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首京财经有今天的行业地位,是贺初秋一个个新闻专题、重点报道打拼出来的。
不少人都在替他不值,连周治这个总编也在试探他的去留,但贺初秋依旧没有表露出任何去意。
“我当然知道,多亏有你我才能走过最难的时候,”周治点头,面露遗憾,“我也很想帮你,但这件事本就是我们犯了错,而且本市首富寒雷亲自打电话给我,你让我怎么拒绝?”
贺初秋愣了两秒,随即皱眉:“这件事和寒雷有什么关系?”
“听说啊,”周治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听说寒雷独子寒曜年回国了,而且寒雷那边在准备喜事。”
寒曜年回国?准备喜事?
贺初秋被这番话定在原地,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他哑着声音问:“你说寒曜年回来结婚?”
“不然为什么媒体这边报道纪安安秘密生子,寒雷就大发雷霆?”周治推测,“我猜是纪安安在国外读书给寒曜年生了个孩子,就等着回国结婚。所以现在被爆出私生子信息,寒雷才会如此大发雷霆。”
“可为什么是寒雷出面?”贺初秋皱眉,直觉不对劲,“自己未婚妻被爆私生子,难道不应该是寒曜年出面?”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豪门八卦吗?”周治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怎么又突然感兴趣了?”
贺初秋冷着脸:“这关系到我下属的去留。”
“道歉公告都出了,葛佩珊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周治也不想惹贺初秋生气,妥协道,“这样吧,我让她走辞退流程,另外再给N+3的赔偿。”
N+3赔偿不算多,也就4个月的月薪。
贺初秋掀起眼皮:“N+6。”
周治:“……”
虽然有些不值,但这也算安抚贺初秋的支出,他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很快就同意了。
贺初秋转身离开,其实在来找周治之前,他就看到了首京财经官方发布的道歉公告,那时他就知道这件事没有回旋余地了,坚持让葛佩珊回来,不过是为了争取更多补偿而已。
他明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但看上去兴致依旧不高。
贺初秋回到自己工位,几乎是茫然地想,他甚至都不知道寒曜年回国了,还有什么私生子?
他在浏览器输入关键字,国内消息几乎没有,只在外网看到一个网友的发帖。
照片里寒雷、寒曜年父子和纪安安共同进餐,网友怀疑是见家长。
纪安安和寒曜年戴同款手表,网友说这是订婚讯息。
而且,寒曜年曾公开发言,说这款运动手表来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更加坐实了猜测。
寒曜年的未婚妻……
贺初秋还想再查,又猛然惊醒,一把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他疯了吗?都过去这么久了?寒曜年如何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贺初秋收拾心情,打电话给了大学室友:“子谦,你之前不是说要招人?我给你推个员工吧。”
毕业后他和宋子谦一起进了央媒,3年后宋子谦跳槽去了券商,他则来到首京财经,关系一直不错。
“可以啊,”宋子谦答应得很干脆,“我正好缺一个新媒体运营,公关部那边也缺人,看她想去哪里。但贺主编怎么舍得放人了?”
贺初秋把公司的事跟他说了,又道:“葛佩珊本人很优秀,这次也是受害者,她本人品性没有问题。”
“你的眼光我当然信,”宋子谦哈哈大笑,“但我更希望你能过来,以你的才能,在券商年薪百万轻轻松松。”
贺初秋:“再说吧。”
虽然听起来有些可笑,但他还是有自己的新闻理想。
他当然不可能在周治手下干一辈子,只是工作这么多年,也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
贺初秋挂断电话下楼,刚走到停车场,就听到一阵痛骂:“真是晦气,怎么偏偏被我撞上了!”
角落里,许健踢了脚车轮,恨恨道:“开除葛佩珊就算了,竟然还罚了我半年工资。”
“建哥别生气了,”旁边有人安慰,“总编最喜欢你了,要不是为了给寒雷一个交代,怎么舍得惩罚你呢?反正只是半年工资,多签几个商单就下来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
“还是葛佩珊没眼色,”许健哼了一声,不平道,“她要是开口把自己责任揽下来,我哪里用得着受这些惩罚?”
“确实没眼色,”贺初秋走到人前,冷冷道,“你要是有眼色,就自己辞职离开公司,牵扯我下属算什么本事?”
