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发展打乱了他的规划，花费几年心血拿出的成果也没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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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少年身着白衣，坐在角落，静静地翻书。
他一直是个很安静的人，不张扬，不出头，也不怎么说话，像是一个遗世独立的旁观者。自己每次看到他的时候，他总像是在专注学习什么的样子。
“我对历史很有兴趣。”那人说话时，声音也是干净清澈如溪流，“知晓过去，说不定对未来也能心里有数。”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自己能与他开玩笑，“那过去的历史里有没有记录过你这么倒霉的人。”
“大概没有吧。”那人的眼中带了几分自嘲，“像我这种人……算了，今天吃点什么。”
“你这些书都是哪里来的？”
那气质干净的少年，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那般向他眨眨眼，“偷的。”
“啊？”
“家里的书房，平时都没什么人去，很安静。”少年道，“因为那里不会有技术相关的书，只有无聊的文史和理论书，爷爷买回来装饰用的，闲得无聊就看了。”
少年的身上有着几分书卷气，和他见过的任何祁家人都不一样，格格不入。
真的是个纨绔的话，为什么服装衣饰都很简单？真的是个受宠小少爷的话，为什么会喜欢呆在没人去的书房？
他们听说过，这位小少爷不管出了什么状况，他的几个伯父都会积极出手帮忙，所以没有人会去惹他。那么这就又有一个问题了——
为什么他的人生依旧是巧合不断，经常被波及或者倒霉呢？
他的安静，是本性如此，还是因为害怕而选择自保？
他几乎不主动交友，都是旁人主动去和他打招呼，才能熟络，而那些人之中，大半有人在背后嘱托。
包括他。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心怀不忍，帮了他几次，少年的疏离渐渐消失，他们越走越近。
他们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少年甚至对他说过，他知道伯父那边一直在派人接近他，干扰他的生活。
“他们做这些，不过是想要威胁我罢了。”
“你不在意吗？”
“在意有什么用？”少年合上书本 ，眼神灰暗，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事情是不会结束的。”
可惜，暗藏欺骗的感情走不长远。
毕业之际，他酒后壮胆，向少年吐露了一切。
他的感情，他的行动，以及他的幕后主使。他想要跟少年交底，想与他彻底成为同一个阵营，却没想到一向温和安静的少年，难得表露出了疯狂。
“哈哈，原来如此，我真的是完全被看穿了！哈哈哈哈这件事真的太好笑了！”
“你告诉我要防备那些人，让我忽略了要防备你这件事。你帮我解决了一些障碍，又给我的人生人为添加了多少障碍呢？盲点原来在这！我怀疑了很多人，试探了很多人，独独没有怀疑你！这是什么大笑话！”
“我恨不得我死在当年的天灾里，曝尸荒野烂在地里也行！不用让我面对这种麻烦的人生！你同样是星际风暴遗孤，我以为你能和我感同身受。结果连你也是别有用心！！你以为我需要你高高在上的怜悯吗？！喜欢我？你是喜欢我吗？你是想要‘害怕被暗算然后需要你’的我吧？”
“半瓶子谋算半瓶子情感，你的优越感像一个笑话。虽然我是笑不出来了，哈哈哈哈。”
少年没有哭，而是愤怒，滔天愤怒。一阵歇斯底里之后，他平静了下来。
“刘元凯，谢谢你，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你让我明白了很多事。”
少年的手抓着他的肩膀，用力之大仿佛是想将骨头捏碎。
“被人摸透性格和行事风格，真的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少年的双眼之中，过往的温情尽数消失，留下的是难以察觉的隐秘情绪，“还有就是，喝酒误事。”
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想将这份礼物作为他的歉意送出，却没想到在最后的时刻，听到了他离开的消息。
他想要努力将那人从泥潭里托起来，可是那个人选择头也不回地离开泥潭，一如当年头也不回地将他抛弃。
在网上再看到他的消息时，他也真的变成了让人猜不透的模样，没了当年白衣少年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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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原星上，终端全数换完之后，祁白川将它们全部打包丢到雪地里去报废。
老人在知道祁白川的意思——主要还是祁皓山听懂了并翻译给老人听后，本就想弥补的老人二话不说接下了这个任务，去与那个探子配合演大戏。他其实还有些忧虑，担心用了外界的投资会导致对冰原星产业的干预。
“你说啥呢，这是冰原星人知道神庙的紧急情况后，主动选择上贡以缓解危机。是他们虔诚的信仰让他们选择了做这种不求回报的事情。”祁白川加重了“不求回报”这四个字的音，“名头越好听，越能证明我这个命运之子不一般。到时候为了感谢慷慨解囊的信徒，总要把叫来神庙叙叙旧吧？”
老人在祁白川提点后，也算是接下了任务。
祁皓山从拿到终端开始，一直关注着各种外界的信息，丰富自己的阅历，当然，他最为关注的还是祁家的动向。因此当看到某个头条新闻时，他脸色一白，立刻找了祁白川。
此时的祁白川难得地处于休息状态，他趴在神兽的背上，用手拨弄着那些长长的毛发，一时兴起，竟是开始给神兽编小辫，虽然毛发编不了多长，但是一小段一小段凑在一起，倒也成了一条“路”。
