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麦颠颠儿地冲到程凛面前,露出非营业的笑容。
大爷骤然想起见过这男青年,好奇打量问:“小麦,这是你哥哥?”
程凛刚想应下来,麦麦却认真说:“不是,是我的主人。”
他知道大爷耳朵不好,生怕大爷听不见,“主人”一词说得极字正腔圆、极响亮。
大爷、程凛:…………
什么主人?
没等程凛挽回,大爷忽然想到自己女儿说过的委办局,麦麦来上班有补贴,呈现豁然开朗之态:“哦,主任!你们之前一个科室的?”
“对。”程凛得救般把人拉到自己身旁。他捏了捏麦麦的手,顺便替猫把没翻好的衣领提正:“大爷,我们先走了。”
大爷背着手目送他们走,欣慰地点头称是。程凛真是青年才俊,如此年轻竟然已经是正科级的干部,未来可期!
“我说错话了吗?”麦麦出了门茫然问。
“没事。”程凛安抚道,“这边主任就主任吧,下次和别人就说是哥哥。”
“可是你不是我的哥哥。”麦麦说,“人类为什么喜欢说谎。”
“你现在也是人模人样的,说什么排除异己的话。”程凛算是服了,打开车门让他进去,“那你想怎么说?”
麦麦忽然喃喃地不说话了。
第30章 我想自己睡
程凛没注意到麦麦的欲说还休,坐上驾驶位后把自己路上买的冰柠檬水递过去:“这才几天,怎么下班已经越来越晚了?”
他提建议:“到点你管客人还在不在,直接走呗,多上一分钟的免费班都是亏了。”
“那怎么行。”猫责备地说,“做事情要有始有终。”
程凛心道自己怎么有个这么品德高尚的宝贝,说话还一板一眼的。
但尽管道德落入下风,心还是操不完的。他继续指摘道:“你们这么大个店就配你一只猫,忙不忙的过来?是不是压榨你了?太累了就别去了。”
“没有呀。老板和大爷都对我很好的。”麦麦否认,“只是今天下午客人比较多。”
程凛看了会儿副驾的小猫人,看他说话喝饮料的侧脸,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发。麦麦却借着喝水的档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将他的手躲开了。
程凛愣了愣,发动汽车准备回家。
而说到客人,麦麦回想起来,红着脸兴奋道:“我有回头客了!我们还加微信了。”
程凛猛一脚踩了刹车看猫,内心疯狂亮红灯:“你没事加人家微信干什么?!”他挺直腰板,“这个行为叫私联!”
“他说后面会一直来呢,所以加了微信好联系。”麦麦解释,“他今天买了好多猫罐头喂猫,是非常不错的客人!”
“男的女的?”
“男的。”
“多大?”
“他说他是大学生,马上毕业了。”
“删了。”程凛道。
“不行。”麦麦说。
“我不是你主人么?”程凛冷酷道,“主人让你删了。”
麦麦颇有些不悦,一方面是情感不顺,发情在即,对着程凛却空有满身抱负无法施展,心情焦躁;另一方面是事业受挫,上来就不慎吸食猫薄荷晕倒,把程凛吓了个半死,直接导致人类对他上班这件事长期持消极态度。
不肯定就是否认,不表扬就是不信任。
麦麦重申道:“不能删,你是主人,他是客人!”
“他是不是还找你聊天?”程凛追问,“问你今年几岁?喜欢干什么,有没有对象,看他怎么样?”
麦麦感到莫名,翻出手机给他看:“没有啊,就和我说了声今天会来,在大众点评上预约了呢。”
程凛眼神阴鸷地将手机拿近了看,的确如此,再翻来覆去,聊天框还是只有两条消息。是何信说今天还会来,预约了,随后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
麦麦甚至没有回复。
对方段位太高,将程凛至于不义境地。
程凛哑口无言,挑刺说:“这个表情包有点太可爱了吧。”
“这你也要管!”麦麦不满道。
纵使并未信服,程凛此刻只能闭上嘴开车,任凭小猫人将窗开到最大。怎么都给买冰饮料了还得开窗,这天真的有这么热吗,六十码的风好大,都要把他的心吹冷了。
晚饭后麦麦依旧要上扫盲课。他带着iPad坐回餐桌,去拿纸笔时,就听到平板里传出老师询问的声音:“同学们,听得到我说话吗?”
麦麦赶紧回到座位,按了下屏幕上的开麦键,凑近说:“老师,听得到!”
程凛坐在沙发上没忍住笑了声,发现麦麦很严肃地看了过来,连忙镇定道:“你学你的啊,看我干什么?”
“你笑什么?”
“我刚想到件挺有意思的事情。”程凛说,“等你上完课告诉你。”
然而麦麦上完课后就自顾自洗漱睡觉了。程凛一会儿没看见人,推开卧室门,才发现一不留神,小猫人已经换好睡衣,正抱着被子侧躺在床上看手机。
程凛还想故技重施,拿着笔记本靠着床背装模作样看了会,发现麦麦依旧背对着他津津有味看手机,没有丝毫买账的意思。
程凛:“这么看手机当心斜视。”
麦麦一动不动,只问:“什么是斜视?”
