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方圆忍不住了,问:“哥,你是在和那个……那个小男友聊天吗?”
周时锐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颇为平淡的“嗯”了声。
魏方圆看着他哥,周时锐就那样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长腿随意岔开,侧脸深刻,挺直的鼻梁骨上架着一副眼镜,唇色很淡,十足十的冷淡模样,硬是让魏方圆看出来了一点微妙的……高兴。
对,周时锐好像在高兴。
我靠,好怪。
魏方圆觉得自己好像得神经病了,但又百思不得其解,吭哧了一会儿,才老实巴交地问:“那你怎么整这么麻烦。”魏方圆说,“你想见他,约他出来不就好了?”
周时锐指尖一顿,心里像是被揪了一下:“什么?”
钱林躺沙发上努努嘴,他和魏方圆视奸周时锐许久了:“圆子不是说了么,你想见他,就约他出来。”
“你别说。”钱林扔了一个坚果在嘴里,语调缓缓,“你在这里说了这么多闲事,不是在想他。”
很漫无目的的话,根本没什么营养。在打下每一句日常的同时,像是在无声地说出一句。
好想你。
想见你。
周时锐的喉结滚动一下,他忽然意识到那点从早晨醒来,到现在才被缓解的焦躁劲是什么了。
是他有些想见乐澄。
想见一个人很奇怪吗?
并不奇怪。
就像他也偶尔想见工作室的朋友一样。
但此刻周时锐坐在室内,却觉得耳边有风声呜呜作响,等他冷静下来,才意识到,是因为心跳加快,在耳膜上砸出阵阵鼓噪。
乐澄陪他过了年,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陪他过年。家里都是乐澄的影子、乐澄的味道,想见乐澄,就好比突如其来的戒断反应一样——并不意外。
周时锐像是很无波一般:“他家不在C市。”
“不在C市怎么了?”盛野吊儿郎当地跷着腿,“现在高铁飞机地铁这么发达,让他来不就行了,估计都用不了一个小时吧。”
周时锐没什么表情,低头看着手机,很快地说:“坐车会很累。”
啊??
刚才还热闹的三人面面相觑,一下子安静下来,怀疑自己听错了。
坐、坐车会很累?
魏方圆觉得他哥这种情况不只是鬼迷心窍了,盛野口直心快,一个没忍住,就说:“那你去找他呗。”
找他。
周时锐心中泛起波动,他垂着眼睫,去找乐澄?
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他现在就可以开车去。
但是不能,乐澄喜欢他,感情像是阳光一样自然照拂,他呢,他以一种什么心态、什么感情去见乐澄?
周时锐思绪混乱,和乐澄一起呆了三天,有些微妙的戒断反应让他判断不出,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应该自私地因为一点冲动去撩拨乐澄。
周时锐闭了闭眼:“不行。”
看不懂这是什么奇怪心理,盛野喝了口酒:“好吧,拉倒拉倒,别到时候后悔就行。”
-
时间过得很快,乐澄在元宵节那天,给周时锐打了个电话。
“今天元宵节,你有没有点花灯?”乐澄躺在床上,懒洋洋地问。
周时锐看了眼已经干干巴巴,早在除夕夜就燃尽的花灯,说:“嗯,点了。”
“那就好,”乐澄笑着说,“我怕你忘了。”
“周时锐。”乐澄又问,“今天你是一个人在家吗?”
“嗯。”
“没事。”乐澄说,“我们马上要开学了,欸……开学我就不能睡我的大床了。”
乐澄听起来还有点伤心。
“开学”两个字落在心口,轻飘飘的,像是羽毛,周时锐的注意力不自觉地偏移。
“不过呢,开学就能见到你了。”乐澄开心地说,“也是有好处的!”他们不见面,他的直男行动计划已经搁置很久了!
真的很不方便!
周时锐没开口,乐澄被曹凡琴叫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很快便到了开学的日子。
乐澄提着行李箱,坐上高铁以后,就看到手机里,分别有三个人给他发了消息。
曹凡琴和乐书海问他坐上车了吗,到学校以后说一声。
周时锐则发来一句:[在哪?]
