的图像问栾彰:“你还没有说让我来到底是做什么。”
“一点小小的实验罢了。”栾彰说,“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你不会不开心吧?”
“……倒也没有。”纪冠城又问,“什么实验?”
“很多,也许这些项目需要你工作个一两年才能接触。简单概括而言,就是人机互传这条路上尝试再往前走一步。”
这是科幻小说中最常见的设定,然而是现实人类社会中始终无法触及的一步。栾彰话说得轻松,纪冠城并没有觉得他在吹牛。若按栾彰的描述,那个可以代替人类大脑做出指令的怕不就是观云?
“我上一次就发现,你很会约束自己的行为活动。”栾彰用手指点点纪冠城的眉心,“你知道跑步的终点是什么,所以你的大脑会从一开始就表现得比其他人更兴奋,这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痛苦后的补偿,而是从始至终的奖励。所以你说你没有跟人谈过恋爱,到底是真的没有遇到过那个可以让你神经递质紊乱的人,还是你就是可以主观的克制那种情绪呢?”
“……我不知道。”
“你可以试试。”栾彰道,“年轻人谈恋爱不是很容易的吗?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纪冠城竟然反问,“你觉得呢?”
“把我当咨询AI用?还是想以此观察我这种人?”栾彰只是轻笑,并不责备纪冠城的行为。相反,纪冠城有好奇心对他而言是相当有利的,“让我想想,你大概会喜欢比你强的吧。”
纪冠城没有问理由,他直视栾彰沉默不语,像是在思考,但是在脑中没有形成什么清晰的画面。他没有反驳栾彰,在情感话题上展现出非一般的坦诚:“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但如果到时候真的是这样一个结果,栾老师,我会第一个告诉你。”
坦诚归坦诚,纪冠城明显对技术话题更感兴趣,话锋一转:“你做到哪一步了?”
“你想试试吗?”栾彰笑得神秘。
这种实验有过很多,其基本原理就是把一个通过无线传输信号的设备植入大脑,再以接口的方式向计算机返回数据。在这种构思之下,许多疾病将被彻底根治,机械肢体也可以通过“大脑”来直接控制达到流畅的运动效果。再深入一些,人的经验和记忆可以被存储,意识这种抽象的概念会被具象的展现,可以被拆解被扶植。最终到底是人类变成了数字生命,还是AI成为了新的人类,这种需要未来思考的哲学命题一下子就变成了眼前要解决的麻烦。
这会不会太快了?
听上去很危险,但危险就代表着诱惑力。纪冠城虽然并没有正面回答,栾彰却能看出来,这个概念已经在纪冠城的脑海里埋下了种子。
只待他需要的时候便会破土而出。
刘树发现最近栾彰没了动静,纪冠城那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像大家每天就是按部就班的来工作,工作结束之后该干嘛干嘛。刘树以为栾彰遇到了什么挫折,本想找机会奚落奚落栾彰,结果栾彰根本不吃她这套,表示一切尽在把握之中。
“纪冠城他这个人其实挺有意思的。”
“啊?你一开始不是这么说的啊。”刘树揶揄,“你不是觉得他没挑战性很没劲吗?我还以为你三个月就能拿下呢,结果现在都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太逊了吧无所不能的栾彰博士?”
“异性之间培养感情有时候都需要不止三个月,何况是笔直的同性?你看谁那么快了?”
“小说里可比你这个快,钢铁直男第一章 都能被拿下。”
“没事可以少看点小说。”
“算了,别说这个了,你现在怎么评价你们之间的关系?有更近一层吗?”
“比普通同事关系更近一些,好在没有什么上下级的界限感,不过也没有更多了。”栾彰评价得十分客观。
“哈,你之前可说你们是朋友哎。”
“做纪冠城这种人的朋友门槛可太低了,那怎么能作数呢?”栾彰自言自语,“朋友的话,应该会融入到彼此的生活中去吧,比如一些比较私密的空间。”
“你又想搞什么鬼?”