“就是一只眼睛站岗,一只眼睛溜号。”程凛“啪”地合上笔记本,说,“手机拿来充电,睡觉了。”
麦麦交了手机,程凛将台灯关了,随后如愿以偿翻了个身,将猫揽到怀里。
人类理所当然地认为如今两人虽然没有真正明确过关系,但亲也亲过了,同一张床也是没少睡,如果从捡到猫开始算,纸婚都绰绰有余,所以和谈恋爱也无甚差别。
他嗅了嗅麦麦的肩膀,随后盯着猫的脸看,怎么变成人也这么漂亮?平时笑起来还有酒窝。对,酒窝在哪?
他附下身,先轻而慢地啄了一记平日酒窝出现的位置,接着语调沉沉问:“今天亲几下?”
谁料——
“可以了。”麦麦扭开脸,抬手捂住他的嘴,推开了点说,“一下就够了。”
此前只有麦麦希望两个人更亲密,这是头一回。
“累了?”程凛又是一愣。他尚未满足,还想拿鼻尖碰碰麦麦的脸颊。
刚重新压下去些,麦麦用更明显的力气抵住他胸口:“嗯,困了,不要了。”
饶是再怎么装游刃有余或镇定,程凛重新将上半身撑起来的姿势和速度仍显出些许狼狈。
他稳了稳呼吸,表面豁达道:“好,那就早点睡吧。”
实则翻了个身躺回自己的位置,开始内耗。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把猫亲难受了?明明胡子刮干净了,嘴唇也没起皮,不至于。
更何况这才哪到哪?程凛真想高呼冤枉,连嘴唇都怕猫不懂而没敢碰过,只是多亲两下脸蛋脖子都不行?!
还是今天又哪句话得罪猫了?他只是觉得麦麦认真喊麦的样子很可爱,早知道不该笑那一声,猫本来就敏感。
还是那个客人?
程凛一激灵,认为结症就在于此。猫认为他的看法是有失偏颇的,可他觉得自己没错——预约就预约加什么店员的微信?又不是奢侈品店的sales,加了麦麦要干什么?
虽然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保不齐后面就得开始问有没有对象,看他怎么样。
不……也可能对方的确没那个意思,就是他在疑神疑鬼?
程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越想越亢奋。
还没等他思考出结果,寂静中麦麦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人类开始睡觉。
麦麦装作睡熟,翻过身后睁开眼睛。明明刚刚只是简单的一吻,他却又轻而易举产生了燥热难耐的感觉。
一方面,生涩的晴欲不断在身体内翻涌,刺激敲打神经,另一方面,荣荣的呵斥和手册上触目惊心的警告都让猫茫然而束手无措,只能在无形的界限内踌躇。
麦麦试图放缓呼吸将那感觉强压下去,又不敢让程凛发现,只能侧过身,还向床沿挪了挪身体。
殊不知程凛也没睡着,全部看在眼里。
程凛翻来覆去推测了一晚上,结果就是次日早上在车里说:“宝宝,昨天是我态度不好,保持联系就联系吧。可能人家就是想来猫咖玩。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这大度已经是他开导自我,退让一万步的结果。
麦麦吹着风,感到莫名,真心实意道:“我没有生气呀。”
真没有生气吗?
这天夜里,程凛半醒不醒,下意识想摸摸猫有没有踢被子,一摸摸到个空。
他顿时睡意全无,翻身下床开始找猫。
仅仅十分钟前,麦麦看了眼呼吸平稳,双眼紧闭的主人,蹑手蹑脚下了床。不知为何这床铺上程凛的气息越来越明显,快到他难以承受之地步。
猫偷偷摸摸拿了自己的手机躲到客卧,并趁此机会将自己双肩包里藏着的手册又拿了出来。上次看到一半,总找不到机会继续研读。
麦麦把自己整个藏进被窝,这里没有程凛的气味,让他大脑冷静,身体舒缓不少。他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做照明,鬼鬼祟祟样把枕头支起来,随后小心翻开手册。
上次读到的铁窗泪给了他极大的震慑,他重新念了遍巩固道德防线,再接着往下读。
接下来,手册开始讲如何进行性生活,分好几种。最先讲尚未化形的小猫人怎么做,扫一眼分类标题,还有同女性、同男性……还有……
麦麦逐字逐句艰难拼读,才看了个开头,门“咔嗒”一声打开了。
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机和手册通通都压在了枕头下,随后脑袋压上去,装作自己睡着了。
程凛走进屋,就看到黑夜里,猫从被子露出颗脑袋,枕着枕头在睡觉。
他心一滞,这刻也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这几天只要不碰猫,猫的态度就很好,讲话也都认真回复。但只要一碰猫,猫的态度就开始疏离,动作就开始抗拒。
这下连睡都不愿意一起睡了。
程凛又走进两步,犹豫了两秒将台灯打开,灯调至最暗,试探喊了声:“宝宝。”