乐澄拍了张高铁的照片给他看。
[橙子:坐上高铁了,应该很快到学校]
[周安徒生:我去接你]
乐澄有点意外。
其实让周时锐来接挺好的。而且坐高铁回去,让男朋友来接,也挺符合粘人形象。
但是——
[橙子:不用不用,谭小白提前和我约好了,他就坐了比我晚十分钟到车,我们到时候一起回去]
消息发出去,周时锐隔了挺久才回复。
[周安徒生:好]
[周安徒生: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乐澄这才合上手机。
起得早,乐澄有点困,定了个闹钟,在高铁上眯了一会儿,很快便到站。
开学季,人特别多,乐澄拎着行李箱走到旁边坐着,等了大概十来分钟,谭小白就给他打电话了。
“乐澄!你在哪啊?我出站了!”
乐澄:“我在出站口旁边的小亭子里,黑色印着斑马的行李箱,你看见了吗?”
“行行行。”谭小白说,“我来找你。”
没一会儿,乐澄远远地就看到了谭小白,一个冬天过去,晒得有点黑。
谭小白跑过来:“乐澄!”有些气喘吁吁,“等久了吗?”
乐澄摇头:“就等了一小会儿,走吧。”
高铁站人流量太大了,乐澄和谭小白在那拦车,根本拦不到,乐澄又不想坐黑车,谭小白用打车软件,估计是平台派送的原因,压根打不到。
天气挺冷,乐澄和谭小白毅然决然地走出高铁站,往外溜达了大概五百米,看见有人租了个电动小三轮。
谭小白很社牛的跑上去,问人家在哪租的,好心人给他们指了个路,乐澄和谭小白租到车,终于摇摇晃晃地踏上了回学校的路。
乐澄坐在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谭小白聊天,冬日的冷风吹过脸颊,有些凉。
他看到周时锐问他到哪了。
乐澄低头,戳戳屏幕给他回消息。
-
安静的室内,只有机械键盘的轻微响声,程予飞偏头,在第十六次看到周时锐垂眸看手机后,有些好奇地问他:“怎么了?一直看手机?”
“没。”周时锐蹙了下眉,心中那股焦躁一直挥之不去。
他在半小时前便给乐澄发了消息,但乐澄一直没回。
按捺不住,他给乐澄拨了个电话,也没有回音。
不仅如此,他也试图联系谭小白,通通没有消息。
“嗡嗡嗡——”
周时锐眉心一跳,垂眸,在看到备注乐澄后,立刻按了接通。
“乐澄?”
“周时锐……”乐澄的声音含糊不清,“你先不用等我了……”
“怎么了?”周时锐蹙眉,停顿片刻,“你声音怎么回事?”
而乐澄本人,此刻正苦恼地用护士姐姐给他的冰袋冰脸,臊眉耷眼地说:“就是……就是出了一点小问题……”
时间拨回半小时前。
谭小白自告奋勇,说自己在老家很会骑三轮车,保证不会出问题,于是带着乐澄骑得飞快。
路上走着堵,主要还是人多,为了抄近路,谭小白根据缺德地图导航,导进了一个小路,因为操作不当,直接连人带车,翻进了小路边的沟里。
沟不深,也没水,就是摔得挺疼。
虽然不是乐澄开的车,但乐澄现在也不好意思说。
谭小白都摔成轻微脑震荡了,乐澄还算幸运,掉下来的时候脸颊磕到了扶手,撞破了一小块牙龈,没别的。
送谭小白来医院的时候,医生问他们什么原因,乐澄都不怎么乐意说。
谭小白在病房里躺着,要留院观察一晚,乐澄漱了漱口,护士好心给了他一个冰袋,乐澄捂上脸,这才有空看手机。
周时锐给他发了很多消息,打了很多电话。
“就是,你别问了。”乐澄嫌丢脸,“我、我一会儿……我明天就回学校啦!”
周时锐听出他语气的遮掩,声线稍稍低沉:“乐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