“秘密。”
作者有话说:
前面的剧情可能大家会觉得没有什么进展之类的,但是怎么说呢我也不能剧透太多,V后的剧情可能就会发生各种各样耐人寻味狗血烂俗虐完这个虐那个吧。我不会写甜文,我毕竟是后妈来着。
可能有些剧情对部分不太喜欢丧心病狂狗血文的读者来说会难以接受,有很大的障碍和挑战。我也不会为此去修改既定剧情,所以建议有此担心的就先别买了,等完结再说吧。
第20章
栾彰并不打算把自己所想的内容都告诉刘树,即便是他们这般亲密的关系,有些东西都是无法分享的。更何况他现在在和刘树对局,天天向对手展示自己的计划未免也太不符合常人逻辑。
难道他是嫌自己赢得太轻松吗所以要制造难度吗?当然不是。他的剧本很长,等一切都铺垫好,大结局的胜利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每个月的还款日如期而至,与以往任一一个还款日不同的是,纪冠城这个月还的尤其多。除了必要的生活开支之外,这个月不光要交房租,还要开始还栾彰钱。全都刨除之后,纪冠城发现自己口袋里真的不剩几个子了。
以他的学历和能力,找兼职不算难事,但他不想上班费脑子下班还费脑子,所以在兼职的选择范围上就窄了很多。一个人想办法思路有限,他在朋友圈里集思广益,得到了许多堪称离奇的建议。
栾彰能看到的是同事们的评论,每个人都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想把纪冠城丢入龙潭虎穴,发条橙直接让他别打工了,去选秀做爱豆,赚钱应该比现在多。
“去给内娱带来一股清流吧!少年!”
纪冠城不要这样,他要学以致用,为人类社会做贡献。发条橙被他的纯白信念刺痛了肮脏的内心。
那些不会被刺痛内心的诸如乌鸦女士更为直接一些:“陪有富哥富姐游戏人间吧,穿着裤子就能把钱挣了。
谢尔比杀入评论区:“我不准小纪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乌鸦问谢尔比是不是有大病,给有钱小姑娘做虚拟男友怎么就是违法乱纪的事情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嘴,事情俨然朝着更为荒诞的方向发展,没有一个靠谱的。纪冠城只能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一边翻看各大社区找寻灵感,一边回忆自己学生时代打零工注册的那些账号。
还真被他找到了。
球赛安排得很紧,第一场输给INT虽然面子上不大光彩,但众人还是及时调整了心态,以小组第二的身份晋级,这当中纪冠城功不可没。
纪冠城知道是自己第一场杂念太多导致带崩节奏,后续更为努力认真。栾彰会在晚上时去球场上看纪冠城训练,偶尔和纪冠城切磋几招,适时地展现自己的“笨拙”,同时也不会叫游戏显得太幼稚。
他常问纪冠城会不会累,要不要休息,纪冠城只是撑着膝盖稍作调整,立刻就跑去线外说着还有一球。
他又问纪冠城为什么这么拼命地要拿冠军。纪冠城想也没想地说因为答应了别人,而且想拿冠军这件事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冠军”二字就是理由。
纪冠城说这话时正好起跳,一球落入,便开心地将高举的手指握成拳头。他很喜欢做这个动作,那样子自信十足,散发着别样的魅力,夜里都能看到光。
他们通常会练得很晚,这一日,刚到晚上九点,纪冠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今天这么早?是有什么事吗?”栾彰问。
“唔……算是吧。”纪冠城道,“明天有点事情,今天要早点回家准备准备。”
栾彰好奇地问:“什么啊?”
纪冠城以笑带过,栾彰便不再追问了,只约了纪冠城回头有空再练习。纪冠城先走一步,空荡荡地球场上只剩下栾彰一人,他拍拍手里的球,瞄准篮筐轻松抛出。总是无法落网的篮球忽然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准确灌入。
他也该回家做做准备了。
周六一大早,纪冠城就跑去了菜市场,快速解决战斗之后骑车去了自己的目的地——市中心一个非常昂贵的小区。
纪冠城手头上有一些收入颇为可观的专业项目作为兼职,可是高强度的工作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时间走出家门了。他不想断开和人类社会的联系,为了满足自己的这个需求,他也找一些不用动脑子但是可以和人接触的兼职。
而此行的目的是他的社会化兼职项目之一,上门做菜。
今天的雇主点了四菜一汤,比较麻烦的是,雇主并没有明确说自己想吃什么,只说了不吃的菜,剩下的叫他看着办,这在以往的排单里是从未见到过的场景。纪冠城想让雇主透露一些较为明确的信息,结果对方音讯全无。两个人只在兼职平台上交流,对方不在线,纪冠城也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