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被他识破,开始完全拒绝。
他的妈妈已经四十多岁,但保养良好,还是那么年轻,气质温婉动人。
“时锐,妈妈真的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不要意气用事。”沈斓点了一支烟,黑发被利落地挽起。
“并不是我不尊重你,而是你年纪太小了,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吗?妈妈知道你的抱负,理想,留在这里,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好的帮助。”
“你现在是被冲昏了头脑,才觉得非他不可,但等激情冷却以后呢?你们没有法律的保护,没有任何可以捆绑在一起的东西,有的只是口头上的承诺,那过几年,即使你不变心,他不爱你了怎么办?再抛下你怎么办?到时候你能怎么办呢?”
在即将靠岸的游轮上,海风拂在面颊,轻柔而宁静,而沈斓的话简单,但有力。
周时锐没有开口。
临时做了回国的决定,沈斓没有拦他,在机场,周时锐听到自己这样说。
“小时候,我们分开的最后一晚,你曾经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一定要爱我的。”
“我曾经赞同你这句话。”周时锐平静地说,“但现在又没那么赞同。”
“因为。”周时锐说,“我要乐澄来爱我。”
“乐澄是一定要来爱我的。”周时锐笑了笑,这个笑容很淡,“你说,我是意气用事。但事实上,这些我都考虑过数百遍。”
“以前我总是想,感情太麻烦,又太缥缈。抓不到的,那就放开。不是我的,我就不要。我在乎的东西很少,多数早已经得到。”
“但我无法放开他。”周时锐淡淡道,“即使就如你所说,多年后他会放开我。那到时我就不必如此光明磊落,或许刚才是我表达得不够准确,不是乐澄爱我,而是我要他来爱我。”
“况且。他不是你,你做不到,但他可以。”
沈斓看着他漆黑的双眸,才像是忽然意识到,原来不知何时,记忆中的肩膀已经如此宽阔,像是海岸展翼的飞鸟,早已不受控制,飞向自己希望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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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澄在第二天一早,提了一嘴周时锐的问题。
曹凡琴和乐书海自然非常开心。
“我们早就想要见见小周了,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犹豫,不早点把人领家里来。”
乐书海也附和:“对啊,你爸妈都是开明的人,那小周到底什么时候来啊?我和你妈提前准备准备,打扫打扫房间,还有你,你的房间也太乱了,让小周见了不知道要怎么笑你,你今天晚上就赶紧收拾出来。”
乐澄用手指抠抠脸蛋,有些心虚地讲:“这个就不用了吧。”
周时锐已经来过、看过了……
曹凡琴不乐意:“怎么就不用,不得给人家一个好印象?”
乐澄只得听话地拿起抹布去打扫房间。
曹凡琴拿着老黄历挑了个好日子,询问乐澄这个时间点,周时锐有没有空。
乐澄可不敢告诉他们,周时锐为了来见家长,随时待命,还一直没回去,在酒店里住着呢。
“我回去和他商量商量。”
周时锐是在周三的傍晚敲响房门。
乐澄正在客厅看电视,他们早在手机里沟通过,听见动静,忙不迭地去开门:“来了来了。”
“啪嗒。”
拉开大门,乐澄和周时锐对视两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曹凡琴飞快走过来:“小周来了?快快快,哎呀,我正做饭呢,没听到!”
乐澄被无情地挤到了一旁,乐书海也跟上来:“小周来,里面坐,怎么还拿了东西,哎呀,太见外了太见外了。”
“一点心意。”周时锐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他没拿什么贵重的首饰,仪器,反而拿的都是保健品、茶具、绿色蔬菜、水果。
这些都是乐澄偷偷溜出去,看着他挑的。
乐澄太了解乐书海和曹凡琴喜欢什么,挑的礼物简直是在心坎里,听见他们两人赞不绝口,顺势坐在周时锐的对面,对他得意地眨了眨眼。
他用口型说:怎么样,厉害吧?
长睫毛颤了颤,周时锐被他看得莫名心痒,但并未表现出什么,只是微微颔首。
乐澄屁股都没坐热,就被曹凡琴打发去沏茶。
“妈,刚才不是沏了一壶吗?”
“你泡错了。”曹凡琴说,“这个才是好的,你赶紧去泡这一壶。”
“哦……好吧。”
等他回来,曹凡琴已经开始对周时锐进行第一轮的“审问”。
“小周呀。”曹凡琴说,“你现在家住哪里呀?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吗?还有什么弟弟妹妹吗?”
“伯母,我在C市自己住。”周时锐说,“是开车过来的,没有弟弟妹妹。”
“那还挺近,澄澄,你看看人家小周,他都能自己开车来。”
“妈。”乐澄不满地,“我也是有驾照,我也会开车的。”
“那你怎么从来不开?是不是懒?”曹凡琴没有分给他任何眼神,“小周,喝茶喝茶,一会儿饭就好了,澄澄说你喜欢吃红烧鱼,你说巧不巧,老乐最拿手的就是这个菜。”
周时锐说了声谢谢伯母,抿了口茶。
曹凡琴笑着说:“对了小周,澄澄说你现在在做游戏,是哪方面的游戏啊?”
