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打的?”
“刚才。”乐澄抿了下唇。
谭小白也有些摸不清了:“那真是奇怪,按理说,应该不会啊,我在广场上,看周时锐刚才看你的眼神很那什么啊……”
乐澄疑惑地问:“哪什么?”
不太好形容,冷漠、恼火、温柔,很复杂,但总结一下,就像是要把乐澄生吞了一样。
“啊,不太好说。”谭小白看见乐澄紧攥着那个手机,“你不是在这儿一直等他的消息吧?我天,你这……演苦情剧呢。”
“别看了,手机没收。”谭小白直接将他的手机夺过来,当着乐澄的面,打开了勿扰模式,“你老是等也等不出花来,不如唱完歌回去,你再好好想想,到底要怎么做,到底想要什么。”
乐澄不太乐意,但看到谭小白这么强硬,还是软塌塌地说:“那好吧。”
-
微风徐徐,残阳如血。
“总算弄完了!收工收工!!这次试飞很成功啊!”
“就这个效果,下次暴打隔壁!!!”
“我怎么觉得这个天都有蚊子了,胳膊好痒……”
“别说现在没蚊子,就你那么皮糙肉厚的,还能有蚊子咬你?”
“找打是不是……你别跑!”
吵嚷的人声,逐渐接近了,就在耳边:“诶?锐哥,要走了,你在干啥呢?”
“嗯?”周时锐低垂眉眼,他的表情很淡,顿了两秒,才很罕见地反问,“要走了?”
“对,都试飞完了,很成功啊,下次再比赛,肯定能杀隔壁一个跟头。”那人说,“他们收拾收拾也要走了,要出去玩,咱也走吧,你今天还不回学校吗?你要是回学校,稍我一程。”
周时锐指尖轻动,他漫无目的地远远望着广场对面的店铺,不知在想什么。
“不回。”周时锐停顿几秒,“你先自己走。”
“哦,行。”那人点点头,就和他拜拜,“那我们先走了。”
广场上静了,周时锐站了一会儿,走到另一头取车,打开车门,他坐进去,太阳穴中的一根神经在跳,心潮难已平复。
他微微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掌。
为什么。
在两小时前,滑腻柔软的触感如水般滑过指腹,这种又重新鲜活的触感,连带着记忆,唇瓣、体温、画面,重回脑中。
绵延反复地戒断反应,让人喘不上气。
手机响了两声,周时锐不由自主地去看,是垃圾短信。
明明是自己挂断的电话,为什么此刻又这么痛苦,这么难熬。
像是有瘾,戒不掉、断不开。不想断、不能戒,只是稍稍靠近,还未吻到唇,情绪便反扑严重。
撕扯着理智,躁动着心。
朋友圈有个红点,周时锐沉默地盯了两秒,点开。
是许远发的朋友圈。
一张背景五颜六色的照片,放大看,是社里几个成员,看着镜头,乐澄也在其中。
笑得很好看。
很阳光,很漂亮,吸引人的眼光,眼尾挑着,像是狗狗、像是猫咪、又像是爱人。
呼吸微滞,向来自诩头脑清醒的他,也在此刻陷入巨大的迷茫。
像是站在十字路口,反常的举动,摇摆的心,难以克制的理智。有什么在胸口鼓动,冲破屏障,刺激着他要做出选择。
或许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只要努力忘记,就可以做到放手。
但现在。
是什么更让人难以接受呢。周时锐自问自答,是再也见不到,再也看不到。
是见一面都难,是拥有了又消失,是捧在高空,又狠狠坠落。是真的忘记,是想要触碰,却又要扯着自己的心,强迫不去做。
脑子里很乱,他想,如果乐澄一直骗他,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
为什么要和他解释?
乐澄就对他一点真心都没有吗?
没有答案,但周时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不在乎了。他想。
在这一刻,理智和心脏终于融合。
如果要骗他,那就骗他吧。如果要骗他,那就只骗他。
-
一场结束,天边还没黑,夕阳灿金,抹在天边。后半场许远又叫了几个人来一起玩。
“这几个喝酒了,没法开车,”许远指挥着,“先打辆车,剩下三辆车,你们谁没喝来着?”