“你——”许健抬起头,正要反驳,猝不及防对上了贺初秋锐利的眼。
贺初秋本就比他高一大截,此刻垂眸看过来,冷厉又吓人。
许健被他的气势震慑,竟不敢再说一句话。
“这次是你惹的祸,”贺初秋却并不放过他,抓着衣领把人抵在车上,冷冷道,“给葛佩珊添6个月工资作为辞职赔偿,否则我把你那些烂事全都抖出来。”
媒体行业正经工资没多少,不少人都在找途径变现。
许健手下有好几个财经八卦账号,净发一些擦边低俗的东西,还经常假公济私,用官方账号转载内容,给自己引流。
周治默许是一回事,但只要他把这件事放到明面,许健就很难再用官方账号给自己引流。
这种八卦账号粉丝粘性低,要是曝光不够,那也离凉不远了。
许健双脚离地,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他挣扎再三,最终还是妥协:“我……我答应就是了,你这人怎么还动手了呢?”
贺初秋松开他衣领,转身离开。
身后,许健按着胸膛大口喘气:“贺初秋他,他性格竟然是这样的吗?”
“你不知道吗?”旁边那人也很震惊,“贺初秋当年可是附中知名的刺儿头,逃学打架都是家常便饭。听说他连自己亲爹都打,附中没人不怕他的。”
许健瞪他:“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那人支支吾吾:“主要是这些都是我听来的,我比他小了三届,也没见过他本人,来公司看他变化这么大,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呢。”
当年的刺儿头早已收敛锋芒,成为了一个能干可靠的上司。
公司外的咖啡厅,贺初秋把离职补助和内推的事告诉了葛佩珊。
后者有些意外地收下补助,但拒绝了他推荐的工作,说准备休息一下。
“行,以后有需要随时找我。”贺初秋把咖啡喝完,抬手叫来服务员买单。
“秋哥,”葛佩珊突然抬头,“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贺初秋:“你是我下属,这次是我没护好你。”
“你人真好,不过我冒昧问一句,”葛佩珊有些好奇地抬起头,“初秋哥你是不是喜欢男生啊?”
贺初秋动作微滞,又不动声色地放下咖啡杯:“为什么这么问?我只是工作太忙,没时间谈恋爱。”
他不准备在工作场合出柜。
葛佩珊也不戳穿他的伪装,笑眯眯道:“要是秋哥想谈恋爱,我可以给你介绍哦。”
贺初秋:“多谢,但不必了。”
葛佩珊还想再说,贺初秋手机响了起来。
“家长会?”贺初秋皱眉走到一旁。
两分钟后他返回对葛佩珊说:“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哦,”葛佩珊笑眯眯地挥手,“我堂哥很帅的,和你是大学校友,还没谈过恋爱呢,秋哥你考虑一下。”
贺初秋走得更快了。
半个小时后,贺初秋在附中门口见到了一脸沮丧的侄女。
他有些好奇:“今天开家长会怎么现在才通知我?你爸妈呢?”
贺晨希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其实我……”
“你被欺负了?”贺初秋目光上下打量,没发现明显外伤,又问,“还是犯了错要被请家长?”
贺晨希依旧不说话。
贺初秋掏出手机,佯装生气:“你不说我就告诉你爸妈了。”
“哎别别,”贺晨希抓住他胳膊,求饶道,“我说,我说就是了!”
贺晨希低下头,嗫嚅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让您在家长会上当一下我爸爸。”
贺初秋:?
贺晨希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碎:“我和一个男生走得比较近,被老师发现了……”
“你早恋?”贺初秋惊讶得声音都拐了个弯。
“嘘嘘,叔你小声点儿,”贺晨希拉着他胳膊,小声求饶,“我只是和他共同进步啦。”
贺初秋:“……”
他这个侄女从小就乖巧听话,学习也自觉,家里对她都很省心,没想到一来就搞了个大的。
换成别人估计已经要开骂了,但贺初秋不是那么封建的家长。
他当年也搞过早恋,好心劝诫:“我不反对你早恋,但你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高中是你人生的重要时期,但初恋大多只能无疾而终。”
贺晨希:“小叔的初恋也无疾而终了吗?”
“……”
他敲了下贺晨希脑袋,板起脸教训:“还有闲心关心我的初恋,不如先想想自己会不会挨骂吧。”
贺晨希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说:“你现在都还是单身,看来被我猜对了。”
何止无疾而终,分手多年,对方孩子估计都能打酱油了。
但无论如何,这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贺初秋跟着贺晨希往教学楼走,却被拉着去了办公室。
贺初秋:“家长会不在教室开?”
贺晨希支支吾吾:“得先去挨骂。”
贺初秋:“……”
当年他早恋被老师骂就算了,没想到现在成年了,还要替早恋的侄女挨老师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