周时锐:“伯母,是这样……”
乐澄在旁边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看向周时锐的目光也越发惊奇。
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话少又高冷的周时锐,在面对家长的盘问时,竟然显得游刃有余!
这太让人惊奇了。
怪不得说自己准备了好久,乐澄感觉之前的紧张都用错了地方。
乐书海端着菜上桌:“好了好了,一会儿再聊,现在先吃饭,小周,喝酒吗?”
“爸,他不喝!”没等周时锐开口,乐澄已经光速回绝。
乐澄很怕酒量很差的周时锐因为喝酒而思路受阻,那就不好了。
“我问小周呢。”乐书海看他,“小周喝不喝?我这里可有好酒,别人送我的,一千块一瓶呢。”
“我说话比他还管用呢。”乐澄直接上去把酒杯给摁住了,“他不喝。”
“看看,看看。”乐书海无奈,对着周时锐笑笑,“就是这么霸道,那今天就不喝了。”
曹凡琴端着汤从厨房出来:“你也真是,医生不是说让你少喝点吗,还没有小孩懂事。”
乐书海摸了摸脑袋:“这不高兴吗……”
上桌吃饭,曹凡琴又开始了第二轮的“审问”。
乐澄不说话,就在那使劲吃饭,四个人,但做了十二个菜,满满当当摆了一餐桌,乐澄吃得开心,只偶尔拉拉周时锐的袖子,示意他给自己夹够不到的菜。
“咳咳咳……!”被牛肉丸烫到,乐澄呛得脸通红,迅速吸引餐桌上其他三人的目光。
“烫到了?”曹凡琴说,“快吐出来。”
乐书海转身要去拿纸巾:“这么不小心,垃圾桶呢?”
周时锐伸手,抵着乐澄的下巴,低声说:“吐出来。”
乐澄“噗噜”一声,咬了一半的丸子掉到周时锐的掌心,紧接着,水杯递到唇边:“含着。”
乐澄就着周时锐的手,喝了一大口水,好在吐出来得及时,只是被烫得有些麻,倒不疼。
周时锐这才垂眸,把丸子扔到了垃圾桶里,起身去洗手。
曹凡琴看着这无比自然的一幕,悄悄偏头,和乐书海对视一眼。
乐书海挑了下眉,露出一个笑来。
乐澄完全没有察觉他们这种无声的交流,周时锐洗了手回来,指尖还滴着水,没碰乐澄的脸,只是说:“我看看。”
乐澄自然明白他要看什么,但当着父母的面,莫名不太好意思,连忙摇头,在餐桌下悄咪咪拽他的袖子:“已经不疼了,没事。”
周时锐盯着他看了两秒,没再坚持:“再喝点水。”
“好。”乐澄点头。
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乐澄吃得肚皮鼓起来,撑得直哼唧。
天色渐晚,乐书海在客厅和周时锐大聊如何钓鱼,周时锐竟神奇地和他聊的有来有回。
“澄澄,去,别懒在这里。”曹凡琴说,“洗点饭后水果吃。”
“妈,我好撑,吃不下了。”乐澄苦恼地摸摸肚皮。
“你不吃小周不吃吗?”曹凡琴催促他,“给小周洗点。”
“好吧。”乐澄站起身,去了厨房,挑了一盘水果,放在水龙头上哗啦啦地搓。
“啪嗒——”
有人拉门进来,乐澄回头,是曹凡琴。
“妈,你怎么来了。”乐澄垂着睫毛,“我洗就行。”
“嗯。你洗吧。”曹凡琴站在旁边看他。
乐澄意识到不对,小声问:“你是不是想和我说点什么?”
“澄澄。”曹凡琴点头,神情也变得有些严肃,“我确实有话和你说。”
“怎么了妈……”乐澄眨巴了一下眼。
“刚才和小周聊了聊。我觉得小周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乐澄松了口气,弯起眉眼:“我也觉得!”
曹凡琴又靠近他,压低声音问,“可就是因为这个,我刚才看了,小周开的车不便宜吧?咱们这里哪里见过这个牌子?还有他买的那套茶壶,我这个外行都看出来贵了。”
“而且他的家庭情况,你之前只说,他妈妈在国外,爸爸在国内,那怎么没说他家是开公司的?他爸那个公司我听说过,这么一个有钱家的……小孩,澄澄,你实话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乐澄被问得有些卡壳:“我们……我们就是在学校里认识的,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妈妈当然不是怀疑你。”曹凡琴忧心忡忡地说,“只不过……咱们家就是普通家庭,从来没想过攀高枝,往上爬,但你谈个有钱的男朋友,男朋友还对你很好,这本来是件开心的事,但正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