祁皓山过来的时候，祁白川正在神兽身上编第十根小辫子。
听到祁皓山的动静，他懒洋洋地抬头。
与神兽毛色一致的银发让他几乎要和神兽融为一体，伴随着收集到的愿力越来越多，祁白川的外形与气质都有了极大的变化。
白皙无暇的皮肤，精致漂亮的五官，配上那银色的毛发，让他仿佛冰雪精灵，有种脆弱的美感，黑色的外衣被脱下放在一旁，暗红色的里衬仔细看还有些暗纹，色调融合得无比和谐。
祁白川不说话安静待着的时候，真的很像一幅画，每当这种时候，才能让人意识到，他真的是一位神官。
虔诚，精致，美丽，神明的加护平等而无私，却在他身上停留了三分眷恋，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可惜，所有的氛围都会伴随着祁白川的开口而被毁得稀巴烂。
“着急忙慌的，发生什么事了？”
“白川，你看这个！”
祁皓山将终端递过去，调出了方才看到的头条新闻。
“哦，我看看。”祁白川也没从神兽的身上下来，维持趴着的姿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祁氏企业重大利好，风暴防御工事技术革新，祁氏最年轻的项目工程师缔造奇迹’……哦，搞出新玩意了，哪个家伙这么闲着没事干啊？”
他扫了一下报导的内容，在看到工程师名字的时候神色顿住。
一旁假寐的神兽立刻睁开眼。他感觉到了祁白川的情绪波动。这让他很好奇祁白川看到了什么，便也看向祁皓山调出来的界面。
这篇报导里，重点介绍的是一位叫刘元凯的工程师。
祁白川冷笑一声，“希望这小子记得少喝点酒，喝酒误事。”
而后，他重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趴姿。
“是以前认识的人吗？”祁皓山见祁白川难得有点别的反应，便问道。
“前几天我不是说那个人不行嘛。”祁白川道，“二伯派出过素质非常可以的，就是这个家伙，没想到他还挺多功能的。我还挺感谢他。”
“你们是闹过不愉快吗？”
神兽立刻竖起耳朵。
“与其说是闹不愉快，不如说是还好这小子喝酒喝多了，把我给弄醒了。”祁白川划拉着神兽柔软的毛发。
“他曾经在你身边当间谍，然后因为喝酒暴露了么？”祁皓山懂了，同时也心疼起曾经的祁白川。
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说不定给我下过几次泻药呢，啧，现在想想真是亏了，要不就把当时倒霉的地方都算他头上吧。”祁白川说完，像是突然想起来那般。“说起来他当初还跟我告白过呢，说喜欢我来着。”
祁皓山听到这个，悚然一惊，因为他看到报导里，有关刘元凯的访谈里，刘元凯表示他努力的原因是当年有位喜欢的人，想要将这份成果作为礼物送出去，可惜并没有传达给对方。哪怕如今多年过去，他的感情依旧如当年。
原来他提到的这个人，就是祁白川？
神兽也有点不安分了。
“别动，神兽大人，我还没休息够呢。”祁白川道，“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我被人喜欢这种事情很奇怪吗？”
他这么理直气壮，倒是让祁皓山不好意思了。
“倒也不能说奇怪，就是有些没想到。”祁皓山试探着询问，“那你对他……？”
“他还是当年的他，但我不是当年的我了。说句老实话，我挺感谢他的，但也就那样了。”祁白川说到这，笑容突然阴森了起来，“啊，在我还没筹备完全的时候跳出来加强我的敌人，这得算是反派阵营里的辅助吧？实在是烦人啊。那他还是多喝点酒吧。”
“他是星际风暴的遗孤，家园被星际风暴给摧毁了，然后得了我二伯的资助才能上学。”祁白川道，“这方面的面子功夫他们做得很足的，没事认领几个孤儿，渲染一下他们的悲惨，报导他们的认真努力，实际上是为了让别人产生‘我不能变成这样’的危机感，好去卖他们的产品。”
祁皓山听了，重新回看报导，发现针对刘元凯的个人部分确实都是在渲染他的悲惨遭遇，用各种角度翻来覆去描述。
家园被灾难吞噬时的痛苦，变得一无所有后的心路历程，上学时的自我挣扎等等，原本以为是要显得刘元凯获得这份成功不容易，同时展示从受害者蜕变为保护者的感人变化。
讲完之后，还会补一句“若是当年有防御工事，至少不会那般颠沛流离”一类的话。
结果这竟然是渲染危机感的广告吗？
“你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祁皓山感叹，“我还有得学。”
“那可不，我又不是一般人。”祁白川哼哼了两声，“这个家伙，但凡把这种研究成果给其他公司，我都能多跟他说一声谢谢。不过没有舞台的话，他也没法唱大戏，所以也就这样了，祝愿他能多喝点酒。”
见祁白川不愿再谈，祁皓山也没继续，确定不是什么大事后，他继续去研究终端里的消息。
“哥，要不你就在这里看吧。”祁白川道，“反正我现在很闲，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我。”
“可以吗？”祁乌看向神兽。
“神兽大人不会在意，我允许了！”祁白川大手一挥，道，“既然是自己人，就要更快掌握高精尖技术，不能和普通人一个进度，不然被问起来，结果什么都不懂，那多没面子。”
“好吧。”
宽阔的神殿内，乖乖趴着当肉垫的神兽，趴在神兽上毫无姿态的神官，以及坐在旁边时不时提出疑问的祁皓山，构成了一副温馨的图景。
“神殿这么亮，甚至有点睡不着。”祁白川打了个呵欠，“说起来当年的书房大白天也很暗，不知不觉就会睡过头了。”
大约是听到了祁白川的嘟囔，神兽的长尾巴伸了过来，盖在了祁白川的身上。
“吃饭时间记得叫我。”祁白川低声道，“睡过头就没饭吃了……”
“嗯？好啊。”祁皓山说完，发现在神兽尾巴挡去光线的情况下，祁白川睡了过去。
他轻手轻脚走出神殿，去田地区域看双胞胎。
“今天等白川醒来后再开饭。”祁皓山道，“他心情有点不好。”
“没问题啊！”
“我会盯着妹妹不偷吃的！”
“明明是我盯着哥哥不偷吃！”
“神官大人为什么心情不好啊？”
“我记得神官大人午饭过后就在神殿里休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