乐澄说:“我没有。”
卓青远:“我也没有。”
谭小白:“我也没喝。”
楚钥:“我也没。”
“一个车里坐四个,你们没喝的去开车。”
车是后面来玩的人开来的,几个没喝酒的,闻言把喝醉的扶到车上,然后摸了钥匙。
乐澄帮着架人,忙完,看到还有一个车空着副驾驶,没什么犹豫,坐上去。
司机是卓青远,偏头看他,很嘚瑟地说:“来,让你看看我的车技。”
“行啊。”乐澄笑着点头。
话落,他蓦地心尖一颤,想要回头,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看向后方不远的路口,不知为什么,心脏突突跳,有些莫名的感觉。
车子启动,在路上平稳行驶,后座两人已经醉得稀里糊涂,开始悄悄打呼,四仰八叉,乐澄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卓青远说着话,一边打开手机,关闭勿扰模式。
“叮咚!”
手机弹出许多消息。
除去一些推送,乐澄最先看到了一个未接电话。
[周时锐]
三个字明明白白。
仿佛看错了,呼吸微滞,乐澄眨了眨眼,然后看到谭小白也有给他发消息。
[谭小白:回头记得请我吃饭]
[谭小白:做好事要留名.jpg]
???
乐澄有些摸不着头脑,打字问他。
[橙子:??怎么了?]
[橙子:做什么好事了?]
但谭小白没有回复。
乐澄感觉到一阵迷茫,盯着消息看了一会儿,就收起来,旁边的卓青远忽然说:“后面那车怎么现在开的远光灯,还闪我们!这么没素质呢!”
乐澄心不在焉地“嗯?”了声,还未回答,就见卓青远皱了下眉:“……不对。”
“嗯?”乐澄看向他,“怎么了?”
“那辆车。”卓青远摸不着头脑地说,“……他怎么看起来要别我们?”
“什么?”乐澄怔了一秒,他犹豫地偏头,透过后视镜,是一辆没见过的车,流线丝滑的车型,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在巨大的引擎声中,几乎撕破长空——乐澄瞬间看清楚了车内人的脸。
周时锐。
这一刻,他几乎忘记呼吸,时间仿佛静止,动作慢放,他看到周时锐沉黑的眸子,单手搭在方向盘,另一只手抬起,修长手指捏着电话。
下一秒,短促的铃声在耳边炸起。
乐澄慌忙接起,电话那边响起一道沉冷男声:“乐澄。”
周时锐这样叫他:“停车。”
乐澄微怔:“什么?”
“我让你停车。”周时锐的声音听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卓青远听了一耳朵,察觉到不对劲:“后面那车你认识?”
“认、认识……”乐澄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卓青远忽然道,“里面不会是你前任吧?”
“……是。”乐澄的心脏狂跳起来,卓青远说,“是要追你复合?艹,好刺激。”
“我停车了。”卓青远看热闹不嫌事大,“怕他疯起来撞我,咱车里还有无辜人员呢。”
乐澄还未反应过来,卓青远已经干脆停下。
相应地,随着一声尖锐急刹,那辆和他们不过几米之隔的黑车也随之停下。
车门发出“嘭”的响声,在寂静中显得极为突兀,周时锐下车,没有犹豫,向他们走来,很近了,他微微弯腰,缓缓地敲了敲车窗。
隔着车窗,乐澄的心脏狂跳。
“下来。”周时锐面无表情与他对视,“我们谈谈。”
猎猎狂风将他的衣摆吹鼓,下颌绷紧,线条锋利,黑眸冷沉平静,像是暴风雨的漩涡。
乐澄不知是怎么下车的,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坐进了周时锐的车里。
“你……”乐澄不自觉地眨眼,心脏在胸腔中砰砰跳动,“周时锐,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